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野仔細(xì)打量著來人。

三十多歲的年紀(jì)，左臉的臉頰上有一條很長的刀疤，再加上縫合留下的疤痕，搞得就像是一只大蜈蚣趴在臉上似的。

又丑陋，又駭人。

這人穿著一件純棉的半截袖，左臂上還有一條龍形的刺青。

“凱哥?！?/p>

先前跟陸野搭話的那個人，將手中的那包煙遞給了這位叫凱哥的人。

那凱哥看了看手中煙，隨即笑著看向陸野。

只是他不笑還好，這一笑，臉上的傷疤也跟著動，倒是更添了幾分恐怖。

“小兄弟看著面生啊。”這凱哥一開口，也說了和那個男子同樣話來。

“一回臉生，二回你就臉熟了。”陸野神情自若，沒有半點生手的小心翼翼的樣子。

“這話說得沒毛病?！?/p>

“兄弟手里有煙？”

“有，很多，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下?！?/p>

“大買賣，我就喜歡大買賣?！?/p>

那凱哥一聽這話，頓時又笑了起來。

“這里人多眼雜，前邊有一處涼亭，兄弟咱們借一步說話？”凱哥提議道。

“不去?！?/p>

陸野直接否決了這凱哥的提議。

這位凱哥說的那處涼亭，陸野是知道的，在旁邊的一處小公園里，雖然不遠(yuǎn)，但是有些偏僻，平時少有人去。

雖然方便他們說話，但是同樣的，如果這幾個人要是動了歹心，也方便他們動手。

陸野以前就聽說過這樣的案例。

他可不會冒這個險。

“兄弟這是不放心咱們吶，沒事，要不你說個地方，我跟你去?！蹦莿P哥笑了一下道。

“對面博物館，門口長椅?！标懸爱?dāng)即說了一個地方。

博物館是免費的，但是平時有參觀時間限制，門前有兩排長椅，是專門給參觀等候人員休息用的，平時也沒什么人。

“沒問題，就去那。”

那凱哥回頭看了一眼不遠(yuǎn)處的博物館，當(dāng)即答應(yīng)道。

“就咱們倆過去。”陸野又道。

“你搞什么鬼？”

先前跟陸野搭話的那人，一聽陸野要單獨和凱哥過去，瞬間變得不悅起來，沖著陸野小聲喊道。

“不然就算了。”

陸野也不勉強(qiáng)，作勢就要離開。

“慢著...”凱哥喊住陸野，隨后對其余兩人說道：“你們留在這，我跟這位小兄弟過去聊聊?！?/p>

“凱哥！”那人有些著急地喊道。

“沒事?！?/p>

凱哥擺擺手，隨后跟著陸野一起朝博物館走去。

博物館門外一個人都沒有，兩排長椅上也沒有半個人。

陸野卸下帆布袋，直接坐到了第二排。

那凱哥緊跟著坐到了陸野旁邊。

“這地方不錯，小兄弟很會挑地方嗎。”凱哥環(huán)顧一圈，除了遠(yuǎn)處大街上的行人，周圍連半個人影都沒有。

“我能看看你的貨嗎？”

“當(dāng)然?！?/p>

陸野再次拉開袋子，將里面的成條香煙展示出來。

飛馬、牡丹、鳳凰、大前門、紅梅、米白紙包的紅塔山......

好幾個牌子的香煙，當(dāng)中就屬于紅塔山和鳳凰最為緊俏，其次是紅梅。

凱哥伸手從帆布袋里隨手拿出一條牡丹。

悠哉游哉地說起了順口溜：“公社的干部抽鋁包、大隊的干部喜歡水上漂、生產(chǎn)隊長愛玉貓，普通社員抽白包?！?/p>

這段順口溜陸野也聽過。

大致的意思就是，公社的干部們都抽貴一點的鋁箔紙包煙，像是牡丹、渡江，都是3毛5以上的。

大隊的干部抽水上漂，2毛7分錢一包，算是中等。

生產(chǎn)隊長抽1毛8的玉貓煙。

而下層的老百姓，就只能抽連牌子都沒有的自卷旱煙。

明明是一句看似玩笑的話，卻是十分貼切地闡述了階級的鴻溝，即便是在這個年代依舊存在。

“這些煙都不錯，我也不坑你，鳳凰我們收拾收11塊一條，紅梅7塊，沒過濾嘴的紅塔山是6塊......”凱哥將煙放回袋子里，輕聲給陸野報價道。

陸野細(xì)細(xì)地聽著，鳳凰他是6塊9每條買的，紅梅是4塊9，沒過濾嘴的紅塔山是3塊3。

按照這凱哥的報價，平均每條的差價都在2塊到4塊錢之間。

這個差價，可是比陸野的心理預(yù)期要低上不少。

陸野嘴角微微上揚：“價錢的事咱們一會再說，這些只是我?guī)н^來的樣品?！?/p>

嗯？

凱哥聞言，眼睛頓時就亮起來了。

一次性出幾十條香煙，對于凱哥他們來說，這已經(jīng)是一筆不錯的買賣了。

沒想到，這些竟然還只是樣品。

“有點感覺了?！眲P哥，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，整個人都來了精神。

“兄弟，你到底有多少貨？”

“那得看你能吃下去多少了，我要做的是長久的買賣，你要沒點實力，咱倆就別談了?！?/p>

陸野口氣不小，偏又是特別的鎮(zhèn)定，弄得凱哥也分辨不出來，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到底有多大的實力。

簡單的思考了一下，凱哥拿起了鳳凰和紅塔山以及紅梅這三種煙。

隨后右手伸出一根手指，輕聲道：“這三種，每樣每周這個數(shù)，你能拿得出來嘛？”

一根手指就代表一百條。

這個量算是不錯了。

不過陸野還是故作嫌少的樣子：“每樣才一百？”

見陸野嫌少，凱哥心知自己是遇上大戶了，于是忙道：“兄弟飯得一口一口吃，現(xiàn)在這個數(shù)是少，但你也得讓我先試試水啊，我保證后面肯定要得更多，咱們細(xì)水長流么。”

“也有點道理?！?/p>

“每周每樣一百條，這沒問題?！?/p>

“那我就再給你一次機(jī)會，你重新給我報個價，要是還我當(dāng)外行人，那我就去找別人了。”

陸野的話讓凱哥一陣臉紅。

他剛才確實是給陸野報了一個低價。

“呵呵......兄弟別見怪，都是我不好。”

“這樣，鳳凰14塊一條，紅梅8塊，沒過濾嘴的紅塔山也是8塊，你放心，這可是行里最高了。再說兄弟我也得吃飯啊，你總得讓我也賺點不是?！?/p>

“這還差不多?！标懸靶πΦ馈?/p>

······

幾分鐘后。

兩人約定好了交易的時間和地點。

陸野兩手空空的離開了博物館，而在他的口袋里卻是多了三百塊的鈔票。

他把那一袋子的香煙，都留給了凱哥，而對方也大方的硬塞給了這三百塊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