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璞玉覺得自己現(xiàn)在的心態(tài)很扭曲,她看夠了溫敬斯情緒穩(wěn)定的模樣。
他越冷靜,她心底那股被算計的恥辱感和憤怒值就會愈發(fā)高漲。
看到他青筋暴起的那一秒,祝璞玉心底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感。
原來掌控人的情緒,把一個冷靜自持的人逼到爆發(fā),是這么爽的事兒。
“我不想和你吵架?!睖鼐此够ㄙM幾分鐘平復(fù)情緒,聲音比剛才更啞了。
他從椅子上起來,撥了個電話通知那邊的人給祝璞玉送餐過來。
祝璞玉冷著臉看完了全程。
看到溫敬斯恢復(fù)克制冷靜的模樣,祝璞玉有一瞬間想要沖上去撕破他的臉。
“一會兒會有人送餛飩過來?!鞭D(zhuǎn)瞬,溫敬斯已經(jīng)打完了電話,他收起手機垂眸看向祝璞玉,“我知道你現(xiàn)在不想看見我,周清梵和尤杏在過來的路上了,這幾天也會有護工照顧你?!?/p>
“等你冷靜了,我們再談?!彼聼o巨細地安排著。
祝璞玉曾不止一次地感慨過溫敬斯的體貼和細心,如今他再次展現(xiàn)出這樣一面,她卻只覺得自己當(dāng)初的因此產(chǎn)生的感動分外廉價。
他不僅運籌帷幄、算無遺策,還是心理攻堅戰(zhàn)大師。
即便是她這種已經(jīng)筑起高墻的人,仍然一點一點被他攻破、不知不覺深陷。
這個過程都是他一手掌控的。
撕開這道口子之后,曾經(jīng)所有的一切美好都變得諷刺,像一個個火辣的耳光扇在她臉上。
祝璞玉沒有回應(yīng)溫敬斯的話,而溫敬斯見她不語,也并未追問。
祝璞玉看著溫敬斯走出病房,身體靠在了椅背上,閉上了眼睛。
過了一會兒,周清梵和尤杏就到了。
兩人進來的時候,祝璞玉還維持著剛剛的姿勢坐在餐桌前。
祝璞玉狀態(tài)不佳,看到兩個好友之后也只是勉強勾了勾嘴角。
“剛才剛好在門口碰上給你送飯的人?!敝芮彖罅嘀埡衼淼阶狼?,走近看到地上的狼藉后,便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兒。
她回頭和尤杏對視了一眼,尤杏馬上折返到樓道,叫了保潔來打掃。
保潔來打掃期間,周清梵和尤杏都沒有去問祝璞玉問題。
約莫過了十幾分鐘,病房的地上被清理得干干凈凈,保潔離開。
周清梵和尤杏兩人并排在祝璞玉對面的位置坐下。
尤杏將飯盒打開,推到祝璞玉面前,“人是鐵、飯是鋼,再大的事兒都不能不吃飯?!?/p>
祝璞玉看了一眼冒著熱氣的小餛飩,答非所問:“溫敬斯告訴你們了?!?/p>
更具體的內(nèi)容,她眼下有些說不出口。
但她確信的是,倘若溫敬斯說了,以她們?nèi)硕嗄甑哪?,周清梵和尤杏下一秒就會懂得她的意思?/p>
“……真的是他?”尤杏想起來剛剛在路上從周清梵口中得知的消息,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。
祝璞玉笑了一下,拿起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口餛飩湯。
聞著挺香的,喝到嘴里卻在發(fā)苦。
當(dāng)然,這不是餛飩湯的問題。
周清梵從祝璞玉的沉默中已經(jīng)讀出了答案,此時她更好奇的是:“是誰告訴你的?”
周清梵并非不相信當(dāng)年那個人是溫敬斯,只是這件事情來得實在太突然。
昨天晚上,祝璞玉和溫敬斯兩人還在參加黎蕤的生日會——雖然祝璞玉說了要和黎蕤打聽當(dāng)年那個女人的事情,但周清梵并不覺得黎蕤知道當(dāng)年的真相。
如果她知道那個女人就是祝璞玉,早就搬出這件事情讓他們離婚了——這個道理放在宋南徑身上也適用。
周清梵思考了一路,都沒能鎖定對象。
而且,她可以確信,這個告知祝璞玉真相的人手上一定有鐵證。
否則祝璞玉不會隨便相信這種言論。
尤杏也蹙眉盯著祝璞玉,方才來的路上她和周清梵討論了一路,迫切想要知道答案。
“江佩矜?!痹趦扇说淖⒁曋?,祝璞玉一字一頓地說出了這個名字。
“她?”周清梵和尤杏異口同聲:“她怎么知道的?”
祝璞玉搖搖頭,從昨晚知道這件事情之后,她所有的思考和精力都集中在溫敬斯身上,并沒有去想過江佩矜是從哪里知道當(dāng)年的人是她,更沒想過那個鐲子究竟是怎么到她手上的。
尤杏的眉頭皺得更緊了:“那你怎么確定她說的是真的?”
“記得我外公送我的那對手鐲么?!弊h庇穹畔律鬃印?/p>
周清梵先反應(yīng)過來,祝璞玉的手鐲貌似是在出事兒的那晚不見的,難道——
“那只鐲子,現(xiàn)在在江佩矜手上?!弊h庇窠酉聛淼脑捰∽C了周清梵的猜測。
說到這里,她停下來嘲弄地笑了一聲,深吸一口氣,眼眶的酸澀感襲擊著眉心,牽扯著頭都開始疼了。
現(xiàn)在暫時不清楚鐲子怎么會在江佩矜手上,但當(dāng)年的事情是不爭的事實。
“……所以,溫敬斯早就知道那個女人是你了。”尤杏的臉色很難看,“他是為了這個和你結(jié)婚的?”
“不確定?!弊h庇駨淖蛱焱砩暇烷_始想了,但并沒有得到答案,“不過不重要了?!?/p>
她吸了一口氣,“我打算離婚了?!?/p>
尤杏哽了一下,不知道怎么接這話。
祝璞玉之前明顯就是對溫敬斯心動了,而且陷得很深,否則也不會在得知溫敬斯在找當(dāng)年的女人之后,表現(xiàn)得那么患得患失。
這幾個月,溫敬斯對祝璞玉很好,體貼細致又尊重。
她一度以為,祝璞玉是遇到了最合適的人。
沒想到,造化弄人。
溫敬斯竟然就是那個男人——他和祝璞玉的這場婚姻,究竟圖的是什么?
為了撫平自己心底的愧疚,還是怕未來宋南徑用這件事情攻擊他、損害溫家的名譽,所以先下手為強?
周清梵的表情也很復(fù)雜。
聽完祝璞玉說這個決定,她沉默良久,斟酌一番后,才問:“你和溫敬斯談過了么?”
“這不重要,不管他態(tài)度如何,我都會離?!弊h庇竦目谖呛軓妱荩拔矣X得惡心。”
周清梵完全理解祝璞玉口中的惡心從何而來——
她的憤怒和厭惡,有一部分是因為當(dāng)年的那個男人,但更多的,是因為溫敬斯的欺騙。
在她經(jīng)歷了漫長的掙扎和拉扯,最終還是踏入同一條河流之后,溫敬斯給了她致命一擊。
他的欺騙,等同于按著她的腦袋將她往水里溺。
會死人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