鑾駕中。
權(quán)明赫開口問道:“手鐲好好戴在手上,怎會無故掉落?”
沈毓靈坦然道:“我故意摔的?!?/p>
權(quán)明赫“嗯?”了一聲,示意她繼續(xù)說下去。
“我的手鐲也是和田玉所制,尋常摔摔碰碰皆無大礙,剛剛只是試了試力道?!?/p>
“蘇婕妤若是將柳昭儀的茶杯摔壞,想必是用了些力氣,那定然是故意為之!”
“我先前還對她心生同情,可現(xiàn)在我卻覺得蘇婕妤是有意挑釁柳昭儀?!?/p>
言語間,帶著些許憤憤不平之意。
上好的和田玉,質(zhì)地細膩,若不是很高的地方或者用力砸下是不易碎的。
權(quán)明赫心中只覺好笑。
后宮諸多事宜,本就真真假假,難以分辨,他向來不愿深究。
“柳昭儀并非簡單之人,你莫要聽風便是雨。”
權(quán)明赫提醒了下她,權(quán)當是為了防止日后她入宮被柳昭儀騙。
“嗯?陛下是覺得蘇婕妤不是故意的?”
沈毓靈反問。
也許權(quán)明赫并非什么都不知道?
只是沒有涉及到他的利益罷了。
“好了,朕不關心她們誰是故意,誰是無意,你亦無需操心。”
權(quán)明赫不欲在此事上多做糾纏。
沈毓靈見權(quán)明赫這般態(tài)度,也不再言語。
看來柳昭儀因育有兩個兒子,權(quán)明赫對其多有縱容。
“等日后你進宮,也莫要與她爭執(zhí)?!?/p>
權(quán)明赫又補充了一句。
柳昭儀性子還算溫婉。
誕下兩位皇子,心中難免驕傲。
且其常年身居高位,有些脾氣亦是在所難免。
權(quán)明赫對這些情況自是知曉一二。
只是上位者大多如此,只要行為不過分,他皆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
沈毓靈心中輕嗤。
自已尚未進宮,權(quán)明赫的心竟然就偏向柳昭儀了。
莫要與她爭執(zhí)?
那若是柳昭儀故意找她的茬呢?
況且,自已入宮的目的便是要解決柳昭儀,又怎可能與她和平共處?
“我已經(jīng)嫁人了,不能進宮?!?/p>
沈毓靈心里因為權(quán)明赫對柳昭儀的特殊而生氣,但面上卻只能生氣于權(quán)明赫沒有征得她的同意就要帶她入宮。
權(quán)明赫仿若未聞。
月圓那日。
沈毓靈除了皇宮,再無去處,除了依靠他,她亦別無他法。
權(quán)明赫雙唇緊閉,沉默不語。
沈毓靈亦抿著唇,一聲不吭。
她的身體僵直地坐在他的身上,姿態(tài)顯得極為不自在。
但權(quán)明赫似是渾不在意,攬在她腰間的手輕輕摩挲著。
動作帶著親昵和占有。
不多時,鑾駕抵達瑤華宮。
剛一停穩(wěn),沈毓靈便瞅準時機,趁權(quán)明赫尚未反應過來,迅速從他身上起身。
徑直出了鑾駕,那模樣好似權(quán)明赫洪水猛獸般。
權(quán)明赫輕聲嗤笑了一聲。
旋即也跟著走了出來。
李明瞧見沈婕妤這般大膽的舉動,連連搖頭。
也唯有沈婕妤敢如此行事,走在陛下的前頭。
等權(quán)明赫和沈毓靈步入膳廳,午膳早已整齊地擺放在桌上。
象牙鑲玉琉璃圓桌上,共陳列著二十八道御膳。
每一道菜肴皆烹制得極為精致,色澤誘人,香氣四溢,令人垂涎欲滴。
權(quán)明赫走到桌前坐下。
沈毓靈則刻意選了權(quán)明赫對面的位置。
那是離他最遠之處。
權(quán)明赫手指輕點桌面,發(fā)出清脆的聲響。
他的目光盯著沈毓靈。
沉聲道:“坐過來?!?/p>
“我不想打擾陛下用膳?!?/p>
沈毓靈試圖推脫。
權(quán)明赫并未言語,只是用黑沉深邃的目光注視著她。
沈毓靈只能起身。
一步,一步。
極為緩慢地朝著權(quán)明赫走去。
剛剛走到他身旁,正欲落座。
權(quán)明赫卻陡然伸出手,手臂輕輕一勾,勾住了她的纖腰。
沈毓靈猝不及防。
坐在了他的腿上。
“陛下,如此這般……實是不妥?!?/p>
沈毓靈低聲說道。
周圍尚有諸多宮女侍奉在側(cè),雖說她們皆低著頭,可這般情形仍讓她覺得難堪不已。
“沈婕妤,失憶之前,你可是哭著求朕陪你用膳,朕念你如今失憶,心生憐惜,主動前來陪伴于你,你反倒不樂意了?”
