碧游府內(nèi),望著這一大一小,水神娘娘神色恍惚。
她曾懷疑過寧遠(yuǎn)的身份,之前還覺著此人的書院君子,名不副實,應(yīng)該是家里有錢的主兒,大把撒錢得來。
水神娘娘猜對了一半。
眼前的青衫客,確實不是什么君子,甚至連讀書人都不是。
兩人更加不是什么先生學(xué)生,而是師徒。
居然是劍氣長城的劍仙。
擔(dān)任埋河水神數(shù)百年,雖然她的境界不算高,到今天才成就地仙,可眼界什么的,還是有一些的。
事實上,她手底下的一名老廟祝,每年都會按時去一趟北境天闕峰,在那仙家渡口購買一封浩然天下的山水邸報。
對于那座劍氣長城,水神娘娘很是陌生,但又不會太過陌生。
起碼知道那里是個什么地方。
有許多劍修,也有很多劍仙,駐守在浩然天下的南大門,抵御妖族,已經(jīng)有一萬年之久。
寧遠(yuǎn)收起本命水字印,見她愣在原地,遂微笑道:“水神娘娘,我那碗爆炒鱔魚面,是不是可以吩咐廚子動手了?”
水神娘娘反應(yīng)過來,會心一笑,心想這個夫子不像夫子,劍仙不像劍仙的年輕人,可真是個……妙人。
師父瞥了徒弟一眼。
裴錢就說要再去看看那塊影壁,之前沒看夠,上面那些山山水水,居然會動,可有意思了。
水神娘娘笑著點頭。
得了主人家首肯,小姑娘便背上書箱,一溜煙出了大廳。
而后兩人落座。
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柳柔不會去想,自已此次受封,不是書院來人,會不會逾越規(guī)矩。
就像寧劍仙所說,天底下的道理,不單單只有一脈。
而今受封,躋身金丹,也無需去管,寧遠(yuǎn)這個讀書人的身份,是真是假。
沒必要。
大道從來不會這么小。
面上桌前,水神娘娘親自搬來了酒水,整整三壇,聽她說,這三壇水花酒,年份長達(dá)五百年。
是她當(dāng)初位列水神之際,親自在碧游府埋下,雖然不能助長修為,但口感什么的,絕對沒話說。
寧遠(yuǎn)也不扭捏,揭開泥封,大口喝酒。
年輕人的臉皮,一直很厚,就連老大劍仙都曾說過,劍氣長城的城墻,估計都沒他厚。
要是寧遠(yuǎn)早生一萬年,三教都不用打造什么劍氣長城了。
一塊臉皮足矣。
在此期間,水神娘娘拉著寧遠(yuǎn)問了很多關(guān)于劍氣長城那邊的事,后者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。
不過在柳柔問到去年那場驚天戰(zhàn)事時候,寧遠(yuǎn)還是保留了不少,沒有說自已就是那個劈開蠻荒天下的十四境。
好漢不提當(dāng)年勇。
況且就算說出來,旁人也不會信。
最主要的是,寧遠(yuǎn)不太喜歡恭維之語。
有些事,做了也就做了,總不能做一件好事,就一定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。
水神娘娘忽然問道:“寧劍仙,可否與我說說,你們劍氣長城的那位老大劍仙?”
寧遠(yuǎn)好奇道:“你不一直喜歡讀書嗎?”
