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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1章 三年零一個月

_暮去朝來,1126天,亦是三年零一個月。

入秋,初涼乍到。

位于市中心宏偉建筑樓的頂層,偌大的落地玻璃窗前,男人左手兜著黑褲口袋,右手端著黑咖啡,屹立不動,俯瞰氣勢恢宏的城市樓群,似鋼鐵森林拔地擎天。

他慢條斯理地抿上一口咖啡。

辦公室大門突然被人重重地推開。

“尤總,是您父親非要闖進來?!标愔淼穆曇粲行┗?。

尤宏盛威嚴(yán)怒斥:“怎么?我要見自己的兒子,還要預(yù)約不成?”

陳助理怯怯地望著尤瑾傲冷的背影,等待發(fā)話。

“出去,把門關(guān)上?!庇辱謇涞纳ひ魳O其低沉。

“是?!标愔砑泵ν顺鋈?,關(guān)上門。

尤宏盛走到沙發(fā)坐下,臉色極其難看。

尤瑾轉(zhuǎn)身,冷厲的雙眸不帶一絲溫度,走到尤宏盛面前坐下,手中的咖啡杯輕輕放到桌面上,“找我什么事?”

尤宏盛怒不可遏:“老陳和老徐當(dāng)年跟我干了幾十年,是老功臣了,你把他們踢出董事局了?”

尤瑾冷聲打斷:“是又如何?”

尤宏盛怒吼:“立刻恢復(fù)他們原職。”

尤瑾不屑冷笑,“你在教我做事?”

尤宏盛氣得青筋暴突,緊握著拳頭在微微發(fā)顫,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

三年前,尤氏集團在尤晨的經(jīng)營之下,走向衰敗,幾場詐騙交易差點讓尤氏集團面臨破產(chǎn)。

尤宏盛為了勸尤瑾重新接管尤氏集團,最終把百分之51的股權(quán)轉(zhuǎn)到尤瑾名下。

尤晨手持百分之35的股權(quán),但他向來紈绔,揮霍無度,幾次折騰,幾乎把所有股權(quán)都轉(zhuǎn)讓給尤瑾。

尤瑾現(xiàn)在持有百分之70以上的股權(quán),合并了尤氏和瑾嶼集團。

而尤瑾冷靜果斷,瞻前的戰(zhàn)略眼光,把瑾嶼集團打入世界十強,而他也躍進福布斯榜的前五。

萬億市值背后,是他雷霆萬鈞,手段如刃,橫掃商界千軍萬馬。

當(dāng)然,尤瑾此時更不會把他這位父親的命令放在眼里。

尤宏盛深呼吸一口氣,隱忍著沉默片刻,自知救不了兩位老功臣了,便換了話題問:“你跟薇薇到底什么時候結(jié)婚?”

尤瑾面無表情,抬手看一眼腕表,“我現(xiàn)在還有1小時零8分鐘空閑時間,你通知她去民政局?!?/p>

尤宏盛臉色一沉,緘默不言。

尤瑾冷冷勾唇,帶著一絲邪意,“怎么?請不動她了?”

“阿瑾,你變了?!庇群晔⒁е笱啦?,痛心疾首:“你變得我們所有人都害怕你,薇薇那么愛你,連她都怕了你?!?/p>

尤瑾起身走向辦公桌,冷嗤一聲,諷刺道:“愛我?朝夕相處這三年,也沒聽她提過想跟我結(jié)婚的事?!?/p>

“你……你這樣折磨人……誰敢嫁給你?”尤宏盛跟著站起來,“你什么時候從錦繡山莊搬出去?”

尤瑾拿起桌面的手機放到口袋里,拎起西裝穿上,似笑非笑:“你不是希望我多點時間陪陪吳薇薇嗎?怎么?三年而已,你就受不了我了?”

“不是我,是你小媽,是你弟,是你奶奶?!庇群晔⒙燥@無奈。

“請神容易送神難?!庇辱σ饫渖?,走到辦公室大門處,拉開門對著外面的陳助理說:“派保潔過來消毒辦公室?!?/p>

放下話,他頭也不回地離開辦公室。

剩下尤宏盛一個人獨自站在辦公室里,連一杯茶都沒喝上,氣得臉色發(fā)暗,握著拳深呼吸。

他來一次辦公室,尤瑾就消毒一次。

連尤瑾的助理也從不給他斟茶倒水。

——

夜幕降臨。

錦繡山莊的別墅大廳里,新請來的第16批傭人紛紛遞交辭職書。

尹嬋娟看著幾位傭人的辭職書,心急如焚:“你們都別走,我……我給你們加工資?!?/p>

“夫人,加工資我們也不干了,尤先生真的太難伺候了,我們真的受不了他。”

坐在旁邊的吳薇薇一臉同情,急忙說:“阿姨,等我們請到新的傭人,你們再離職好嗎?給你們加兩倍工資,行嗎?”

