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上未曾料到,惜顏竟會在眾目睽睽之下,以如此口吻與自己對話,一時之間,只覺帝王之威嚴受損,臉色不由地陰沉下來。
“愛妃,言語需謹慎,莫失了體統(tǒng)!”皇上忍不住對惜顏輕聲斥責道。
見皇上龍顏大怒,整座大殿內(nèi)的氣氛瞬間變得沉重而壓抑,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一般。
唯有琳萱母女二人,心中暗自竊喜。
她們心想,這才只是個開端,那賤人便已按捺不住,若等會兒她們再多說幾句,只怕皇上對她的寵愛便要煙消云散了。
她們在心中盤算著:這次,定要讓她徹底失寵,再也無法翻身。
惜顏凝視著皇上,雙眸中滿溢著深深的失望。
她雖無數(shù)次提醒自己,帝王之心深似海,切莫輕易交付真心,可直至此刻,她的心終究還是被深深刺痛。
她不敢相信,他對自己竟無半點的信任。哪怕她已尋得雨薇下毒的證據(jù),他卻仍固執(zhí)地認為這只是她因嫉妒而陷害雨薇。
難道,非要等到彤彤香消玉隕,他才會愿意相信真相嗎?
這宮中的情分竟然如此不堪一擊呢!
惜顏想到這,眼眶不禁泛紅,她強忍著淚水,目光堅定地望向皇上,倔強地不讓那晶瑩的淚珠滑落。
皇上原以為自己一番言辭,至少能讓惜顏稍給顏面,豈料她竟以一副滿含控訴的神情回視自己。
當下,皇上的臉色便如寒霜般驟沉。
這時,不知是哪位嬪妃忽然插了一句:“貴妃娘娘,您怎的還不向皇上請罪?莫非是仗著皇上寵愛,便要恃寵而驕了嗎?”
淑妃聞言,猛地轉(zhuǎn)過頭去,想要尋出這言語不敬之人。
而那說話之人,見淑妃目光如炬,嚇得立時將嘴緊緊閉上,宛如蚌殼緊合,再不敢發(fā)出半點聲響。
皇上聽了那嬪妃之言,眉頭不由地蹙起,目光如炬地望向惜顏。
他冷哼一聲,憶起先皇往昔的教誨,身為帝王,當如孤家寡人般存在,令臣民敬畏,唯有如此,他們方能揣測圣意,忠心耿耿地辦事。
這前朝與后宮,皆是如此道理,自己若是對妃子寵愛太過,就會讓她們忘了本分。
顏顏如此行為,若是換成了其他帝王,恐怕早就將她打入冷宮......
就在這時,琳萱忽地跪倒在地,緊緊抱著雨薇,淚水如泉涌般滑落,滿是委屈地哭訴起來。
“雨薇,我的孩兒,母親心里明鏡似的,知曉是貴妃冤枉了你!若真是咱們母女下的毒手,又怎會選這等易被人察覺的毒藥,平白惹人嫌惡?咱們?nèi)羰且诵悦瑪嗖粫绱俗玖有惺?!?/p>
“嗚嗚……都是母親不好,是母親連累了你,母親真不該帶你回這吃人的皇宮啊,雨薇,你快醒醒,睜開眼看看母親,你若有個三長兩短,母親也絕不獨活!”
皇上低頭一瞥,驚見雨薇已然暈倒在地,他急忙吩咐左右:“快去請?zhí)t(yī)來!”
就在這時,清霜姑姑的驚叫聲響起:“快來人!娘娘要發(fā)動了!”
皇上萬萬沒想到惜顏竟會在此刻發(fā)動,目睹她痛苦難熬的模樣,他瞬間忘卻了龍威,心急如焚。
回想起太醫(yī)先前的叮囑,若惜顏突然生產(chǎn),此番將異常兇險。
皇上拳頭緊攥,青筋暴起,急切地大喊:“太醫(yī)何在!速速為貴妃催產(chǎn)!”
他看到惜顏的裙子濕了一大片,心中頓時涌起一股不祥的預(yù)感,心慌意亂起來。
盡管他不明白這具體意味著什么,但那種本能的恐懼讓他無法忽視。
太醫(yī)本就候在殿內(nèi),一聽到皇上的急喚,立刻快步上前。
他目光一掃,便看到了惜顏羊水已破的情景,瞳孔猛地一縮,心中暗自驚呼,娘娘此次生產(chǎn)恐怕兇多吉少!
太醫(yī)連忙指揮眾人將惜顏小心翼翼地扶上轎輦,一路穩(wěn)當?shù)厮退M入早已備好的產(chǎn)房。
皇上見太醫(yī)的眉頭始終緊鎖,心中越發(fā)焦急,忍不住開口問道:“貴妃的情況究竟如何了?”
太醫(yī)并未直接回答,而是深深地躬下身子,語氣堅定地說:“臣定會竭盡全力保娘娘平安?!?/p>
皇上聞言,心中哪能不明白太醫(yī)的言外之意,他萬萬沒想到惜顏此次生產(chǎn)竟會如此兇險。
這時,琳萱緊緊抓住了皇上的胳膊,滿臉擔憂地說:“皇上,娘娘情況到底怎么樣???您別擔心雨薇,我會好好照顧她的,您快去陪著娘娘吧!”
皇上見琳萱如此懂事,心中稍感寬慰,對她鄭重地點了點頭,說道:“你放心,之后我一定會還你和雨薇一個公道?!?/p>
說完,他不再多看琳萱一眼,而是直接推門進入了產(chǎn)房。
接生嬤嬤見到皇上突然進來,連忙上前阻攔,急切地說道:“陛下,這里污穢不堪,請您到外面等候吧!”
之前惜顏生產(chǎn)時,皇上還能安心地等在外頭,但這一次太醫(yī)的嚴肅表情和緊迫語氣讓他的心根本就放不下來。
他一把推開了阻攔他的接生嬤嬤,冷聲道:“讓開!我要親眼看著貴妃!”
見到接生嬤嬤還想阻攔,皇上怒喝一聲:“莫非你想抗旨不成!”
此話一出,接生嬤嬤嚇得立刻跪倒在地,渾身顫抖。
誰敢抗旨啊?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大事!既然皇上都不覺得污穢,產(chǎn)房內(nèi)其他人哪還敢再阻攔,紛紛退到一旁,讓出道路。
皇上大步走到惜顏身邊,只見她滿臉痛苦,兩只手緊緊地抓著被子,嘴里發(fā)出痛苦的喊叫。
看到這一幕,皇上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。
他心中充滿了無盡的后悔,開始自責起來:顏顏使些小性子,自己讓讓她又能如何呢?朕這點面子也不是非要不可。
他悔恨自己沒有更加呵護她,沒有讓她少受一絲痛苦。此刻,他只想緊緊抱住她,為她分擔所有的痛楚。
惜顏本就痛苦難忍,突然感覺身上像是壓了一個重物,她忍不住睜開眼睛,見是皇上來了。
看著他眼中的擔憂,惜顏只覺得有些可笑。
她咬了咬唇,虛弱地吐出了一個字。
“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