靠近皇宮這邊。
一名相貌猥瑣,身材佝僂的老人,出現(xiàn)在街道拐角處。
得了俞老神仙的點(diǎn)頭,老人以為占了個天大便宜,所以離開牯牛山后,便馬不停蹄的趕到此處。
枯瘦老人名為劉宗,曾經(jīng)的天下十人之一,善使刀法,江湖人稱“磨刀人”。
名副其實(shí)的魔道高手,喜好殺人,還有采花。
殺人不挑,全看心情,心情好,殺幾個江湖正道,心情差了,不分正魔,想殺就殺,哪怕是路邊一條狗,看不順眼就隨手剁了。
采花同樣不挑,長得美的,生的丑的,老的少的,胯下物件一動,來感覺了就干。
江湖傳言,劉宗平生最大的樂趣,就是在強(qiáng)暴良家美婦之后,用他那把煞氣盈野的長刀,擱在赤裸女子的背部。
用人之脊骨磨刀,方得磨刀人劉宗。
幾十年間,南苑國國師種秋,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,據(jù)小道消息所說,他躲去了松籟國,投靠了湖山派俞真意。
老人來這兒,就一個目的。
瞧瞧那位天下第一的道侶。
當(dāng)然,要是對方實(shí)力不濟(jì),那他劉宗就有了別的目的。
說白了,無非就是劫財劫色。
老人不認(rèn)為,那個年輕劍客,那個‘天下第一’,能在俞真意和丁老魔手上活下來。
而且還是帶著一個小姑娘的情況下。
這次飛升之戰(zhàn),規(guī)矩什么的,大家都已經(jīng)知曉,誰殺了那兩個天下第一的其中一人,都必定能獲得一個名額。
那么這座江湖,就注定是正魔不分,甚至是同仇敵愾了。
劉宗看的很透,知道自已老了,氣血衰敗,非要去搶,也沒有任何機(jī)會,不如趁著那邊大戰(zhàn)正酣,來這弄點(diǎn)殘羹冷炙。
謫仙人的道侶,怎么都不會是個丑八怪吧?
實(shí)力再低,也是個仙子。
或許今日不僅能嘗嘗天下第一道侶的滋味,說不準(zhǔn)還能在這兒撈點(diǎn)法寶,或是什么仙家秘籍。
到時候一經(jīng)得手,直接遠(yuǎn)遁塞外,大不了蟄伏個一二十年。
老人摸了摸下巴,邊走邊想。
然后一抬頭,他就愣在了原地。
那棟宅子,門口臺階上,正坐著個頭戴面紗的絕色女子。
雖然看不清面容,但他仍是萬分確定,這小娘們的姿色,一定不輸那位周皇后!
甚至被江湖奉為女神的鏡心齋樊莞爾,都不一定能與之相比!
只一眼,他就下了這個定論。
其實(shí)老頭兒有此想,正常不過。
浩然天下的仙家女子,幾乎就沒有幾個生的丑的。
踏上修道路,下五境還不如何,但只要跨過中五境的門檻,要是狠得下心,掏錢購買一本有關(guān)于‘捏臉’的術(shù)法,就能隨意更改面容。
這跟一般的易容之術(shù),是完全不一樣的。
那些開啟鏡花水月謀求‘打賞’的美人,其中很大一部分,其面容,都是因此得來。
但這種后天的改頭換面,到底是比不上先天得來。
而女子修士,即使不對自已的姿色上心,只要日后躋身了上五境,成就無垢琉璃之軀,就算長得再不咋地,氣質(zhì)這塊兒,都能把尋常男子拿捏的死死的。
比如大劍仙陸芝。
其實(shí)陸芝長得真不算多好看。
要真是美若天仙,阿良就不會只說陸芝的腿了。
而阮秀,則是其中的佼佼者。
火神轉(zhuǎn)世,本就姿容絕世的她,在躋身上五境之后,渾身上下,哪怕收斂氣息,落在尋常之人眼中,也是真正的“超凡脫俗”。
修道修道,其中滋味,自然是妙不可言。
要不然為何世人皆想修道。
劉宗晃了晃腦袋,撇去心頭驚艷,再次打量起那個女子。
貪圖美色不假,但在這之前,老人一向是更為珍惜性命。
隔著稍遠(yuǎn),劉宗施展一門自俞真意那兒學(xué)來的望氣之術(shù),仔仔細(xì)細(xì)窺探了一番。
毫無境界波動。
心頭大定,枯瘦老人飄然而至,穩(wěn)穩(wěn)當(dāng)當(dāng)落在宅子門口,朝那女子微笑道:“敢問姑娘,姓甚名誰?家住何方?”
“在下劉宗,是個讀書人,南苑國人氏,家鄉(xiāng)距離京師不遠(yuǎn)?!?/p>
原本用手撐著下巴發(fā)呆的阮秀,回過神來,看向眼前的丑陋老人。
藏在面紗之下的眼珠子一轉(zhuǎn),少女輕輕點(diǎn)頭,“哦,知道了?!?/p>
落在老人耳中,好似天籟。
少女的冷漠態(tài)度,劉宗非但不惱,反而笑著說道:“姑娘,我從家中逃難至此,路途遙遠(yuǎn),身上錢財已經(jīng)耗盡,這會兒正口渴得緊,能否討要杯茶水?”