柳柔訕訕一笑,“讀書什么的,自然喜歡,但其實我也挺想做一名劍修的。”
她解釋道:“這些年來,我一直無法斬殺那頭作惡大妖,境界又提不上去,一次偶然,我見識到了一名山上劍修……”
大概意思,就是多年以前,這位埋河水神,有幸目睹一名山上劍修出劍,深感其殺力無窮,便起了這個念頭。
境界無法提升的情況下,要是自已是一名劍修,溫養(yǎng)有一把本命飛劍,說不定就能靠著殺力,斬了那頭巨妖。
所以她花費了不少歲月,翻閱古籍,還時不時離開轄境,去大泉境內(nèi)的仙家坊市,尋找成為劍修的法子。
聽完之后,寧遠(yuǎn)嘆了口氣,與她說了真話,“山水神靈,能不能成為劍修,我不好說,但我劍氣長城的劍修登山法,與你并不相契?!?/p>
水神娘娘默然點頭。
寧遠(yuǎn)笑道:“至于你問的那個老大劍仙……”
“其實沒什么好說的,一個老頭罷了,劍術(shù)是高,但要是論模樣,跟我比可差遠(yuǎn)了?!?/p>
水神娘娘豎起一根大拇指。
確實沒臉沒皮。
鱔魚面上桌,熱氣騰騰,水神娘娘很細(xì)心,記住了寧遠(yuǎn)的話,所以他的那一碗,辣椒極多。
搞的三兩口下去,汗都給吃了出來。
裴錢天大地大,肚子最大,好像掐準(zhǔn)了時間,都不用人喊,很快就跑了回來,一屁股坐在師父身邊,吭哧吭哧的吃著。
吃完之后,小姑娘還小聲的跟水神娘娘問了一句,能不能再做一碗,她要打包帶走。
水神娘娘欣然點頭,一碗鱔魚面而已,相比今夜得到的天大機緣,不值一提。
所以在扭捏許久后,柳柔咬著嘴唇,開門見山道:“寧劍仙,滴水之恩,自當(dāng)涌泉相報,何況是破境這等天大機緣,我得拿出點東西給你?!?/p>
寧遠(yuǎn)嗦了口面,隨口道:“嗯,好,那我就要水神娘娘的水花酒,不多,只要四五壇,夠我一路喝到家鄉(xiāng)就可?!?/p>
水神娘娘搖頭道:“水花酒年份再久,也只是尋常之物,若真聽劍仙的,恐怕往后修道,我都會愧疚難當(dāng)?!?/p>
寧遠(yuǎn)又嗦一口,“我有道侶了?!?/p>
柳柔翻了個白眼。
不過她倒是開起了玩笑,“其實就算寧劍仙沒有道侶,咱們也成不了事的。”
“山水神靈,說到底還是陰物,要是跟活人成親,是大忌?!?/p>
寧遠(yuǎn)問道:“就跟志怪本子上寫的,女鬼吸人精氣?”
水神娘娘哈哈大笑,連連點頭。
男人擼起袖子,露出扎實的肌肉,哼哼道:“我這身子骨,還能讓女鬼吸干?”
裴錢插了句嘴,奉承道:“就是就是,我?guī)煾甘谴蟠蟠髣ο?!是專殺鬼的,怎么會怕鬼呢??/p>
寧遠(yuǎn)摸了摸她的小腦袋,瞇眼而笑。
這個弟子,真沒白教。
或許往后忽悠人的時候,都可以把裴錢帶上,師徒兩個,一唱一和,準(zhǔn)保天衣無縫。
水神娘娘擺擺手,岔開這個話題,認(rèn)真道:“我想了一下,碧游府內(nèi),或許能入劍仙眼的,也就只有我的那本登山秘籍了?!?/p>
她朝大門外遙遙一抓。
水神廟所在的山下,一塊祈雨碑文,毫無征兆的拔地而起,幾個呼吸過后,已經(jīng)掠入碧游府內(nèi)。
柳柔解釋道:“大泉建國千余年,歷史上,曾有多次大旱,最嚴(yán)重的一次,埋河都幾近干涸,所以在水神廟外,就有了許多的祈雨碑文?!?/p>
“多是大泉歷代國君和地方官員所留,我手上這一塊,據(jù)說是某位讀書人寫就,表面上是祈雨文,但其實是一門仙家口訣。”
“品秩不差,是一門直通上五境的登山法,不過有個缺陷,只適合女子修煉?!?/p>
寧遠(yuǎn)點點頭,看向這塊祈雨碑。
數(shù)百年風(fēng)吹日曬,已經(jīng)有好幾處破損,不過尚能完整閱讀。
辰光五年,大旱。
惟神配天,其澤大德稱師,本及物以無私,茲當(dāng)首夏,萬物恕生。
唯以雨之沛然,故百家之咸達(dá),甘樹未臻,旱魃為災(zāi)。
襟江負(fù)海,地狹人浮,戶鮮蓋藏,民多艱食,縱使三登告慶,亦恐五谷難周……
洋洋灑灑,粗略估計,不下于三千字。
半晌后,寧遠(yuǎn)收回視線。
水神娘娘趕忙問道:“寧劍仙,能看出點什么嗎?”
寧遠(yuǎn)神色認(rèn)真,點了點頭,“認(rèn)得字而已?!?/p>
柳柔實在沒忍住,翻了個白眼。
寧遠(yuǎn)笑道:“既然水神娘娘能從中悟到一門仙家口訣,想必學(xué)問什么的,一定不低了?”
水神娘娘一本正經(jīng)道:“跟你一樣,認(rèn)得字而已?!?/p>
“何況這門口訣,也不是我悟出來的?!彼忉尩溃骸爱?dāng)年閑的沒事,我就挨個把水神廟外那些祈雨碑煉化了?!?/p>
寧遠(yuǎn)笑笑不說話。
柳柔說道:“這門道訣,其實不太適合你,但我府上又沒有更好的東西……”
“沒事?!鼻嗌罃[擺手,“我確實瞧不上,但好東西什么的,誰會嫌多?”
