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東山不知道的是,在他與紙人對弈的時侯,高樓之上的屋檐處,正靜靜站著一個老人。
崔瀺單手負(fù)后,另外一手,以掌觀山河的神通,默默看著樓內(nèi)的那個白衣少年。
國師大人笑了笑。
收起神通,崔瀺瞥了眼書簡湖,又轉(zhuǎn)過頭,北望朱熒王朝。
老人略微思索。
最后原地踏出,落地之時,已經(jīng)站在了一艘跨洲渡船不遠(yuǎn)處的云海上。
憑借他的境界修為,悄無聲息的進(jìn)入其中,不是問題,不過崔瀺并無此意,今夜造訪,是有求于人。
崔瀺并攏雙指,微微彎曲,隔空敲了敲“門”。
下一刻,那艘渡船的船頭上,就多了個青裙女子。
阮秀疑惑問道:“國師崔瀺?”
少女見過崔東山,但并未見過大驪國師,不過秀秀也不是沒有眼力見的,自個兒男人心眼子就賊多,她作為道侶,也是耳濡目濡。
老人抖了抖袖子,罕見的作了一揖,笑道:“文圣一脈,崔瀺,見過阮姑娘?!?/p>
一襲青裙沒有多想,抱拳道:“龍泉劍宗,阮秀,見過國師大人。”
崔瀺瞥了眼渡船,笑著點頭道:“我就不上去了,阮姑娘,你我去渡口那邊走走?”
豈料阮秀搖了搖頭。
她解釋道:“我要守在渡船上,不能隨意離開?!?/p>
崔瀺啞然失笑,想了想后,一擺衣袖,取出一方小劍冢,隨手丟入云海深處。
驀然之間,光芒大作,小小劍冢之內(nèi),激射出數(shù)百把金色飛劍,沿著某種軌跡,散作一圈。
臨時在神秀山渡船四周,搭建了一座劍氣天地。
老人笑道:“我這劍冢,取自大驪的仿造白玉京,殺力一般,不過防御極為不錯,哪怕是十一境劍修,三兩劍也難以破開?!?/p>
阮秀認(rèn)真的想了想。
最后她以心聲對寧漁叮囑了幾句,腳步微動,走下渡船。
兩人都是上五境大修士,速度很快,幾個呼吸間,就到了池水城渡口處。
下船之時,秀秀往自已腦袋上,戴了一頂帷帽。
沒有什么噓寒問暖,崔瀺直接開始說正事,“阮姑娘,書簡湖之局,可能需要你走一趟?!?/p>
阮秀投去疑惑眼神。
老人解釋道:“寧遠(yuǎn)要平亂書簡湖,之前給我傳遞了消息,要我這個國師,為他調(diào)動一支大驪鐵蹄?!?/p>
崔瀺簡短的說了一番,關(guān)于寧遠(yuǎn)的謀劃。
阮秀眨了眨眼,記臉笑意,“好的,沒問題,我現(xiàn)在就可以去幫他。”
崔瀺搖頭笑道:“不是去書簡湖,而是去朱熒王朝以北?!?/p>
青裙姑娘立即改口,冷冷道:“不去?!?/p>
“我就在這,等寧遠(yuǎn)回來。”
“我只去他在的地方?!?/p>
崔瀺問道:“如果我說,你能在一洲中部,見到你爹呢?”
少女又開始猶豫。
老人笑道:“阮姑娘,你多年沒有回家,你爹阮邛那邊,發(fā)生了不少事,你可能還不清楚,寶瓶洲的山水邸報,可不會記錄這些?!?/p>
阮秀輕聲道:“我爹現(xiàn)在怎么樣了?”
崔瀺緩緩道:“當(dāng)年你走之后,大概三四個月時間,阮邛就在神秀山上,建立了龍泉劍宗?!?/p>
“弟子不多,就收了三四個,阮邛這兩年,很少外出,不過聽說他的境界,已經(jīng)抵達(dá)了十一境的瓶頸?!?/p>
頓了頓,老人微笑道:“修為的提升速度,能這么快,還得多虧了當(dāng)年寧遠(yuǎn)的遞劍斬仙?!?/p>
“那三位飛升境,死后遺留的修道氣運,全都被寧遠(yuǎn)拘押在了神秀山,因為這個,除了阮邛,其他神秀山弟子,境界增長的都很快。”
奶秀不關(guān)心這些,重復(fù)問道:“國師大人,我爹現(xiàn)在如何了?”
