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氣緊繃。
明明大殿里安靜得落針可聞。
王氏卻感覺自已的心跳震耳欲聾。
她驀然心驚。
什么時候,蘇晚晚也有這種駭人的威壓了?
一點兒都不亞于她的婆母,孝肅太皇太后。
蘇晚晚慢慢收回視線,彎彎唇角,“那臣妾,就等著給皇祖母上尊號了。”
王氏緊繃的身子瞬間軟下來。
不知道為什么,她并沒有博弈成功的喜悅。
心里更多的是恐懼和忌憚。
蘇晚晚又去了張?zhí)蟮拇瓤祵m。
張?zhí)蠛孟窭狭耸畮讱q,頭發(fā)有一半已經(jīng)白了。
她把葡萄剝好皮,遞到小姑娘手里,慈愛道:“秀宜乖,你最愛吃的葡萄?!?/p>
蘇晚晚目光落在小姑娘臉上,悄悄攥緊手。
那小姑娘,長得像極了秀宜小公主。
只是怯生生的,完全沒有秀宜小公主的囂張跋扈。
慈康宮侍奉的管事太監(jiān)上前回話:
“這是上次皇上送來的戲子鳳姐兒,太后娘娘瞧著喜歡,就留了下來?!?/p>
蘇晚晚點點頭,自已坐了下來。
靜靜看著張?zhí)蠛汀靶阋诵」鳌蹦复扰異邸?/p>
不知不覺,她眼底流露出一絲羨慕。
她多希望,自已也能像秀宜小公主一樣,可以享受到父母雙親全部的寵愛。
幼時的缺憾已經(jīng)無法彌補。
只希望能給衍哥兒和硯哥兒兩個孩子,一份呵護(hù)和關(guān)愛。
她正胡思亂想著。
那邊張?zhí)髤s突然摔了盛葡萄的碟子:“不對!”
“你不是秀宜!”
張?zhí)蠼^望地哭喊,“她會撒著嬌撲到我懷里喊母后……你不是!你這個假貨!”
鳳姐兒小臉一片慘白,站起身立在那里不知所措。
蘇晚晚起身走出去,向管事太監(jiān)交待了幾句。
……
蘇晚晚倚在陸行簡懷里,“皇祖母想要安遠(yuǎn)侯柳文擔(dān)任兩廣總兵官,我已經(jīng)答應(yīng)她了?!?/p>
陸行簡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:“先斬后奏?”
“可不可以嘛?”蘇晚晚撐起上半身,摟住他脖頸。
陸行簡唇角勾起幾分壞笑,“行啊,取悅我,我就答應(yīng)你?!?/p>
蘇晚晚:“要我為朝廷獻(xiàn)身?休想。”
陸行簡輕啄了一下她的唇,“什么是為了朝廷,還不是為了咱倆的名聲?!?/p>
“那也休想?!?/p>
陸行簡翻身把她壓在身下,一路往下親吻。
“那我取悅你?!?/p>
蘇晚晚羞紅臉,按住他:“別……”
男人低笑,“怕什么?”
蘇晚晚聲音細(xì)若蚊蠅:“不準(zhǔn)再親我?!?/p>
男人哪里理會她的威脅?
等她意亂情迷時,又抬頭去親她的唇。
蘇晚晚的身子就像柔軟的藤蔓,任他隨意折疊。
到很晚的時候,兩個人失控地緊緊抱著對方。
兩人大腦都一片空白,劇烈喘息著。
蘇晚晚回過神時,兩個人還在無意識地吻著對方。
“你答應(yīng)了?”蘇晚晚聲音沙啞得厲害。
陸行簡捏著她的下巴,唇停在她唇邊:“這個時候,還想著旁的事?”
“你都不給句準(zhǔn)話?!碧K晚晚偏過頭。
陸行簡頓了頓,“北元汗廷要對右翼用兵,我要忙邊軍事宜?!?/p>
“朝廷里的奏折,都交給你了?!?/p>
蘇晚晚愣了好久。
半晌才擠出幾個字:“銀子夠嗎?”
