云霜臉色微僵,心里頭已是意識到了什么,連忙想躲到一邊去。
卻哪里來得及。
江嘯走到她身旁后,微微一俯身,單手摟著她的腰,一個用力就把她帶到了馬上。
隨即,一抽馬鞭,“駕”了一聲,胯下的駿馬頓時仿佛離弦的箭,沖了出去。
云霜只來得及在最后,掩飾一般地大聲道了句:“江總兵,其實你讓你手下隨便一個將士帶我便是了……”
被這一幕驚到了的楊元一幾人:“……”
不是,云娘子這是什么膽子?竟然敢叫總兵帶她!
最讓人震驚的是,總兵竟還真的愿意親自帶!
他們認識總兵也有幾年了吧……
倒是頭一次知道,總兵這般親民??!
另一邊,離楊元一他們有一段距離后,云霜便忍不住對身后的男人怒目而視,咬牙道:“江總兵,你這有點強人所難了?。 ?/p>
江嘯垂眸看了她一眼,見她的頭發(fā)被呼嘯而來的狂風吹得有點亂,那飄揚的發(fā)絲不時地擦過她的眼睛,讓她不適地皺了皺眉,拼命低著頭想躲,便抬起暫時空閑的左手,把她的頭往自己懷里帶了帶,低聲道:“你靠過來一些,風會沒那么大?!?/p>
云霜:“……”
這是風的問題嗎?!
不等云霜再次對某男人怒目而視,江嘯沉厚的嗓音便響起,“我以為,云娘子想找一個人帶你去崇福寺,既然楊捕快他們能帶,我為何不能?”
云霜一時語噎。
她確實是想找人帶她過去。
但她不想被人這般強硬地帶上馬好么!
還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!雖說這件事應(yīng)該能圓過去,但也太張揚了!
江嘯又垂眸,看了依然一臉不快的女子一眼,低聲道:“何況,云娘子難道不想盡快去到崇福寺?”
此時她與他共騎一馬,便是她再怎么努力和他保持距離,還是免不了有一些肢體接觸。
而且,他的聲音太近了,近得仿佛,他就在她耳邊說話一般。
她甚至能感覺到他說話時帶出來的潮熱呼吸。
云霜的耳朵,無法抑制地熱了熱,輕輕咬了咬下唇,道:“江總兵的意思是,我選擇讓你帶我,是能最快去到崇福寺的法子?”
察覺到女子的語氣有軟下來的跡象,江嘯嘴角微微一揚,一抽馬鞭,沉聲道:“云娘子這般聰慧,定然已是有了答案,坐穩(wěn)了?!?/p>
江嘯的馬,自然不是一般的馬能比上的。
更何況,他對這附近的地形了如指掌,直接帶著云霜走了條捷徑。
最后,就如他所說,他們是最快到達崇福寺附近的。
看到遠處若隱若現(xiàn)的寺廟時,云霜心頭最后的一絲火氣都煙消云散了。
眼見著江嘯就要直接沖向崇福寺,被狂風吹得眼睛都要睜不開的云霜連忙握起拳頭,捶了捶面前男人硬邦邦的胸膛,努力大聲道:“不是去寺里!江總兵,你可知道這附近最近的山崖在何處?”
她本來想去到崇福寺附近再問人。
然而,如今看江嘯一副活地圖的樣子,哪里還需要再費這個功夫。
江嘯眉微挑,沒有一句廢話,忽然猛地一拉韁繩,駿馬的前蹄高高揚起,長嘶一聲,一個轉(zhuǎn)身,就躍進了左邊的一片樹林。
云霜原本以為這一路上,自己已是被折騰得麻木了,然而,胯下的馬突然這樣高高躍起,還是把她驚了驚,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面前男人的衣服。
感覺到了她的動靜的江嘯心頭微動,垂眸看了幾乎已是靠進了他懷里的女子一眼。
很快,云霜就見到,他們前方出現(xiàn)了一片山崖!
而江嘯竟是騎著馬,直直地往山崖邊去了!