兩倍工資?

傭人猶豫了,心動了,最終抵不過工資的誘惑,點頭同意了。

這時,室外傳來汽車的引擎聲,別墅里面的人都變得緊張不安。

傭人全都慌了,瞬間散開,回到各自的崗位上。

一名傭人急匆匆跑去開門,畢恭畢敬地哈腰,“尤先生,晚上好?!?/p>

隨即彎腰拿出拖鞋放到他面前。

尤瑾低頭換鞋的一瞬,眉頭緊鎖,指著鞋柜下面的高跟鞋,厲聲命令:“扔了?!?/p>

“是……”傭人不敢質(zhì)疑,離開拿起昂貴的高跟鞋往外走。

尹嬋娟急了,站起來說:“那鞋子是我剛買的,我……我只是忘了放入鞋柜,傭人沒有注意……”

可不由她解釋,傭人拎著高跟鞋離開別墅,扔到垃圾桶里。

尤瑾邊解領(lǐng)帶邊走進客廳。

吳薇薇緊張地站起來,吞吞口水,擠著微笑說,“阿瑾,你回來了?晚飯已經(jīng)做好,就等你回來一起吃?!?/p>

尤瑾冷眼掃過她,沒回應(yīng)。

他經(jīng)過客廳,準(zhǔn)備上樓時,突然注意到尹嬋娟和吳薇薇濃妝艷抹,衣裙偏時尚。

他腳步一頓,轉(zhuǎn)身看著她們問:“你們出去過?”

吳薇薇連忙點頭:“嗯,我跟阿姨去逛街了。”

尤瑾臉色冷下來,字字如冰,“我說過多少遍,從外面回來,必須洗漱換衣才能坐到沙發(fā)上?!?/p>

“我們也不臟?!币鼖染觌[忍著,擠著微笑解釋。

尤瑾轉(zhuǎn)身命令傭人,“阿姨,立刻把沙發(fā)套換掉。”

三年來,換了幾百套沙發(fā)套,幾十套窗簾,無數(shù)套碗碟。傭人早有準(zhǔn)備,畢恭畢敬:“是,尤先生?!?/p>

尤瑾再次掃看客廳一眼,臉色驟然沉下來。

所有人注意到他的神色那一瞬,都慌了,緊張兮兮地凝望著他。

只見他大步向前,來到茶幾邊,拿起花瓶怒問,“為什么今天的鮮花跟昨天的不一樣?”

吳薇薇急忙說:“阿瑾,是一樣的,我親自去買的,每一朵,每一束,都是我精心挑選的?!?/p>

“少了一朵黃玫瑰?!庇辱e起花瓶,隨即輕輕一松手。

花瓶瞬間掉落在地上,發(fā)出刺耳的聲響,花瓶四分五裂,鮮花滿地,水跡滿地。

所有人都嚇一緊。

似乎已經(jīng)司空見慣,但更多是隱忍不發(fā)的憤怒。

尤瑾冷聲命令:“重插,給我一樣的花瓶,一樣的鮮花,少一片葉子都不行。”

自從尤瑾住進來,這個家就像個無菌倉,從一個傭人變成如今的八個傭人負(fù)責(zé)每天的衛(wèi)生。

傭人在每個角落都照了相片作對比,打掃衛(wèi)生時,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改變。

杯子碗筷的花紋要對齊,玻璃和各處的桌面的表面不能有指紋,每一處地方都必須按照嚴(yán)格且變態(tài)的強迫癥患者機制來處理,連門口的地毯都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偏差。

