嘭周清梵話音剛落,陸衍行忽然掐住她的脖子,將她摜在了沙發(fā)里。
周清梵的后腦勺撞上了沙發(fā)靠背,腦漿都跟著這頻率劇烈晃動了起來,雙眼發(fā)黑。
等她緩過來的時候,便再次對上了陸衍行暴怒的眸子。
他額頭的血管已經(jīng)爆起,太陽穴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跳動。
顯然,他被她剛剛說的那幾句話激怒了——
周清梵看到陸衍行暴怒的模樣,反倒平靜了下來。
陸衍行不可能真的殺了她,更不能打她,他憤怒了,了不起就是在床上虐待她一番。
就算她沒說這些話,陸衍行照樣還是會強(qiáng)迫她跟他睡。
既然這樣,她何必要壓抑自己,總不能就這么一直被他羞辱下去吧?
就算是呈口舌之快也沒關(guān)系,她也想先痛快一把。
“你再說一遍?!标懷苄袔缀跏菑难揽p里擠出這句話的。
他渾身透著殺意,仿佛她若是再重復(fù)一遍,他就要把她掐死。
周清梵被陸衍行掐著脖子,呼吸已經(jīng)有些困難了,但她倔勁兒上來之后也絲毫不怵他。
周清梵張張嘴唇,“我說,你這樣的人得不到父母的愛是很正常的,心理扭曲無差別攻擊別人的人,不值得被任何人愛?!?/p>
她的語氣很平靜,聲音不高,但每個字都很清晰。
她也沒有說什么很難聽的臟話,激烈的言語從來不是她擅長的。
可是,對于陸衍行來說,她的每個字都像一發(fā)子彈,直接瞄準(zhǔn)他的心口。
一字一句,射穿了他的心臟。
千瘡百孔、鮮血淋漓。
陸衍行從小到大聽過很多人說他的經(jīng)歷,有人談起來是同情,也有人嘲諷。
他小時候被欺負(fù),時常聽別人說“活該你父母不愛你”類似的話。
七歲之前他會因?yàn)檫@種話偷偷藏起來哭,后來便也漸漸習(xí)慣了。
再后來便成了麻木。
他可以接受任何人用這件事情嘲諷他,卻無法接受周清梵將這件事情當(dāng)成武器刺向他。
她說他“不值得被任何人愛”,這個“任何人”中,自然也包含她。
陸衍行忽然又開始笑,笑得太用力,視線竟有些模糊。
陸衍行松開掐在周清梵脖子上的手,將她翻身壓到沙發(fā)里,手再次按住她的后頸,讓她的臉埋在沙發(fā)里抬不起來。
“既然知道我心理扭曲,就更不該奢望我放過你。”陸衍行殘忍的話從身后傳來,“折磨你,我很快樂?!?/p>
——
第二天是春節(jié),周清梵卻發(fā)起了高燒。
早晨七點(diǎn)鐘,到了吃飯的時間,周清梵遲遲沒有下樓。
平時她時間觀念很好,從未遲到過,今天是路微第一次回陸家老宅過年,周清梵的遲到惹得陸夫人略有不悅。
陸夫人招手,吩咐了一名阿姨上樓去找她。
幾分鐘后,阿姨下來向陸夫人匯報:“夫人,大少奶奶發(fā)高燒了。”
陸夫人聽到阿姨的匯報之后,馬上皺起了眉:“她怎么又生病了?”
阿姨:“大少奶奶自從大少爺去世之后就經(jīng)常發(fā)燒,大概是昨天下午去祠堂祭拜的時候又著涼了?!?/p>
“嚴(yán)重嗎?要不要送大嫂去醫(yī)院看看?”這時,路微很貼心地站出來詢問周清梵的情況。
問問題的同時,路微還特意用余光瞟了一眼一旁的陸衍行。
陸衍行的表情看起來很淡然,一副事不關(guān)己、漠不關(guān)心的樣子。
路微不得不感嘆一句陸衍行的演技。
難怪連陸夫人這樣敏銳的人,都一直沒能覺察到他和周清梵的那檔子事兒。
陸衍行在人前的表現(xiàn),真是淡漠得可以。
如果不是之前某一次宴會,親眼看到陸衍行從周清梵休息室出來,她大約也會和陸家這些人一樣,一直被蒙在鼓里。
如果沒有那次的事情,陸衍行應(yīng)該也不會同意和她結(jié)婚。
從某種程度上說,她似乎還得感謝周清梵的存在,促成了她和陸衍行的這段婚姻。
“大少奶奶說她不要緊,吃過退燒藥睡一天就好了?!卑⒁滔驇兹藗鬟_(dá)了一下周清梵的意思。
大過年的,陸夫人也不想為了周清梵麻煩家庭醫(yī)生,再者,正月初一就看病不怎么吉利,既然周清梵吃過藥了,便讓她一個人挺一挺吧。
“不用管她了,一會兒我們出發(fā),這幾天就讓她在家里養(yǎng)著吧?!标懛蛉嘶亓寺肺⒁痪?,隨后對阿姨說,“給她送點(diǎn)兒清淡的飯菜過去吧?!?/p>
阿姨點(diǎn)點(diǎn)頭,應(yīng)下之后便去廚房做準(zhǔn)備了。
陸夫人在春節(jié)前幾個月就定下了節(jié)日期間的出游行程,目的地是深城。
原本周清梵也是要一起的,如今她這一病,就只能駐守在北城了。
路微難免有些遺憾:“大嫂好久沒出去玩過了吧,難得一次,還生病了。”
“以后有的是機(jī)會,不管她,這次重點(diǎn)是你和衍行。”陸夫人笑著接過路微的話,兩人很快便將話題轉(zhuǎn)到了旅行安排上。
陸衍行全程沒接過話。
——
周清梵睡了一整天,傍晚的時候,體溫終于下了三十七度。
她這兩年時常會發(fā)燒,每次都是高燒,不知真的是因?yàn)殛懷仓谷ナ篮笤陟籼檬氐哪嵌稳兆恿粝铝撕筮z癥,還是純粹是被陸衍行虐待的。
想起昨天晚上陸衍行的所作所為,周清梵扯起嘴角來笑了笑。
他會憤怒成那樣,也算是意料之中。
同樣可以想象的是,即便陸衍行折磨了她,也依舊不會痛快。
因?yàn)樗f的是事實(shí),是他的痛處,更是他改變不了的真相,所以他只能跳腳到把情緒都發(fā)泄給她。
周清梵想,她大約是被陸衍行傳染到了,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,竟還能讓她體驗(yàn)到報復(fù)的快感。
不過昨天晚上那些話,確實(shí)是她真實(shí)的想法。
她沒有為了刺激陸衍行而過度渲染。
前兩年陸衍行那樣對待她的時候,她真的沒有恨過他。
甚至偶爾想到他從小的經(jīng)歷,還會對他有幾分同情。
但昨天晚上他說出讓她去殉情陪陸巡止這種話的時候,周清梵忽然覺得自己對他的同情就是笑話一場。
他已經(jīng)沒救了。
他童年的傷痛不是她造成的,他在陸夫人面前倒是扮演好兒子上癮,一副母慈子孝冰釋前嫌的模樣。
反而把憤懣都發(fā)泄到了她身上。
她沒有義務(wù)承擔(dān)這一切。
這樣扭曲的心態(tài),也不值得她一分一毫的同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