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經(jīng)受盡她冷眼和嘲諷的蘇晚晚,如今變成她可望不可及的存在。
每年還不忘送一些米面糧油柴薪以示孝敬。
銀錢不多,聲勢卻浩大。
不計前嫌,以德報怨的形象深入人心。
可現(xiàn)在傳言有鼻子有眼,就說徐鵬安在延綏,只是沒有盤纏回不來京城。
韓秀芬再也坐不住了,命心腹陪房帶著銀錢去延綏尋人。
……
蘇晚晚臉色不是很好。
“我祖父被追奪了玉帶服色,你都不讓我知道?”
陸行簡頓了一下,“只是小事?!?/p>
說著去拉她的手。
蘇晚晚推開他,語氣淡然。
“你口口聲聲說愛我,喜歡我,然后我祖父差點下獄,年紀一大把辭官在家還要被列為奸黨,追奪玉帶,受盡屈辱?!?/p>
“相反,馬家人步步高升,馬姬她哥哥都當上了總兵官。”
陸行簡微微皺起眉。
“娘子,你別想太多,你祖父的事也不是我的意思。當時你情況危急,我哪里顧得了這些小事?”
“再說了,馬姬的事早過去了,別再提她了行不行?”
現(xiàn)在一提到馬姬他都有種本能的負面反應(yīng)了。
實在是兩個人為此吵了太多架。
最近歲月靜好,他不想因為這些事再讓兩個人之間起爭執(zhí)。
“這些事又不是我做的,你怪錯人了。”
蘇晚晚臉色更淡了幾分。
柳溍是他的人。
是他的再三縱容,柳溍才會一而再地針對蘇家。
畢竟上次縱火蘇家,他不僅沒懲罰柳溍,反而還幫著隱瞞。
他即便不是正兇,也算幫兇。
“你是皇帝,要處置柳溍就那么難?”
“如果你是被人架空了,說話算不了數(shù),就權(quán)當我沒說。”
陸行簡的臉色有一瞬間的難看。
柳溍太會拉幫結(jié)派了。
這大半年的他荒于政事,京軍被他滲透了不少將領(lǐng)。
兵部更是有待改造。
現(xiàn)在還真不是說能拿下柳溍就能立即辦到。
“我聽你的還不行嗎?盡快把柳溍貶黜,給你出氣。”
這話說的。
好像她是為了泄憤,逼他處置柳溍。
她才不想擔個“后宮干政”的惡名。
“要不要貶黜柳溍是你自已要考慮的事?!?/p>
“我只是覺得蘇家不曾因為我成了皇后沾上半點光,反而惹出不少禍事?!?/p>
“夏雪宜做皇后,娘家封了個伯爵,拿了不少御賜田莊?!?/p>
“我做這個皇后,娘家得到的是,沒完沒了的迫害?!?/p>
陸行簡抿了抿唇。
事實確實是這樣。
可蘇家的體量和夏家完全不是一個層級。
夏家滿足于銀錢田產(chǎn)和爵位。
而這些恰恰是蘇家最瞧不上的東西。
“是讓你受委屈了,等處置完柳溍,我給咱們祖父恢復(fù)名譽和冠帶,好不好?”
蘇晚晚有點無語。
“隨你。”
她嫁給他,自已受苦也就罷了,孩子和娘家也跟著受委屈。
陸行簡見她情緒很低落,用力捏了捏她的手,又揉了揉自已的眉心。
“娘子,你疼疼我,這幾天好累?!?/p>
蘇晚晚頓了頓,還是抬手幫他揉了揉太陽穴。
這大半年她的生病,他的不放任,柳溍已經(jīng)樹大根深,朋黨遍布朝野內(nèi)外。
不是說貶黜就能立即貶黜的。
一個處理不好,便是一場大禍。
陸行簡順勢躺下來,頭枕在她腿上,臉貼著她的衣服蹭了蹭,深深嗅著她身上的氣息。
“你說的大赦天下旨意已經(jīng)昭告天下了,日子特地定的你生辰這天,好讓天下人念你的好?!?/p>
蘇晚晚無動于衷,語氣淡淡:“哦?!?/p>
陸行簡特意放柔了語氣,“我是不是太不體貼了?”
“還湊合?!碧K晚晚做不到違心去恭維他。
有時候,他還是挺體貼的。
比如她生病的時候照顧她,偶爾會說一些肉麻的情話,在床上也算照顧她的感受。
還有到現(xiàn)在,他也沒有納別的女人,只有她一個。
有點像先帝。
可是,那些她受過的委屈,經(jīng)歷過的傷心,又都不是假的。
再說了,先帝也只是形式上只有張?zhí)笠粋€女人而已,私底下還不是睡了陸行簡的生母。
還對她的母親念念不忘。
因為是蘇晚晚的生辰,晚上用膳的時候,硯哥兒也過來了。
硯哥兒看到坐在蘇晚晚身邊的衍哥兒,整個人都緊繃起來,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。
蘇晚晚察覺到硯哥兒的失落,便伸手讓硯哥兒過來,讓他坐到自已腿上。
“硯哥兒,最近都學(xué)了什么字?”
硯哥兒眼眶紅了,往她懷里蹭了蹭,“學(xué)了千字文……”
“坐朝問道,垂拱平章。愛育黎首,臣伏戎羌……”
衍哥兒最近和蘇晚晚幾乎天天在一起,心里的不安消散了許多,見到娘親抱硯哥兒也覺得沒什么。
反正晚上娘親摟著自已睡覺呢,硯哥兒可沒有。
他好奇地問:“什么是垂拱平章?”
硯哥兒見他打斷自已,有點爭強好勝,趕緊說:
“這句話的意思是,一個賢明的君主,在朝廷上詢問治國之道,通過垂衣拱手的方式,就能使天下太平,功績顯著。”
衍哥兒依舊聽不懂:“什么是天下太平,功績顯著?”
硯哥兒聲音洪亮,邊說還邊看看蘇晚晚。
“楊先生說了,天下太平就是老百姓有飯吃,有衣穿,有屋住,不用去搶別人的東西?!?/p>
蘇晚晚莞爾:“硯哥兒好厲害,真是學(xué)了好多東西!”
衍哥兒不服氣,拉著蘇晚晚的袖子:
“娘親,我也要學(xué)這個?!?/p>
他也想要得到娘親的夸獎。
陸行簡嗤笑:“哪有什么垂衣拱手而治天下?”
“你看我這才扔下政事半年,情況就亂得難以收拾?!?/p>
你扔下的哪里才只半年?
蘇晚晚心想,他想成為像太祖那樣征戰(zhàn)漠北草原的皇帝。
可惜太年輕,還沒有仁宗那樣能干的太子幫他穩(wěn)住大后方。
不過,相比于被抓到草原上去的英宗皇帝,他又算能干的了。
“我們先用膳吧?!?/p>
四人坐到餐桌邊還沒動筷子,孟岳急匆匆地過來稟報:
“八百里加急軍情!”
如今兵部沒了兵部尚書,兵部事宜都是陸行簡直接接手。
陸行簡打開書信,臉色頓時變了。
蘇晚晚坐在他身邊,看了一眼,心臟提到嗓子眼。
信上寫著:“慶府安化王謀反,誅殺鎮(zhèn)守太監(jiān)李增、少監(jiān)鄧廣、總兵官姜漢、巡撫都御史安惟學(xué)、少卿周東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