他的潔癖和強迫癥把這個家的每個人都折磨得快要瘋掉。

尤晨受不了,搬走了。

吳父吳母受不了,也回自己家住了,奶奶受不了也找了借口回老家探親了。

如今剩下吳薇薇和尤宏盛夫妻兩還在堅持。

傭人換了十幾批。

吳薇薇三年來,也是受夠了他的潔癖和強迫癥,再熱烈的愛也經(jīng)不起這種細水長流的日常折磨。

自從宋晚夕離開之后,她郁抑癥好了,腿也好了,尤瑾搬回錦繡山莊住,她以為屬于她的幸福即將來臨。

沒想到,她在尤瑾身邊這三年,感受不到任何一丁點幸福,倒是被精神折磨了三年。

尤瑾變了,變得無差別折磨所有人。

幾個傭人急忙跑出來,蹲在地上收拾碎掉的花瓶。

吳薇薇忍無可忍,氣沖沖地走到尤瑾面前,咬著牙怒斥:“這花我今天就不插了,你……”

她話還沒說完,尤瑾眸色一沉,一手掐住她的脖子。

吳薇薇痛得緊緊掰著他的手腕,惶恐不安地望著他,逐漸喘不上氣來。

尹嬋娟嚇得手腳發(fā)軟,緊張地喊:“阿瑾,你干什么,快……快放開薇薇啊,你要掐死她嗎?”

吳薇薇掙扎,驚恐,眼底冒著淚。

尤瑾卻依然冷若冰霜,不為所動,聲音像冰窖冒出來那般冷森,一字一字警告道:“在我洗完澡下來之前,你給我還原一模一樣的鮮花,聽懂了嗎?”

吳薇薇唇瓣發(fā)紫,驚恐萬分地點頭。

所有人都嚇得雙腳發(fā)軟,身體發(fā)僵,不敢上前幫忙,深怕自己也受到牽連。

尤瑾瞇著冷眸,從牙縫噴出來的一句,如魔鬼般陰冷:“下次,再對我大吼大叫的,我擰斷你的脖子,讓你試試全身癱瘓的滋味?!?/p>

話語落,他狠狠一甩,把吳薇薇甩到地上,頭也不回地上了樓。

吳薇薇跌在地上,淚眼汪汪地扶著疼痛的脖子,拼命地喘著氣,大口大口呼吸。

尹嬋娟沖過去,將吳薇薇扶起來,嚇得聲音都在發(fā)抖,“尤瑾這個瘋子,怎么可以這樣對你?”

吳薇薇滿臉委屈,淚流滿面。

她撲入尹嬋娟的懷里大哭,“阿姨,他不是我認(rèn)識了二十幾年的尤瑾,他是魔鬼……嗚嗚……我不想住在這里了,我要回家……”

“阿瑾已經(jīng)同意跟你結(jié)婚了,你們半年前已經(jīng)簽了婚前財產(chǎn)協(xié)議書,這婚半年前就應(yīng)該結(jié)了,現(xiàn)在是你一拖再拖?!?/p>

吳薇薇嚇得身子發(fā)抖,拼命搖頭。

尹嬋娟安撫道:“你們還是早點領(lǐng)證結(jié)婚吧,結(jié)完婚趕緊搬出去,他再不走,我也要瘋了?!?/p>

“不要。”吳薇薇急忙掏出手機,顫抖著手,撥打電話,她憋著哭,說道:“花店嗎,按照早上的鮮花再配一份,不管你用什么辦法,都給我找到黃玫瑰……”

吳薇薇急著怒吼,“黃玫瑰,一朵也不能少,一片葉子也不能少……”

她吼完,隨后掛斷電話,破防大哭。

傭人根本沒時間同情她。

大家都很著急,忙著拿干凈的紗布跪在地上到處擦,連一滴水跡都不敢留下來。

深怕水跡撒到別的地方去,傭人精神繃緊地打掃每一個角落。

花瓶和鮮花很快就送過來了。

吳薇薇把花瓶擺在茶幾上,小心翼翼去調(diào)整每個角度。

隨后又急匆匆回房換上一套干凈的衣服,出來吃晚飯。

食不言寢不語。

吃飯也不能發(fā)出任何一點聲響,連說話都不行。

即使尤宏盛在場,也沒有人敢打破這個規(guī)定。

因為這是尤瑾砸掉十幾套碗筷,翻掉兩張桌子定下來的規(guī)矩。

每一頓飯,只要有尤瑾在場,都無比壓抑。

傭人都在旁邊守著,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,如履薄冰。

這時,門口傳來鈴聲。

傭人急忙跑去開門。

“尤晨先生,您先……”