老人笑道:“解了渴,我便離去,繼續(xù)上路?!?/p>
面紗少女顯得饒有興致,歪頭問道:“老先生,你現(xiàn)下既然已經(jīng)到了南苑國京城,還一路走到了靠近皇宮這邊,難不成還討要不到一杯茶水?”
頓了頓,阮秀好似沒了那份捉弄他的心思,直截了當(dāng)?shù)溃骸耙幻涞雷趲?,是什么樣的旱?zāi),能差點(diǎn)把你渴死?”
劉宗頓時面沉如水,一時之間,不知是走是留。
能看出自已的武道境界,證明這姑娘絕非易與之輩。
但是轉(zhuǎn)念一想,既然她沒有登上那張?zhí)彀?,?shí)力再如何,應(yīng)該都不會太高。
而且老人自認(rèn),就算打不過,逃走也不是問題,大不了就跑去俞掌門那邊,一起對付那小子。
于是,打定主意的他,也不打算再裝下去,露出一張猥瑣至極的笑臉。
劉宗咧嘴笑道:“姑娘,實(shí)不相瞞,老夫此番前來,確實(shí)只是為了一杯茶水?!?/p>
他陰惻惻的笑了笑,“只不過老夫要的水,在姑娘身上?!?/p>
“不知道姑娘這身子里頭,藏著多少……解渴的水?”
阮秀皺了皺眉,她雖然年歲不大,但陪在寧遠(yuǎn)這個登徒子身邊許久,耳濡目染之下,也算是“近墨者黑”。
老人這番話里藏著的意思,她聽出了一個大概。
果然,跟寧小子之前說的那樣,藕花福地的這座江湖,相比外面的浩然天下,差了不止一籌。
浩然那邊,再如何人心向下,起碼有儒家,有文廟,有坐鎮(zhèn)九洲的七十二書院管著。
這臭牛鼻子的藕花福地,人心如何,光看這老頭兒,就看出了一二。
就這么一會兒功夫,阮秀就想了很多。
隨后少女抬起頭,笑道:“你剛剛是不是說,想要在我這喝杯茶水,然后就啟程上路?”
劉宗眉毛一挑,不知這姑娘說這話是幾個意思,但話已出口,覆水難收,今天這一票,說什么都要試試。
老人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“姑娘意下如何?”
說話間,劉宗已經(jīng)不動聲色的按住了腰間刀柄,蓄勢待發(fā)。
阮秀站起身,拍了拍手,“好,我同意了?!?/p>
“但只同意一半,茶水沒有?!?/p>
話鋒一轉(zhuǎn),少女露出兩排銀牙,笑道:“送你上路倒是可以?!?/p>
話音剛落,不待劉宗如何反應(yīng),只見那女子隨便伸出一手,五指如鉤,隔著七八丈距離,做那拔河之姿。
然后劉宗就感覺自已飄起來了。
低頭一看,自已的一副肉身,還停留在原地。
就這么被人以不知名的莫大神通,硬生生把魂魄扯了出來。
阮秀似乎很是嫌棄,不太愿意把他的魂魄攥在手里,于是屈指一彈,那道飄在半空中的魂魄,瞬間粉身碎骨。
一名武道宗師,四境武夫,就這么死了。
做完這一切,少女重新坐了回去,雙手托腮,自言自語道:“天底下能知道我水多不多的,只有我的未來夫君?!?/p>
剛說完,阮秀反應(yīng)過來,瞬間臉上就成了火燒云。
我可是大家閨秀,怎么能說出如此粗鄙之言?
她忽然抬起頭,瞥了眼遠(yuǎn)處。
少女腦子一轉(zhuǎn),想著要不要去那邊看看。
老道人說的規(guī)矩,是自已不能幫他。
但是別人惹我,我不就能名正言順的一巴掌拍死他了嗎?
老娘長得這么好看,把面紗一摘,所有對我流口水的,全都收拾了。
剩下沒流口水的那些,就指著他鼻子,把人家十八代祖宗挨個罵上一遍……
到時候……嘿嘿。
少女其實(shí)沒什么過多心思。
已經(jīng)不算是真正“神靈”的她,想的也很簡單。
老爹好好的,長生不死。
自家男人,那個小子,境界咻咻咻的往上漲,成就十五境大劍仙,整座天下……
不,不止是天下。
還有天上。
天上天下,最最厲害的大劍仙!
當(dāng)然,還有至關(guān)重要的一點(diǎn),也是最不能撇開的一點(diǎn)。
以后只能喜歡自已一個人。
其他都能撇開,唯獨(dú)這個,撇不開。
墜入情愛之女子,大抵都是如此。
所謂女之耽兮,不可說也。
不外如是。
想到做到,只是阮秀剛要動身,猛然轉(zhuǎn)頭,發(fā)現(xiàn)身旁已經(jīng)多了個高大道人。
老道人仙風(fēng)道骨,道袍和道冠的樣式極為罕見,不屬于白玉京三脈之中的任何一脈。
正午的日光撒在老道人身上,一身道袍纖塵不染,泛著淡淡的金色光澤。
這個老道人,此刻明明現(xiàn)身此地……
卻好像從未站在這座人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