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寶騎著摩托車到了大柵欄,點心餑餑得多買點,幾個妹妹吃得太快,都快供不上了,
又在全聚德買了十只烤鴨,這才往軍區(qū)大院騎去。
冬去春來,道路兩邊的樹也抽出了綠芽,只是車輛稀少,更顯得街道的空闊,偶爾過去的藍白色公交車,里面的乘客也沒有那么擁擠,一切的一切都顯示著市面上的蕭條。
大寶騎著摩托車駛進了軍區(qū)大院,這一路上他都在思考,怎么把材料遞上去,讓上面重視起來,好把周全杰拉下馬,把周末言繩之以法。
如果在后世,這樣的事情就簡單的多,媒體網(wǎng)站不說,國家設(shè)立了各級監(jiān)察機關(guān),每一個舉報都有專人負責,
這個年代負責這方面的只有中樞及地方紀檢委,可是一封不落款的舉報信能不能引起重視,還未可知,
秦大寶忽然覺得,在重視舉報這一點上,前后幾十年都比不上大風(fēng)暴的那十年,到那時候,只要在街上貼幾張大Z報,立馬就可以干掉紅墻以外的任何人,那時候人都是瘋狂的,每時每刻都有人想砸爛別人的狗頭。
軍區(qū)大院跟往日有了不同,站崗的士兵明顯增加,不說三步一崗五步一哨,但是相隔五十米就有全副武裝的士兵警備,
大寶有點摸不著頭腦,不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事,他開到了姥家的門口,也看到了兩隊交叉巡邏的士兵,
拎著兩只收拾好的山羊,大寶背著挎包疑惑地進了家門,
姥爺正坐在沙發(fā)上和小舅聊天,見到大寶進來,微笑著看著他,大寶趕緊把山羊放下,過去抱了姥爺一下,
姥爺看到外孫早樂的合不攏嘴了,拍著大寶的后背,看得陸立業(yè)都有點嫉妒了,
大寶直起身子:"姥爺,我先把羊拿廚房去。"
小舅站起來,走到門邊拎起一只羊:"大寶,這羊可夠肥的,哪整的?"
大寶拎起另一只:"我現(xiàn)在在公社派出所上班,離望兒山近,沒事就去打個獵,這次往山里走的遠了點,打的野山羊也肥。"
"這一只得六七十斤呢,今天晚上有口福了。"
大寶接過羊,送到了廚房,洗了手回來坐在了沙發(fā)上。
"姥爺,你什么時候回來的?"
陸老爺子越看外孫越喜歡:"我早上到的,寶,工作怎么樣?順利嗎?鄉(xiāng)下的條件不好,你可不要怪你大舅,是我讓你躲一下風(fēng)頭的。"
大寶笑著說道:"我覺得鄉(xiāng)下挺好的,事少空氣好,還能打獵,比城里強。"
陸立業(yè)插口道:"避風(fēng)頭?避什么風(fēng)頭?"
大寶就把自己和李家的矛盾簡單講了一下。
陸立業(yè)當時就怒了:"李子海是越老越不要臉了,讓孫子干這么齷齪的事,爹,你可不能輕易的放過他。"
陸立業(yè)是副軍長兼主力師師長,但是和李子海這個大軍區(qū)首長相比,還是差了兩個大級別的,他想為難李子海,但是夠不上。
陸老爺子微微點頭:"我這次回來參加二屆一次黨代會,會后李子海就會有一個調(diào)整,應(yīng)該去大西南,不出意外的話,他也就止步于此了。"
大寶心中暗喜,這么說來姥爺和李子海之間的爭斗是咱贏了,這是不是意味著姥爺又會在仕途上前進一步呢?
不過他的性格沉穩(wěn),沒有多問,反正是好事情。
"寶啊,你對你小舅收養(yǎng)雯雯一事有什么意見嗎?"
大寶見姥爺和小舅都在笑吟吟地看著他,他連忙搖頭:"我沒意見。"
陸老爺子和陸立業(yè)更高興了,這下子更圓滿了。
"本來總部是要調(diào)我上來的,但是李子海一走,我就走不了啦,所以我還要在軍區(qū)呆上幾年。"
大寶想起一件事:"姥爺,那個錢秘書還在你身邊嗎?"