尤晨打斷,“我懂,我懂的,不用你這么麻煩,我早有準(zhǔn)備。”

隨后,尤晨走進飯廳。

尤瑾抬眸看他,臉色一沉。

所有人看到尤晨這裝扮,都驚呆了。

他穿著醫(yī)院的一次性鞋套和無菌服,帶著無菌帽和口罩,還帶著一次性手套。

“在吃晚飯呢?”尤晨笑嘻嘻地走進來。

“你這……”尤宏盛不悅。

尤晨無奈道:“沒辦法,這樣方便。你們吃,別管我,我找大哥呢?!?/p>

他走到尤瑾身邊,拉開椅子坐下,“哥,我打算跟朋友到東南亞開賭場,能不能借我20億?”

“開賭場?”尹嬋娟怒氣沖沖地吼道:“你瘋了嗎?”

尤瑾惜字如金,“200億?!?/p>

“你要借錢200億?”尤晨激動不已。

尤瑾放下筷子,“你手上剩余的股權(quán),價值200億。”他起身離開餐桌,往書房走去。

尤晨急忙跟上,“也行,最后那一點股權(quán),我全給你了?!?/p>

尹嬋娟氣得捶胸頓足,扯著尤宏盛的手:“你這個大兒子就是個魔鬼,把他弟弟手上的股份一點點全部拿走了,現(xiàn)在看著他弟弟墮落也不阻止,還給錢他去東南亞開賭場,我不活了……嗚嗚……我不活了……你快去阻止他們啊……”

尤宏盛神色凝重,很是痛心,“他們眼里就沒有我這個父親,都不聽我的話,我能阻止得了誰?是尤瑾呢?還是尤晨?”

尹嬋娟看向吳薇薇,哀求道:“薇薇,你進去勸勸尤瑾吧,他把我兒子的股份全都拿走了,讓我怎么辦?”

吳薇薇低著頭,怯怯道:“他們是正常交易?!?/p>

“去東南亞開賭場是沒有好下場的,他不可以這樣縱容阿晨,他在害我兒子……你幫我勸勸他吧?!?/p>

“我不敢?!眳寝鞭币е麓缴詈粑?,拳頭緊握。

“我吃飽了?!彼琶ζ鹕?,離開飯桌。

經(jīng)過客廳時,尤晨拿著支票從書房出來,“薇薇,我哥讓你進書房?!?/p>

吳薇薇嚇得一僵,愣住了。

她臉色逐漸泛白,轉(zhuǎn)身進入書房。

在書房的鞋柜里,她又換上書房專用一次性拖鞋,緩緩走過去,“阿瑾,你找我?”

尤瑾慵懶隨性地坐在書桌前,看著手中簽訂的股權(quán)認(rèn)購書,淡淡開聲:“明天中午2點的機票,跟我出差大理?!?/p>

吳薇薇突然慌了神,急忙搖頭:“我不想去?!?/p>

尤瑾抬眸盯著她,聲音冷厲如冰:“不想去也得去,這是你作為妻子應(yīng)盡的責(zé)任?!?/p>

吳薇薇氣惱道:“我還不是你老婆?!?/p>

尤瑾不眉眼清冷,嘴角卻噙著陰笑意:“明天早上去民政局登記完,再出差也來得及?!?/p>

吳薇薇臉色一陣白一陣青,不安地站著,緊握著拳頭在發(fā)抖。

她心慌地發(fā)怵。

尤瑾每次出差都會主動帶上她。

然而卻是咖啡沖了八十多杯也不滿意。

一言不合就把她從車上趕下來,把她一個人扔在暴風(fēng)雨的高速上。

需要幫他手洗衣物鞋襪,親自熨燙衣服,有一條褶皺都不行。

三更半夜被叫醒去給他送文件。

跟他出去應(yīng)酬,被合作商性騷擾,他不但不幫忙,還嫌她沒伺候好對方。

因為他的潔癖和強迫癥,她不斷重復(fù)再重復(fù)地去整理和打掃關(guān)于他需要用的每一樣?xùn)|西。

她在尤瑾身邊這三年,她一個豪門千金小姐活成了不被愛的保姆兼受虐狂。

而尤瑾,樂此不疲。

折磨任何一個想親近他的人。

吳薇薇緊握著發(fā)抖的拳頭,咬著牙:“我……不……去。”

尤瑾扔下手中的文件,緩緩起身走到吳薇薇面前,瞇著冷眸,修長有力的手指狠狠掐上她的后脖子,勾到面前來。

“?。 眳寝鞭蓖吹皿@呼,驚恐地望著尤瑾。

尤瑾俊美如魔,笑意冷瘆,輕聲輕語低喃:“吳薇薇,你以前不是很愛我的嗎?為了嫁給我,連死都不怕,怎么相處三年就這么嫌棄我了?”

