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璞玉自從見過溫敬斯之后,一直都是這種亢奮的狀態(tài)。
廖裕錦很怕她出事兒,回到江景苑之后仍然時時刻刻盯著她。
晚上洗完澡之后,祝璞玉便去了露臺坐著,連頭發(fā)都沒有吹干,身上只穿了短袖短褲。
雖說是夏天,溫度不低,但祝璞玉最近頻繁生病,抵抗力不行。
廖裕錦拿了一條空調(diào)毯去了露臺,為祝璞玉披在了身上,隨后在她身邊坐下。
祝璞玉沒有拒絕他披上來的毯子,但頭卻一直仰著,盯著天空,不知道在看什么。
廖裕錦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,在漆黑的夜空里看到了幾顆星星,很亮,一閃一閃的。
“真漂亮?!弊h庇裥χ匝宰哉Z,“星星啊——”
廖裕錦并不知道她這話背后的深層含義,只以為她在看風(fēng)景。
廖裕錦并沒有去打擾她,安靜地坐在她身邊。
他看著祝璞玉素面朝天的側(cè)臉,再去看天空,耳邊不自覺地回蕩起了在墓園時,和周清梵的交談。
是啊,祝璞玉那么聰明的人,怎么可能想不到溫敬斯是在釜底抽薪賭最后一把。
即便她想到了這個可能性,仍然還是選擇了出面替他澄清。
她就是愛他,愛到可以放棄自己的部分原則——可溫敬斯處處欺騙算計,他配得起這樣的愛么?
廖裕錦想起來自己之前和溫敬斯的那次對話。
他問過他愛不愛祝璞玉,他的回答是,他不會和一個不愛的人結(jié)婚。
一直到現(xiàn)在,廖裕錦都沒有質(zhì)疑過這句話的真假,包括溫敬斯對祝璞玉的感情。
他一定是愛祝璞玉的。
愛是真的,欺騙算計也是真的,這才是祝璞玉痛苦的根源。
想到這里,廖裕錦抬起胳膊將祝璞玉抱在了懷里。
他的動作讓祝璞玉回神看了過來,她身體有些僵硬,但很快舒展開來,笑著問他:“干嘛突然動手動腳的?怪嚇人的?!?/p>
“愿愿。”廖裕錦看著她的笑,心臟卻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一般,“如果我手術(shù)成功了,你愿意和我在一起試試么?我們一起重新開始?!?/p>
“好啊。”祝璞玉笑瞇瞇地答應(yīng)了下來,態(tài)度極其痛快,“那你得先好好手術(shù)?!?/p>
廖裕錦怔忡了幾秒,他完全沒想到祝璞玉會是這樣的態(tài)度,他以為她會狠狠地拒絕他。
因為震驚,廖裕錦很長時間都沒有開口說話。
祝璞玉卻笑得更燦爛了,還在他臉上拍了一下,“我說,你這是什么表情?”
“……沒事兒。”廖裕錦回過神來,深吸了一口氣,心情更加復(fù)雜,“只是在想,我們什么時候啟程去紐約。”
“等我開完股東大會吧。”祝璞玉說,“大后天差不多了,你等我消息?!?/p>
廖裕錦還沒來得及回這句話,祝璞玉忽然又干嘔了起來。
她嘔了好幾聲,這次沒有什么要吐的沖動,之后便靠在了沙發(fā)里。
廖裕錦低頭看向了祝璞玉的肚子。
這孩子的存在感很強(qiáng)烈,似乎是在用這種方式“抗?fàn)帯?,表達(dá)著自己的求生欲。
——
顧成業(yè)是翌日上午十點鐘的航班落地到北城的。
祝璞玉前一天晚上睡了九個小時,一早便親自驅(qū)車前往機(jī)場接機(jī)。
顧成業(yè)是和秘書還有司機(jī)一同來的,見到祝璞玉之后,便將行李交給了司機(jī),讓他和秘書先回了酒店,自己則是跟著祝璞玉上了車。
關(guān)于最近的事情,顧成業(yè)也攢了一肚子的問題要和祝璞玉聊。
十二點半左右,祝璞玉和顧成業(yè)在餐廳的包廂坐了下來。
點好單之后,顧成業(yè)為祝璞玉倒了一杯西柚汁。
祝璞玉剛喝了一口,就開始干嘔。
聽見這干嘔聲,顧成業(yè)立刻想起了先前看過的新聞。
他的目光落在了祝璞玉的小腹處,“孩子多大了?”
顧成業(yè)起初以為新聞只是捕風(fēng)捉影,但祝璞玉這一嘔,算是坐實了。
還有,她今天接機(jī)穿的是平底鞋。
“可能八周了吧?!弊h庇駴]想到,她明明沒有去留意過,卻能記得這么清楚,說完之后,她扯著嘴角補(bǔ)充一句:“不重要,我忙完這幾天就去處理。”
顧成業(yè)聽見后半句話,眉頭皺了起來:“處理?”
祝璞玉:“都離婚了,孩子沒必要留?!?/p>
顧成業(yè):“他同意么?”
祝璞玉輕笑,“孩子在我肚子里,他同不同意不重要?!?/p>
顧成業(yè)哽了一下,“當(dāng)年的人,真的是他?”
終究還是引到了這個話題上,“你們是因為這個離婚的么?”
顧成業(yè)此前就知道了祝璞玉早年被人侵犯的事情,雖然她提起那件事情時沒有過激的情緒,但作為受害者,怎么可能輕易釋懷。
她是愛憎分明的性子,無法容忍自己的丈夫是曾經(jīng)侵犯過她的人,倒也合理。
只是……如果這么介意這件事情,為什么后來又出來替他澄清呢?
祝璞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。
顧成業(yè):“他應(yīng)該也不知道那個人是你吧?當(dāng)年他——”
“他知道?!弊h庇翊驍嗔祟櫝蓸I(yè)的話。
在提到這個話題之后,她的聲音都冷硬了許多:“所以我才要和他離婚?!?/p>
顧成業(yè):“……”
所以,溫敬斯之前對祝璞玉的關(guān)懷和縱容,是因為知道她是當(dāng)年那個女人?
他是愧疚,還是動了真感情?
為了隱瞞這個真相,他又設(shè)計了多少事情?
“他可能是怕你無法接受,只是選錯了處理方式而已?!鳖櫝蓸I(yè)輕嘆了一聲,目光再次落在了祝璞玉的肚子上,“孩子是無辜的,處理掉也傷你的身體,你考慮好了么?”
伴隨著顧成業(yè)話音落下,祝璞玉耳邊再次回蕩起了溫敬斯那天說過的話。
她驀地抓住了手里的杯子。
這個動作正好被顧成業(yè)看了去。
無需言語,顧成業(yè)也讀懂了她的情緒,她也不舍得這個孩子。
于是,顧成業(yè)繼續(xù)說:“不要考慮太多外在的因素,遵從自己的想法,你認(rèn)真想想,如果沒有這些事情,你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呢?”
“懲罰犯錯的人可以,不要懲罰自己?!鳖櫝蓸I(yè)字字珠璣。
祝璞玉被他的這句話刺激得有些破防了。
她端起杯子一口氣喝完了西柚汁,喝得太猛,口腔里都是酸苦味兒。
“我不可能留下TA?!弊h庇衤曇纛澏?,“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?!?/p>
顧成業(yè):“我聽人說,溫老爺子要送他離開北城?!?/p>
“那不一樣?!弊h庇窈芾碇?,“只要他還活著,孩子和他的關(guān)系就斬不斷,我和他也不會兩清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