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綿看向周知衍。
男人坐在灶火口,火焰的陰影在他的臉上跳動,俊朗剛毅的臉上一雙烏黑的眼睛里倒映著火焰的顏色,灼灼的盯著自己。
周知衍沒有表情的盯著人時,猶如叢林黑夜中捕獵的黑豹一樣充斥著一股無聲無息的危險。
但一對上江綿的眼睛,就如融化了的冰川,瞬間從黑豹轉(zhuǎn)變成一只搖著尾巴的大狼狗,笑起來的時候露出的一口大白牙,顯得特別憨。
楊蘭還在夸女婿,把周知衍夸得老臉一紅,不好意思的繼續(xù)燒火,但燒火的勁頭明顯更足了。
江綿忍著笑坐到他身邊,小聲道:“我媽夸你,高興嗎?”
周知衍輕咳一聲:“高興?!?/p>
江綿手撐著半年臉,盯著他笑:“你洗個床單不會洗了一下午吧?怎么下午都沒見你人影?”
周知衍昨晚剛開葷,哪怕兩人結(jié)婚已經(jīng)一個多月了,但頭一回徹底負(fù)距離接觸,他一看見她,這心臟就跟小鹿亂撞似的,怦怦跳個不停。
江綿湊到他眼前,好奇的盯著他看。
周知衍視線飄移:“咳——洗完衣服我就順便去山上砍了點柴火回來。”
楊蘭站在鍋邊瞅著小夫妻倆說悄悄話,臉上的笑容包都包不住。
她就當(dāng)自個兒不在,默默的攪著鍋里的食物,防止糊鍋就行。
江綿默默觀察著男人的臉,灶房的內(nèi)光線太過暗淡,她壓根分辨不出周知衍是不是臉紅了。
不過這家伙肯定是害羞了。
江綿手撐著臉,歪著腦袋盯著周知衍,想看看他到底要避開自己的視線多久。
這男人平時看著挺成熟穩(wěn)重的,可只有跟他熟悉的人才知道,這家伙是個多么純情的人。
沒吃過豬肉總是見過豬跑的,別的男人跟老婆親密后,那叫一個紅光滿面,神采飛揚的。
怎么輪到周知衍這兒,他比起自己還害羞呢?
直到晚飯徹底熟了,楊蘭才輕咳一聲,讓江綿趕緊去叫家里人吃飯,別逗女婿了。
明明是個大高個,可愣生生的被自家閨女一雙眼睛盯的就差縮柴堆里去了。
江綿去了,周知衍則是起身去櫥柜把碗筷拿出來。
楊蘭笑瞇瞇道:“小周啊,你什么時候回部隊啊?”
周知衍:“這個我也不清楚,您知道我的情況的,什么時候回去得看上面什么時候?qū)彶榻Y(jié)束。”
事實上有關(guān)于榮教授的調(diào)查早就結(jié)束了,只是他暫時不歸隊的真正原因是機密任務(wù),哪怕是家里人也不能透露絲毫。
所以只能選擇繼續(xù)把老師的那層海外關(guān)系扯出來當(dāng)借口。
楊蘭聞言點點頭,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:“沒事,部隊肯定會查清楚你老師的事情跟你無關(guān)的,不急著歸隊也挺好,早點跟綿綿生個孩子,我也能幫你們帶帶。”
周知衍倒是想早點生娃,畢竟同齡戰(zhàn)友家的娃早就能出去打醬油了,不過這事兒他也得問問江綿的意見。
面對丈母娘期待的目光,周知衍只能點頭應(yīng)付過去。
沒一會兒,堂屋那邊傳來江綿的叫聲,周知衍就和丈母娘端著晚飯拿著碗過去了。
今晚這頓雜燴面魚兒還是江家人頭一回吃這種做法。
對江家男人來說,能吃嘗到肉味那就是極好的,吃的都很暢快。
江綿一碗才吃了一半,家里的男人們就已經(jīng)把第二碗都干完了。
“這天都差不多黑了,一會兒吃完飯你們就先回屋休息,明天地里的活兒還多著呢。”江經(jīng)武邊吃邊打哈欠,沖著幾個悶頭干飯的兒子道。
江雷的手臂還沒好,江崢之前在后山村受的傷也還沒愈合。
但靠天吃飯的農(nóng)民就算再苦再累那也得把這春耕這重要的時節(jié)忙過去,江經(jīng)武是知道兒子們最近有多累,不得不多提醒他們倆,讓他們別太拼。
江雷道:“知道了知道了,我們又不傻,累了肯定會知道休息的?!?/p>
他單手吃飯也一點都不比其他人慢。
江崢吃得差不多了才沖著江綿開口:“你們要開始做那個驅(qū)蚊香盒了?下午我看到白會計叫玉德一塊兒去縣里了?!?/p>
江綿嗯了聲,把驅(qū)蚊香盒在海城受歡迎的事兒說了,但沒說價格以及訂單的事情。
畢竟在隊里的小作坊還沒有正式開始弄起來之前,這事兒越少人知道越好。
“不過暫時開不了廠子,只能咱們生產(chǎn)隊的名義開個小作坊,等以后訂單多了才能辦廠?!?/p>
江老爺子也吃得差不多了,他舒服的躺在椅子上,老神在在道:“小作坊也好,真能弄起來,咱們隊里人的日子能好過不少?!?/p>
楊蘭笑道:“這日子就是要越過越好才有盼頭,小作坊要是能運營的好,以后咱們生產(chǎn)隊又多了個營生?!?/p>
江綿點點頭。
她愿意把驅(qū)蚊的方子拿出來,就是想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日子能過的好一些。
這次去了省城,更加堅定了她想要拉一把這個地方。
雖說省城老百姓的住房問題的確讓他們這些鄉(xiāng)下人看了都直皺眉,但真說起來人家的日子還是比農(nóng)民好過不少。
省城人民不說天天都能吃上肉,但隔三差五嘗個肉味是沒問題的。
而他們鄉(xiāng)下,別看她家現(xiàn)在似乎不缺肉吃,那也是因為運氣好這幾年能抓到野物,運氣不好的時候那也跟別家沒啥區(qū)別,一年到頭最多就殺豬的時候能嘗到肉的味道。
就這,也是因為她爹媽疼孩子,江家人從來不會在吃的上虧了孩子們的嘴。
別的人戶就算是遇上隊里殺豬的日子,也是舍不得割肉回去吃的,寧愿換成錢換成糧食。
光靠種地,農(nóng)民永遠(yuǎn)也別想過上好日子,所以必須得靠著集體再高點別的副業(yè)增加收入才行。
例如隔壁大雁生產(chǎn)隊靠著養(yǎng)兔子,這幾年他們隊里富裕了不少,去年過年的時候還特意請了放電影的到隊上,吸引了不少人過去湊熱鬧呢!
江綿從小在這里長大,上輩子這個年紀(jì),她的腦子懵懵懂懂的壓根沒考慮到這么多東西。
但重生這一回,她也想為自己的家鄉(xiāng)多干點事兒。
別說半山村生產(chǎn)隊的這些叔叔嬸嬸們從小對她就不差,就說她爹媽哥哥們在這兒,江綿也想他們過上好日子。
別的不說,至少能像石龍公社那樣能用上電吧?
前世她死的時候已經(jīng)進(jìn)入了八十年代,報紙上都在報道改革開放后有的地方已經(jīng)允許個體戶做生意了,但半山村生產(chǎn)隊那會兒還在點煤油燈過著窮苦的日子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