吳薇薇嗓音發(fā)抖,帶著哭腔:“好痛,阿瑾,你放手?!?/p>

尤瑾不但沒松手,反而更加用力,狠狠掐得她后面脖頸,壓低頭在她耳邊低喃:“吳薇薇,人生還長著呢,后面幾十年,夠你受的了?!?/p>

吳薇薇臉上一陣煞白。

尤瑾冷意森森問:“你跟安南那點臟事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?很多年了吧?”

吳薇薇雙腳一軟,眼底盡是恐懼不安,吞吞口水,“你……你既然已經(jīng)發(fā)現(xiàn)了……為什么不生氣,還愿意跟我結(jié)婚?”

尤瑾松開她的脖子,往后退了一步,從口袋掏出消毒濕紙巾擦拭手掌,不緊不慢道:“臟東西我又不會碰,娶誰都一樣?!?/p>

吳薇薇瞳孔地震,咬著牙低吼:“我要退婚。”

尤瑾輕笑,把擦手的濕紙巾狠狠扔到她臉上,每個字都帶著兇狠的殺氣,“不退,這婚如你所愿,必須結(jié)?!?/p>

吳薇薇的淚,一滴滴流淌在慘白的臉頰上。

——

大理的秋天,蒼山洱海間層林盡染。

古城的銀杏葉灑落成毯,將千年風(fēng)韻揉進每一縷清涼的晨光里。

“媽媽,我不想上幼兒園?!敝赡鄣穆曇綮`動好聽,帶著一絲調(diào)皮的可愛。

宋晚夕低頭看著三歲的女兒,圓嘟嘟的小臉蛋,在齊短發(fā)的襯托之下,像極一個粉粉嫩嫩的小包子,大眼睛水汪汪的,清澈透亮,小嘴巴粉嘟嘟的,讓人忍不住想揉一下。

“小芽,媽媽今天有一個很重要的活動要參加,你必須要去幼兒園。”

“媽媽,帶上小芽好嗎?”小芽嘟著紅嘟嘟的小嘴唇,“好不好嘛?”

“不好?!彼瓮硐Χ紫律?,握住小芽的雙臂,“小芽聽話,媽媽忙完就來幼兒園接你回家。”

“幾點忙完?”

宋晚夕指著天空,“太陽公公下山的時候,媽媽就忙完了?!?/p>

小芽笑容爛漫:“好,我在幼兒園等媽媽?!?/p>

宋晚夕會心一笑,往她臉蛋上親了一口,將她抱起來,送入幼兒園。

她離開幼兒園,驅(qū)車開往科技會館。

中午時分。

科技會館大廳里坐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優(yōu)秀科學(xué)家、專家、以及政府里最權(quán)威的官員,各大優(yōu)秀企業(yè)的領(lǐng)導(dǎo)人。

