渠與宋什么時候打算放過她了,她才有可能再去找工作——至少目前看來是這樣的,渠與宋忽然跟變了個人似的,她剛才試圖掙扎、商量,都失敗了。
而他還說了結(jié)婚——她實在無法判斷他的出發(fā)點。
因為愛她么?這個理由實在是太不現(xiàn)實,太生硬。
思來想去只可能是他跟父母之間發(fā)生了什么矛盾,賭氣隨便找個人,但一家人之間不可能鬧太久,只希望在她辦離職的這段時間,渠與宋能打消結(jié)婚的念頭。
如此,也能避免她產(chǎn)生某些不切實際的幻想。
柳窈閉上眼睛沖著頭發(fā),眼前忽然回放起了當(dāng)初和渠與宋坐在一起聊工作的畫面。
渠與宋雖然一直沒正形,總是揶揄打趣,但從未否認(rèn)過她的工作,甚至一直是支持她的。
他還說過,她聊工作的時候很認(rèn)真,那樣特別有魅力。
他也說,他理解她需要工作獲得安全感的出發(fā)點,因為每個人都需要價值支點。
至于她的工作能力,他向來也是不吝稱贊的——雖然甜言蜜語本來就是他的拿手強(qiáng)項,但比起其它的話,她顯然更容易相信這樣的夸贊。
柳窈想著想著,深吸了一口氣,眼眶發(fā)酸。
所幸她控制力驚人,眼淚并未因此落下來。
柳窈掬起水來往臉上拍了幾下,關(guān)掉了花灑,抓起毛巾擦臉。
說傷心欲絕談不上,她只是有些失望而已。
失望之余又覺得自己過于天真了——她一再告訴自己沒必要把渠與宋好聽的話當(dāng)真,但潛意識里還是將他對她工作的肯定和支持當(dāng)了真。
這何嘗不是他甜言蜜語、蠱惑人心的手段。
他這樣說,只是當(dāng)時想要征服她,投其所好罷了,就像送其他女人昂貴的禮物一個道理。
而她千防萬防,還是上了當(dāng)。
她竟然在期待一個男人的理解,真可笑不是嗎。
柳窈站在鏡子前擦著頭發(fā),自嘲地笑了一聲。
——
渠與宋從柳窈家里出來的時候,心情依舊十分煩躁。
他沒什么心情吃飯,回到酒店之后便去沖澡,然后穿著浴袍坐在沙發(fā)上放空。
想起柳窈和江北親密說笑的畫面,他平息下來的怒意再次翻涌起來——
最終,他還是用了自己最不屑的手段。
雖然卑鄙,卻不得不承認(rèn),很有效——只是,想起柳窈失望、不可置信的目光,他心頭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似的。
他提出讓她辭職的時候,她的失望是寫在臉上的。
那也是渠與宋第一次見她情緒如此濃烈。
他知道他拿捏住了她的七寸,用她的父母威脅她放棄她的工作,她不得不妥協(xié)。
而柳窈的性格,也注定了她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去向溫敬斯求助。
渠與宋靠在沙發(fā)里,仰頭看著天花板,頭頂?shù)臒艄馍溥^來,很是刺眼。
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眶。
彼時,敲門聲響起。
渠與宋深吸了一口氣,停下動作起身去開門。
來人是宋南徑。
渠與宋心情不好,看到宋南徑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好臉色,“你有事兒?”
宋南徑越過渠與宋走進(jìn)來,隨手關(guān)了門,上下打量著他,鏡片后的目光耐人尋味。
“好大的戾氣?!彼文蠌絿K了一聲,“受刺激了?”
渠與宋:“你要是沒事兒就滾。”
他丟下這句話,再次折回沙發(fā)那邊坐了下來。
宋南徑并不在意他惡劣的態(tài)度,不疾不徐地跟著他走了幾步,在一旁的單人沙發(fā)坐下。
“又被拒絕了啊?!彼文蠌娇辞c宋這個狀態(tài),大概就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兒了。
渠與宋不說話,宋南徑便繼續(xù):“你道德高尚,那就只能自己難受了?!?/p>
“我不高尚也不舒服?!鼻c宋抬起頭來看著他,“她按我說的做了,我也不高興?!?/p>
宋南徑仔細(xì)品了品渠與宋這話的意思,眉毛微微挑起。
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,瞇眼:“所以遵紀(jì)守法的公民,你去威脅她了?”
渠與宋聽出宋南徑在諷刺他,難得沒懟回去,只是說:“這樣好像也沒什么意思?!?/p>
“是啊,因為人類的本性就是貪婪,”宋南徑對此深有體會,“沒得到人的時候,想著能把人留在身邊就很好了,但留住了人,又會想要心,總是在這樣自我折磨。”
渠與宋:“你也是?”
宋南徑:“我當(dāng)年可比你慘多了,只是現(xiàn)在過得比你好而已。”
他雖然承認(rèn)自己當(dāng)初慘,但也不忘強(qiáng)調(diào)自己現(xiàn)在跟渠與宋不一樣,順便顯擺了一把自己的“苦盡甘來”。
渠與宋本就煩躁,聽了他的話之后翻了個巨大的白眼,差點罵臟話。
“人得學(xué)會睜只眼閉只眼。”宋南徑說,“比起人心盡失,能留住人也不錯了,她又沒能力跟你分開,結(jié)婚有了孩子,你還愁捆不了她一輩子么?!?/p>
不愁。
渠與宋從來沒懷疑過自己這方面的能力。
只要他手段強(qiáng)硬,柳窈幾乎沒有離開他的能力,說句難聽的話,他有一萬種辦法威脅她。
畢竟兩人的背景人脈差在那里擺著。
只是——
“這樣好像也挺沒意思的。”渠與宋揉著眉心,“她不高興?!?/p>
宋南徑:“那又如何?!?/p>
渠與宋:“她跟黎蕤不一樣?!?/p>
黎蕤雖然當(dāng)初也不喜歡宋南徑,但她沒心沒肺的,很多事兒都不會掛心,不高興的時候跟宋南徑吵架也不會含糊,扇他耳光都是家常便飯。
最重要的是,那個時候黎蕤沒有事業(yè)心,她可以心安理得每天吃喝玩樂。
但柳窈——
宋南徑不知道渠與宋這話背后的意思,只是笑著跟了一句:“她要是跟黎蕤一樣,你還想威脅她?”
渠與宋無法反駁。
“行了啊,做人不能既要又要還要,什么便宜都被你占了,別人過不過了?!彼文蠌酵皟A身,拍了一把渠與宋的肩膀。
雖然說的話還是不怎么好聽,但動作倒是帶了幾分安慰的意思。
宋南徑認(rèn)真做人的時候,說出來的話還是有那么幾分信服力的,“任何選擇都會有收獲,也需要承擔(dān)后果,做選擇就是在得到和失去兩者間權(quán)衡,既然你最不能接受她離開你,就要接受她留在你身邊但沒那么喜歡你?!?/p>
渠與宋盯著宋南徑看了半天,最后笑了笑,“你真想得開。”
他知道,宋南徑在跟他分享經(jīng)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