權(quán)明赫微微挑眉,似笑非笑。
沈毓靈當下便反駁:“不可能。”
她怎會哭著求他陪自已用膳?
“陛下莫要因我失憶便誆騙于我?!?/p>
沈毓靈一本正經(jīng)。
權(quán)明赫輕嗤一聲。
不打算和一個失了憶,還被封墨珩洗腦的傻子爭辯。
李明見陛下與沈婕妤這般言語互動,心中明了,二人在“打情罵俏”呢。
遂極為識趣地揮了揮手。
將殿內(nèi)所有人都攆了下去。
陛下與沈婕妤顯然并不需要留人伺候用膳。
只是沈婕妤已經(jīng)與郡王殿下那般親密無間,陛下卻好似并不在意?
雖說陛下也曾生氣,卻并未懲罰沈婕妤。
真的是因為沈婕妤失憶了嗎?
李明在關上殿門之際,還偷偷地打量了一下陛下與沈婕妤。
只見陛下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,似乎極為享受沈婕妤心中抗拒卻又不敢公然反抗他的模樣。
李明搖了搖頭。
瞎想些什么呢?
陛下向來最喜歡聽話乖巧、溫順依從的女子。
這般想著,他徹底關上殿門。
權(quán)明赫伸出手,取下她臉上的面紗。
沈毓靈冷若冰霜的面容映入眼簾。
權(quán)明赫也并非耐心之人,偶爾哄哄是他心情好,哄多了也會厭煩。
“既然不樂意朕抱著,那就伺候朕用膳?!?/p>
權(quán)明赫語調(diào)平平。
沈毓靈一聽這話,如蒙大赦。
立刻從他腿上起身。
拿起碗筷,規(guī)規(guī)矩矩地站在一旁,準備為他夾菜。
權(quán)明赫見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自已,心中惱怒。
也不再偽裝,臉色陰沉下來。
“夾菜吧。”
“喏,陛下。”
沈毓靈看著一大桌的膳食。
心中突然涌起壞心思。
讓她伺候是吧,好呀,她定當“好好”伺候。
她目光掃視桌面,瞥見一碗蓮瓣印紋瓷碗盛著的瓊漿玉露。
走過去,用勺子舀了幾勺在碗里。
又看到一個荷花糕,便用筷子夾起一個。
她一邊朝著權(quán)明赫走回,一邊將荷花糕放入瓊漿玉露中。
笑語盈盈道:“陛下,試試這個糕點呢,我給它取名為瓊漿玉露浸殘荷?!?/p>
言罷,將浸過的荷花糕遞到權(quán)明赫嘴邊。
權(quán)明赫凝視著她,并未張嘴。
這女子是在嘲諷自已不配讓她伺候?
將他比喻成殘荷,用珍貴的湯汁來浸泡,嘲諷之意簡直溢于言表。
而在沈毓靈心中。
這殘荷亦暗指權(quán)明赫雖表面尊貴為帝王,實則手段齷齪,不顧她的意愿,強行將她帶入后宮,奪臣之妻。
就如殘荷雖處水中卻失了高潔之態(tài)。
“陛下?”
沈毓靈輕聲喚了一聲。
權(quán)明赫雖隱隱覺得這道菜名不妥。
可瞧見沈毓靈嫣然一笑,眼眸澄澈。
并未多言,也許是他想多了。
終是張口咬了一口。
豈料此后,沈毓靈愈發(fā)過分。
組合各類膳食,取出各種類似“翡翠玉屑拌青蔥”“珍珠泥丸燴海棠”等暗含罵意的菜品。
一一喂給他吃。
權(quán)明赫的臉色愈發(fā)陰沉,幾欲滴墨。
她罵人倒是頗具水平!
翡翠玉屑看似高雅,實則暗諷他如被碾碎的玉石,在她心中無足輕重。
青蔥更是直指他徒有其表。
珍珠泥丸相較之下,分明是在暗示封墨珩如珍珠般珍貴,而他卻似泥丸般低俗。
海棠亦是表面美好,實則華而不實,虛有其表。
權(quán)明赫暗暗咬牙。
若不是她失憶了,權(quán)明赫一定讓人將她帶去掖庭好好責罰一番!
看她還敢不敢這樣天高地厚。
他還從未被人明目張膽地指著鼻子罵!
權(quán)明赫緊緊盯著她。
吃到一半,黑著臉,霍然起身,拂袖而去。
沈毓靈待他離去,再也抑制不住。
直接捧腹笑開了懷。
她還以為權(quán)明赫聽不懂呢。
可沈毓靈如今對他越是抗拒疏離,權(quán)明赫心中隱秘的期待便愈發(fā)濃烈。
他期待她因封墨珩的“背叛”,陷入傷心絕望的深淵。
甚至想象著她會哭得肝腸寸斷、撕心裂肺。
彼時,她便會如一只無依無靠的兔子,主動躍入他的懷中尋求慰藉。
故而這幾日,他對她諸多容忍放縱。
因為月圓之夜,才是他真正盡情享用“美食”的絕佳時刻……
他將徹底掌控她的身心,讓她成為自已掌心之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