云霜哪里經(jīng)歷過這陣仗,一顆心不由得高高提起,就在她以為這瘋子要帶著她一起跳崖之時,江嘯突然一個懸崖勒馬,讓馬拐了個彎,沿著山崖快速地往前跑。
云霜才發(fā)現(xiàn),這竟是一片不停往前延伸的山崖。
她意識到了什么,悄然轉(zhuǎn)頭看了一眼,眼前的情景,讓她的呼吸緊了緊。
胯下的駿馬在飛馳,而離他們不到一步遠的距離,就是一眼看不到底的陡峭深淵。
他們竟是貼著山崖在疾馳!
但凡云霜膽子小一些,或是有恐高癥,這會兒只怕就要嚇暈過去了。
她連忙收回視線,深呼吸一口氣,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前方。
終于,她眼前忽然躍入了兩個黑點,隨著他們離那兩個黑點越來越近,她終于看清了,那分明是兩個女子!
其中一個女子,她昨天才見過,正是苗娘!
而苗娘懷里正攙扶著一個穿著深藍色布裙、一大半的頭發(fā)已是發(fā)白的瘦小婆子,正推著她往山崖處走。
那婦人的頭幾乎低垂到了胸前,顯然已是失去了意識!
她心頭微沉,咬牙大聲道:“苗娘!你不管你小兒子了嗎?他發(fā)病了,很痛苦,他在等你回家!”
不遠處的苗娘似是整個人頓了頓,猛地轉(zhuǎn)頭看向他們這邊。
這時候,江嘯眼眸微瞇,突然騰出一只手,用力把云霜往自己懷里一壓,低低道:“抱緊我!”
云霜一怔,察覺到他要做什么,立刻抬起手,緊緊抱住了他勁瘦的腰身。
幾乎是同時,江嘯空出右手,隨意地在經(jīng)過的一棵樹上折下了一根比較粗壯的樹枝,在手里顛了顛,便猛地丟了出去。
隨著一聲驚慌失措的尖叫聲,那根樹枝精準地砸到了苗娘的肩膀,那巨大的沖擊力撞得苗娘猛然后退了幾步,手里的方婆子也滑落在地。
趁著苗娘還沒反應(yīng)過來,江嘯快速來到了她們面前,勒停馬匹,翻身下馬后,把云霜抱了下來。
隨即上前,輕而易舉地制住了苗娘。
云霜則是跑到了方婆子身旁,探了探她的鼻息,松了口氣。
幸好,方婆子只是昏迷了。
苗娘捂著被砸得生疼的肩膀,看了看用一把大刀指著她、臉色駭人的江嘯,一張臉頓時青了,結(jié)結(jié)巴巴道:“為……為什么……”
“我們?yōu)槭裁磿滥阍谶@里,是吧?”
云霜站了起來,冷冷地看向她,道:“我們不止知道你要在這里殺死方婆子,還知道了,先前的劉婆子幾人,也是你殺死的!
而你做這一切,都是為了他們身上的銀錢!為了給你小兒子治病!”
苗娘震驚地看著云霜,瞳仁微顫,好一會兒,才消化了她的話,狠狠咬了咬唇,無力地道:“你們竟是都知道了……竟是都知道了……我也是沒辦法??!我可憐的俊兒今年才六歲,我實在不忍心看他那么痛苦!先前縣里有大夫跟我說,京城有一個大夫,對于哮疾的醫(yī)治特別拿手,便是京里的大官也常常請他去治病。
但京城……多么遙遠的地方,我便是拿出家里所有錢,都到不了京城的城門前。
我也是……也是沒辦法了嗚嗚嗚……”
說著,她崩潰地一把捂住自己的臉,凄厲地哭了起來。
云霜眼神復雜地看著她。
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。
對于劉婆子他們來說,她是個罪無可恕的殺人犯。
但對于她的小兒子來說,她也不過是一個無助的母親。
就在這時,不遠處傳來楊元一他們的聲音,“總兵!云娘子!”
是他們終于趕過來了。
見到眼前的一幕,他們立即意識到這里方才發(fā)生過什么,楊元一不禁心有余悸地道:“多虧了云娘子和總兵及時趕到,否則后果不堪設(shè)想……”
一邊說,一邊忍不住瞅了江嘯和云霜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