他隔空一抓,將這塊祈雨碑托在手上,而后看也不看,直接就把它塞進了裴錢的小書箱里。
半尺長短,擱在書箱內(nèi),還挺契合。
寧遠(yuǎn)歪過頭,看向小姑娘,“裴錢,還不跟水神娘娘道謝?”
紅衫小姑娘立即作揖。
年輕人站起身,此間事了,也該打道回府了。
水神娘娘便領(lǐng)著兩人,一路來到碧游府大門。
柳柔輕聲問道:“寧劍仙,此行是要去往何處?”
寧遠(yuǎn)遲疑了一下,還是點頭道:“東寶瓶洲,大驪龍泉神秀山。”
水神娘娘一瞪眼,頗有些急迫的問道:“大驪王朝?”
“劍仙可曾去過那座山崖書院?可有見過那位齊先生?!”
寧遠(yuǎn)搖搖頭。
女子神色,難掩失望。
只是年輕人又笑道:“我雖沒去過山崖書院,但是你說的那個齊先生,我還真聽過他的課?!?/p>
水神娘娘的臉色,跟翻書似的,變得極快,想要再多問點什么,只是寧遠(yuǎn)卻不打算再多說,擺了擺手。
寧遠(yuǎn)輕聲道:“我也只聽過先生的一次課而已,沒什么好說的?!?/p>
“因為之前就已經(jīng)說給你聽了?!?/p>
女子愣愣道:“劍仙為我封正之言,是來自于那位齊先生?!”
年輕人卻換了話頭,笑道:“水神娘娘,可否露一手,送我們師徒二人登岸?”
柳柔點點頭,大袖一揮,埋河水中立即出現(xiàn)一個巨大漩渦。
寧遠(yuǎn)牽著裴錢,三人接連走入其中,漩渦隨之消失不見。
而在片刻過后,數(shù)百里開外的江面,河水翻涌,出現(xiàn)幾人身形。
師徒二人飄掠上岸。
水神娘娘站在江面。
互相道別,寧遠(yuǎn)領(lǐng)著裴錢,走向一名在此等待許久的青衣姑娘。
身后忽然傳來聲響,來自于那位水神娘娘。
寧遠(yuǎn)回過頭,嬌小女子朗聲道:“寧劍仙,為何要如此做?”
青衫劍修反問道:“柳姑娘,你又為何照看轄境數(shù)百年?”
水神娘娘與他對了個口型,寧遠(yuǎn)笑了笑,同樣無聲而念。
老子愿意。
同道中人。
直到兩人走出去很遠(yuǎn),漸漸消失在道路盡頭,水神娘娘這才回過神,開懷大笑起來。
收斂笑意后,她臉色肅穆,朝著一襲青衫作揖行禮。
岸上這邊。
寧遠(yuǎn)忽然低下頭,看向裴錢,“偷了多少?”
紅衫小姑娘點頭如搗蒜,小聲道:“偷完了,水神娘娘那塊影壁,什么都沒留下?!?/p>
寧遠(yuǎn)一瞪眼,“一點沒剩?!”
裴錢撓撓頭,“師父,不是你讓我這么干的嗎?”
“好歹給人留點啊?!?/p>
“你早不說?!?/p>
“算了……還是記你一功?!?/p>
“那師父,你什么時候教我練劍啊?!?/p>
“你不是自學(xué)了一門絕世劍法?”
“可我連幾頭水鬼都收拾不了。”
“足夠了,來日方長。”
“師父,我們這樣偷人家東西,是不是不太好?”
“什么我們……那不是你偷的嗎?跟我有什么關(guān)系?”
……
……
六一……看我書的不會有兒童吧?
六月了誒,新的一月想請假了。
其實我已經(jīng)很努力了,五月整整碼了192367個字呢。
之前說的,會在兩百萬字以內(nèi)完結(jié),好像有點把握不住了,可能要更多。
六月伊始,小姜想管大家要一波發(fā)電。
至于發(fā)電以上,喜歡再送,兜里不鼓的別送,留著給自已的寧姚花,有錢當(dāng)我沒說。
還有要高考的,真別看了,書中自有黃金屋的“書”,絕對不會是我這本。
好好加油,一鼓作氣,金榜題名后,抱得美人歸,再賺他幾個小目標(biāo),再多抱幾個美人歸。
嗯,我應(yīng)該比大多數(shù)讀者都大,那么我就可以跟你們說兒童節(jié)快樂了。
晚安,夢里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