記者媒體把整個大廳擠得水泄不通,長槍短炮對準(zhǔn)舞臺,等待頒獎典禮開始。

這可是國家最權(quán)威的最高科學(xué)技術(shù)獎頒發(fā)活動。

宋晚夕已經(jīng)提前收到通知,她研發(fā)的罕見病新藥榮獲了最高專利獎以及最高科學(xué)技術(shù)獎。

她今天特意穿得格外大方得體,也化了淡妝,準(zhǔn)備了等會上臺領(lǐng)獎的感言詞,此時此刻,她心里格外緊張。

這次的頒獎典禮,是全國聯(lián)播的。

她心里多少有些忐忑。

活動開始,新聞也在直播,現(xiàn)場時分嚴(yán)肅莊重。

主持人在臺上致辭,頒獎開始后,宋晚夕作為第一個被邀請上臺的。

宋晚夕心跳加劇,激動又緊張。

這是多少藥研科學(xué)家一輩子都無法到達的高度,而她只花了三年時間,攻克了某個罕見病領(lǐng)域的難題。

主持人在一旁介紹她的豐功偉績,宋晚夕看著臺下這么多人,緊張到雙手滲汗。

在她視線掃過臺下那一瞬,在最前排的中間,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。

宋晚夕整個人都僵住了,頭皮發(fā)麻,心臟驟停了數(shù)十秒后,突然瘋狂暴跳,感覺全世界都安靜了。

她的視線里,白茫茫一片,而尤瑾就坐在臺下,神色淡然,眸光幽深復(fù)雜,冷冷地凝望著她。

四目對視,眼波流轉(zhuǎn)之間,盡是陌生與冷淡。

宋晚夕沒想到他也會在這里。

隨后,當(dāng)?shù)毓賳T上臺給她頒獎,她對著話筒,心不在焉地發(fā)表感言。

這時,尤瑾向旁邊的保鏢勾了勾手指。

保鏢低下頭,聽他幾句吩咐之后,離開轉(zhuǎn)身離開會場。

宋晚夕的視線追隨那個匆匆離開的保鏢,整個心都慌了,不好的預(yù)感涌上心頭。

她匆忙完結(jié)感言,拿著獎項和證書下場,后續(xù)的宴會也不參加了,驅(qū)車直奔幼兒園。

接回小芽那一刻,她的心才安穩(wěn)下來。

她把小芽放到車后座的兒童椅上,系好安全帶。

“媽媽,太陽公公還沒下山呢?!毙⊙啃ξ貑枺骸澳阍趺磥淼眠@么早?”

宋晚夕摸摸她粉嫩的小臉蛋,笑容溫柔,輕聲輕語:“因為媽媽想小芽了?!?/p>

“小芽也想媽媽了。”小芽把眼睛瞇成兩條彎彎的線,聲音軟軟諾糯糯的。

“咱們回家吧!”宋晚夕縮出車廂,關(guān)上門,繞到車頭的一瞬。

突然沖出兩個西裝革履的保鏢,一個按住她的車門,另一個擋在她身后。

“宋小姐,感謝帶路。”

宋晚夕警惕地望著他們,緊張道:“光天化日之下,你們想干什么?”

這時,不遠處的豪車車門被保鏢打開。

尤瑾從車內(nèi)下來,徑直走向她。

宋晚夕緊張地望著他。

三年不見,即使容貌沒多大變化,但他的眼神是那樣的冰冷陌生。

宋晚夕看著尤瑾從她身邊走,沒有半句話語。

宋晚夕緊張不已,欲要阻止他:“尤瑾,你要干什么?”

兩名保鏢粗魯?shù)匕阉丛谲囬T上,她動彈不得。

尤瑾開門,坐入車廂后座。

小芽好奇地望著他,“你是誰???”

尤瑾凝望著可愛又漂亮的小芽,三年來第一次由衷地露出溫柔的微笑,聲音極其溫柔輕盈:“我是你爸爸。”

“爸爸?”小芽眨眨大眼睛,驚訝地張大嘴,嫩嫩的小手捂住嘴巴,好片刻才冒出一句:“是啊,你跟我爸爸的照片長得一模一樣的,你真的是我爸爸!”

尤瑾伸出手指,輕輕摸了摸她嫩呼呼的小臉蛋,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我叫小芽?!?/p>

“小芽,跟爸爸回家好嗎?”

“回哪個家?”

“爸爸的家?!?/p>

“那媽媽呢?”小芽略顯不安。

尤瑾解開她的安全帶,單手把她抱起來,下了車,另一只手擋住她的視線,柔聲細語哄著:“媽媽現(xiàn)在很忙,等她忙完就來爸爸家里接小芽?!?/p>

宋晚夕被兩名保鏢壓在車門前,嘴巴被緊緊捂住,她掙脫不了,也喊不出聲音。

她眼睜睜看著小芽被尤瑾帶上車。

由始至終,尤瑾也沒看她一眼,沒跟她說一句話,在她眼皮底下強行把小芽給帶走了。

直到尤瑾的豪車消失在馬路上,保鏢才松開她,上了另一臺車離開。

宋晚夕氣得全身發(fā)抖,雖然知道尤瑾不會傷害小芽,但那是她十月懷胎,辛辛苦苦養(yǎng)了三年的女兒。

他要見女兒也不是不可以。

但用這種卑鄙無恥的手段搶走她的孩子,實在太過分了。

宋晚夕六神無主,掏出手機報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