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姬也沒再現(xiàn)過身。
蘇晚晚也沒再提過馬姬的事,倒是有次聽到書房隔壁有人提到馬姬的夫君畢春。
蘇晚晚過去瞅了一眼。
畢春長得也算英俊,身材高大,只是長期在邊關(guān)吃風喝沙、風吹日曬的,一張臉有些粗獷,氣質(zhì)冷硬。
和陸行簡這種保養(yǎng)甚好的精致冷白皮相比,要差好幾個檔次。
那天晚上睡下后,蘇晚晚還是問出口:“馬姬給我寫信,說你來找她?!?/p>
陸行簡本來都快睡著了,聽到這話睜開眼打量了她一眼:“怎么又提她?”
好像是她再沒事找事。
蘇晚晚抿唇,翻了個身,把后背對著他:“沒事了?!?/p>
陸行簡打了個哈欠,把她的身子扳過來,語氣抱怨。
“你也瞅見了,我天天忙得腳不沾地,都累得差點沒精力辦你,哪有什么心思去想別的亂七八糟?!?/p>
蘇晚晚:“那她怎么知道你的行蹤,還與你見面?”
“我這個皇后反而兩眼一抹黑,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陸行簡眼神黯了黯,“我哪知道那個畢春如此碎嘴,毫無底限,還把老婆往我面前推?!?/p>
蘇晚晚不依不饒:“你不喜歡馬姬,他也不敢胡亂揣測上意?!?/p>
陸行簡眉頭擰了起來,輕輕看了她一眼,火氣十足地翻身過去,不打算再搭理她。
蘇晚晚見狀也沒再說什么。
只是過了一會兒,陸行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:
“當初我要殺了她,是你說留著她有用?!?/p>
“現(xiàn)在倒好,又非說我喜歡她。我看倒是你喜歡她喜歡得緊,不拿她刺我你就不舒服?!?/p>
“我這么辛苦這么累,你不體諒也就罷了,還沒事找事,是不是太過分了?”
蘇晚晚心頭悶得喘不過氣。
合著是她的錯了?
“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喜歡馬姬,就你一個人在嘴硬非說不是?!?/p>
“反正只要我沒親眼目睹你們正在上床,你就可以完全否認。”
陸行簡轉(zhuǎn)過身抱住她:
“娘子,我真的不喜歡她。別人怎么說,我怎么管得住?”
他頓了頓,“男人需要做的事情很多,我所有的閑暇都忙著陪你和孩子,真的沒空去管旁的?!?/p>
“咱們別為旁人吵架了好不好?我這么愛你,你真的感受不到嗎?”
蘇晚晚說:“你對她有沒有私心,自己最清楚?!?/p>
陸行簡下頜線繃緊,沉默了一會兒說:“那我讓人殺了她。”
蘇晚晚并不信他。
他不過以退為進,逼她表態(tài)而已。
就像當初她輕描淡寫地讓他殺了劉七。
現(xiàn)在劉七不還活蹦亂跳的?
“殺了她有用嗎?她照樣活在你心里?!?/p>
陸行簡怨氣十足:
“你到底想我怎么做?看來有她在的地方,我就得避得遠遠的,否則跳進黃河也洗不清?!?/p>
他本來困得不行,吵了一架反而精神了,一個翻身把她壓到身下,鼻尖蹭蹭她的鼻尖。
“咱們別再提她了,玩點有趣的?!?/p>
蘇晚晚知道,一旦兩個人吵得沒完,他就用這招哄她。
覺得在床上把她哄高興了就不會再翻舊賬。
實際上,問題一直在那里,從來沒解決。
她若是再提,便是她不懂事,無理取鬧。
……
氣氛卻好像越來越緊張。
眾人好像都在心照不宣地等待某個時刻的到來。
三月十七日,正是北元舉辦蘇魯錠大會的日子。
而大會舉辦地點八白宮,就在延綏城北邊不到三百里地。
陸行簡穿好盔甲,卻給蘇晚晚拿來一套平民的粗布衣裳,帶她去了一處普通宅院的地下室。
“在這好好待著,等我回來?!?/p>
蘇晚晚凝重地點點頭:“我等你?!?/p>
陸行簡摸了摸她的頭發(fā),深深看了看她幾眼,又俯身親了親她的眼睛。
“除非我親自來,任何人來喚你都不要現(xiàn)身。”
“這里有吃有喝還有藥,住一個月都不成問題?!?/p>
蘇晚晚故作不耐煩地抱怨:“還一個月,快去快回,我還等著你帶我回京城呢!”
陸行簡低低地笑了兩聲,故意揉亂她的頭發(fā),大步離開。
不知道為什么,蘇晚晚覺得鼻根有些酸澀。
男人要親自上戰(zhàn)場,她并沒有規(guī)勸。
他有他的志向和抱負,她所能做的,就是不拖他后腿。
在這個陌生的邊鎮(zhèn),她連幫他穩(wěn)定后方都做不到,只是個累贅。
這里存儲著許多肉干和干糧,還有裝滿開水的暖壺、炭火和小爐子。
床鋪干凈,被褥厚實。
只有一個極小極高的小窗戶與外頭透氣,也能聽到外面的動靜,看到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。
她甚至可以在這煮點茶喝。
只是蘇晚晚并沒有這個閑情雅致。
事情都嚴重到必須把她藏到地下室,可見延綏城并不是多么安全。
一旦燃燒炭火引起有心人的注意,那就麻煩了。
第一天就在靜悄悄中過去。
第二天天還沒亮,外面就傳來慘叫聲和刀劍撞擊聲。
凌亂的腳步聲不曾停歇,好像是在搜尋什么。
蘇晚晚坐在床上裹緊被子,大氣都不敢出。
沒過多久,腳步聲消失。
蘇晚晚也沒有輕舉妄動,繼續(xù)窩在地下室。
第三天中午的時候,陸行簡終于現(xiàn)身,身上還是那身盔甲,只是臟污不堪,凝固了一層褐色的血漬。
地下室光線太暗,蘇晚晚倒沒看清血漬,只聞到他身上血腥氣沖天。
男人笑吟吟地拉著她的手出去:“有沒有嚇壞?”
蘇晚晚大大松了口氣,故作輕松道:“沒有,就是不能洗澡,很難受?!?/p>
外頭院子里空蕩蕩的,只有地上的幾灘血跡提示著這里曾經(jīng)有場殺戮。
蘇晚晚終于看到他身上的血漬,整個人都僵住,聲音壓抑不住地顫抖:
“你哪里受傷了?”
到這個時候她才發(fā)現(xiàn),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樣鎮(zhèn)定。
陸行簡勾唇輕笑:“這是別人的血,我沒事?!?/p>
說著還原地跳了兩下,證明自己沒受傷。
蘇晚晚還是忍不住眼淚滾落。
伸拳頭在他胸口捶了幾下,氣得又想笑。
他可真幼稚。
哪里像個皇帝,倒不知是從哪里跑出來的毛頭小伙。
和他成婚前那副高冷、生人勿近的樣子,真是像換了個芯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