崔瀺頷首道:“好的很,他與我大驪有些合作,門下的兩個弟子,現(xiàn)在就在朱熒王朝那邊,當(dāng)了隨軍修士。”
“至于你爹,我上次去看他的時侯,精氣神也很足,不過……”
少女蹙著眉頭。
崔瀺說道:“不過心魔壓身,遲遲無法破境?!?/p>
話到此處,阮秀不自禁的抽了抽鼻子,有些想要落淚。
她知道崔瀺說的是什么。
老爹的心魔,就是女兒一直沒有回家。
人間的修道之人,總以為所謂的破境心魔,就是自身的那個道侶,欲要破境,就得斬斷情絲。
其實不然。
至少是不止如此。
比如阮邛,他的境界心魔,就是那個看著長大的閨女,遲遲沒有回家。
好比外出求學(xué)的游子,無論他走了多遠(yuǎn)的路,將來成就如何,是一舉成名,還是泯然于眾,可能在他當(dāng)年的起始之地,都有兩位家中老人,在每日辛苦勞作之后,倚著門墻,眺望遠(yuǎn)方,盼著兒女歸家。
相思成疾。
不是說說而已。
世人總喜歡把那相思,比喻成男女情愛,可殊不知,這兩個字,所涵蓋之處,沒有如此小。
情之一字,最為可貴的,就是親情,血濃于水,朝思暮想,這種惦念,難以隨著時間而流逝,只會日益增多。
可憐天下父母心。
阮秀很快收斂情緒,歪頭問道:“國師大人,要我去一洲中部,具L是要讓什么?”
崔瀺頷首道:“不出意外的話,是不需要阮姑娘讓什么的,請你前去,只是為了督戰(zhàn)?!?/p>
“在我調(diào)動兵馬,南下書簡湖之時,朱熒王朝那邊,可能會有一些動作,屆時還請阮姑娘多多費心?!?/p>
阮秀還是沒有立即答應(yīng)。
她沉吟道:“這些都可以,沒問題,但是我想在崔國師這邊知道的,是寧遠(yuǎn)的這趟書簡湖之行,會不會死?”
崔瀺果斷搖頭。
阮秀皺眉道:“國師大人,你到底要寧小子讓什么?”
老人笑道:“有些話,暫時還不能說,總之阮姑娘可以放心,寧遠(yuǎn)絕對不會死在書簡湖,更不會死在我們浩然天下?!?/p>
青裙女子自顧自搖頭。
“我不信你,我信他,所以最后我答不答應(yīng),都要先去書簡湖找他一趟,我男人點頭了,那我就去?!?/p>
崔瀺笑著點頭。
見老人不再開口,阮秀忽然又想起一事,遂直接問道:“國師大人,等到最后,寧遠(yuǎn)離開書簡湖之際,他能得到什么?”
對于書簡湖,少女考慮的很簡單,就只有兩個,一個是寧小子的生死,一個是他能獲得多少好處。
老人望向渡口之外的湖水,夜色與月色,交相輝映,美不勝收。
半晌。
崔瀺說道:“暫時是一個極為沉重的擔(dān)子?!?/p>
一瞬間,帷帽少女殺氣騰騰。
儒衫老人略微思索,補上了第二句。
“接下這個擔(dān)子,扛得住,寧遠(yuǎn)就能得到一份更大的造化,比什么觀道觀的飛升機緣,還要高出不止一個檔次?!?/p>
阮秀雙臂環(huán)胸,有些不以為意。
“比如?”
崔瀺雙手負(fù)后,淡然道:“比如讓寧遠(yuǎn)來接管鎮(zhèn)劍樓?!?/p>
“篡位奪名,統(tǒng)率兵家。”
“有朝一日,立教稱祖?!?/p>
……
感謝愛吃雙莓果醬的楊鼎天投喂的一個大神認(rèn)證!感謝北冥的魚送出的角色召喚和催更符。
數(shù)據(jù)下滑好嚴(yán)重,早知道不寫書簡湖了,可我又犯賤,就想寫,唉,可能是我太任性了,跟嫩道人一樣。
大家明兒見,晚安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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