她還從陸行簡刮的三百萬兩銀子還在那放著呢。
陸行簡親了親她的鼻尖,“你忘了柳溍收受的那些賄賂?”
抄家柳溍得到的那些錢財,都進(jìn)了陸行簡的私庫。
他這個皇帝缺銀子缺怕了,最看重的就是銀子。
……
陸行簡說放權(quán)是真的放權(quán)。
所有奏折的批閱全都交由蘇晚晚。
只是蘇晚晚也很知道分寸,把用兵相關(guān)的奏折都挑出來,和陸行簡商量過才會批示。
當(dāng)務(wù)之急便是擯除謠言,以正視聽。
蘇晚晚以皇帝的名義讓禮部準(zhǔn)備上封號的章程。
說是為圣祖母太皇太后保護(hù)之恩、圣母皇太后鞠育之勞,上徽稱,以彰圣德,以稱皇帝尊親之意。
很快,安遠(yuǎn)侯柳文又被任命為兩廣總兵官。
陸行簡去了詔獄。
“誅殺柳溍之事,你是首功。只是張彩罪過太深入人心。死罪難逃?!?/p>
“你想要什么?”
張彩坐在監(jiān)牢里,神色平靜。
“微臣無所求,全憑皇上處置?!?/p>
陸行簡抿唇,眼底閃過一絲滿意。
如此忠心又好用的臣子,他自然舍不得殺。
留著還有用。
當(dāng)天晚上,張彩就“死”在了獄中。
即便如此,還是遭受了公開“銼尸”的酷刑,也就是碎尸萬段。
第二天,陸行簡卻感覺有點不對勁。
叫來錢檸:“王家人呢?”
如今錢檸已經(jīng)升成了錦衣衛(wèi)指揮使,監(jiān)管北鎮(zhèn)撫司和詔獄。
錢檸一頭霧水:“前兩天宮里來了旨意,放他們歸家了。”
陸行簡眼神微凝。
“知道了?!?/p>
陸行簡找到蘇晚晚時,她還在低頭看奏折。
蹙著眉,因為太過專注,都沒發(fā)現(xiàn)他進(jìn)來。
“是老妖婆讓你放了王家人?”陸行簡臉上沒什么表情。
蘇晚晚這才抬頭,笑道:“怎么,讓我主政,這點小事都不依我?”
陸行簡輕輕吐出一口郁氣。
“不是不依你,王家人太過歹毒,豈能放他們一條生路?”
蘇晚晚表情變得嚴(yán)肅:“此一時彼一時?!?/p>
“如今內(nèi)亂未平,必須安定人心,讓那些觀望的藩王們歇了造反的心?!?/p>
陸行簡眼神涼下來。
蘇晚晚又道:“下次造反的理由我都替他們想好了,先帝失德,其后嗣德不配位,難承社稷?!?/p>
“王氏是先帝嫡母,她的表態(tài),至關(guān)重要?!?/p>
陸行簡沒再說什么。
去檢查了一遍劉七送來的藥,發(fā)現(xiàn)數(shù)量沒少后,心里稍稍松懈。
他找來張忠。
“帶著鶴影去找劉七,讓他再配一批藥,缺什么你給他找。”
“事成之后,要什么官職,或者萬兩黃金白銀,都隨他提?!?/p>
有備無患。
張忠面色一凜,領(lǐng)命而去。
……
劉七并不在京城,而是回了霸州文安縣,在母親的墳?zāi)古源盍藗€茅草屋。
打著守孝的名義,卻成天喝得醉醺醺。
鶴影看到劉七爛醉如泥的樣子,心臟停了一瞬。
她上前揪住劉七的衣襟,用力搖醒他:
“你這是做什么?自暴自棄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