陸老爺子淡淡的說道:"錢書廣涉嫌泄露軍事機密,被審查期間,在他的保險柜里,發(fā)現(xiàn)一本記錄著軍區(qū)領(lǐng)導(dǎo)的日常工作言行的日記,違反了保密原則,已經(jīng)被解除了軍籍,送到黑龍江勞動改造去了。"
陸老爺子雖然說的淡然,但是一想起來就是一身冷汗,要不是大外孫不喜歡這個人,他還不會有所留意,
所謂的泄露軍事機密純屬虛構(gòu),主要就是發(fā)現(xiàn)了這本日記,這本日記明明白白的記錄著他的一舉一動,一言一行,例如在某年某月某日某時,甚至精確到了分鐘,陸老爺子當時說了什么話,做了什么動作都記得清清楚楚,這要是來個整風(fēng)運動,他把這本記錄往老爺子的對手那一交?陸老爺子最好的結(jié)局就是離休回家,
大寶松了一口氣,心里壓著的一塊石頭終于搬了出去,感覺輕松了許多。
陸老爺子笑瞇瞇的看著大寶,心里暗自慶幸,幸虧是自己偏心,不想外孫難受,這才發(fā)現(xiàn)了錢書廣的真面目,讓自己和家人逃過了一劫。
大寶看著姥爺?shù)男θ?,心里仿佛有了依靠,他猶豫了一下,把今天在派出所里的事講了一遍,
陸老爺子漸漸收起了笑容,就連陸立業(yè)都嚴肅了起來,絲毫沒有了平時大大咧咧的樣子,這也是對的,一個莽撞的人不可能走上高位,一萬多人的主官,光靠著能打能殺可能嗎?現(xiàn)在的這副模樣才是陸立業(yè)真正的本色。
"李小蘋這個人,出身就很有問題,歷史不清,她這方面你倒是不用太在意,保國這個人我很了解,為人正直,不會搞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這樣的把戲。
倒是周全杰這個人,很難搞,他是抗聯(lián)出身,后來一直在四野,深受首長的器重,現(xiàn)在在總后任職,也做出了不少的成績,
不過…"
大寶看出了姥爺?shù)男乃?,就是以姥爺?shù)牧α窟€動不了周全杰。
陸立業(yè)雙手交叉放在小腹上,沉吟了一下說道:"爹,要不我出面,去拜訪一下周全杰?"
他的意思是他出面給周全杰道個歉,相信以陸立業(yè)的級別,這個面子就給大了。
陸老爺子在沉思,他不認為主動示弱是個好主意。
大寶囁嚅了兩下,從挎包里拿出兩張紙遞給了陸老爺子,
"姥爺,這是我前一段時間,無意中得來的,您看看有沒有用?"
大寶終于決定把這件事合盤托給姥爺處理。
陸老爺子剛看了兩眼,立馬坐直了身子,臉色凝重了起來:"眼鏡,快。"
陸立業(yè)急忙把茶幾上的老花鏡遞給陸老爺子,陸老爺子戴著老花鏡仔細地看了起來,
好一會兒看完以后,閉上眼睛靠在沙發(fā)上沉默不語。
陸立業(yè)拿過來一看,驚叫出聲:"大寶,這是真的嗎?你從哪得來的?"
大寶有點尷尬,他怕自己編的理由瞞不過姥爺和小舅。
"其實我剛上班的時候就和周末言起了沖突,他這個人陰損毒辣,我就一直暗中調(diào)查,別人也給了我很多的幫助。"
陸立業(yè)看得出來大寶的話不盡不實,但他沒有追問,他的關(guān)注點在事件的本身。
"這能是真的嗎?周全杰被捕叛變,泄露了楊將軍和抗聯(lián)的藏身之地?"
"應(yīng)該是真的,楊將軍犧牲后,抗聯(lián)八千人,最后只剩下九百七十六人,周全杰就是其中之一,當時中央保衛(wèi)處做過調(diào)查,當時確定的叛徒是齊秀峰和鄒振喜,但是也有人提出過疑問,
一個警衛(wèi)排長,一個機槍手,會知道那么多軍事秘密嗎?但是后來調(diào)查不下去了,這才把檔案封存了起來。"
陸老爺子摘下老花鏡接著說道:"有了這個,就有了調(diào)查的方向,不管怎么樣,不能讓烈士白白犧牲……"
他站起身,來到電話機旁,陸家是沒有紅色保密電話的,他拿起電話。
"喂,總機?給我接軍委辦公廳…."等了兩分鐘,電話轉(zhuǎn)接了過去。
"我是陸文平,我有要緊事見老總,好,我等通知。"
電話掛斷,陸老爺子坐回沙發(fā),嚴肅的說道:"這件事,你們誰都不要提了,等晚上建邦回來,我會跟他說,這個周末言的事情就讓建邦擔過去吧,大寶還小,不能樹敵太多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