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七夜笑了一下，說道：“若是你安身于泥濘呢？”

    青年不由目光一凝，說道：“必有所求，必有所圖，必有所謀，必有所得?！?br />
    “那不就是了?！崩钇咭剐χf道：“仙若臨世，也是必有所謀。這是凡人的世界，不該有仙，若有仙，其必異。”

    “道兄這樣一說，讓人心惶然。”青年不由苦笑了一下，說道：“世間修士，多少人向往于仙，萬古以來，多少真帝、始祖，都求道于仙。在多少人心里面，仙，才是真正的至高無上?！?br />
    說到這里，青年不由頓了一下，說道：“到了道兄口中，仙已經(jīng)成了異端，必定是妖邪之物。這樣觀點(diǎn)，頗為驚世駭俗?！?br />
    “也不能說仙是妖邪之物，但，必定是異端?！崩钇咭剐π?，說道：“世間無仙，這話不是空口無憑，若真有仙，那也不屬于世間?！?br />
    “為何道兄會(huì)如此肯定呢？”青年問道：“為什么世間，一定不能有仙?！?br />
    李七夜看了看青年，說道：“一世，有多少始祖？”

    “一二個(gè)而已，若一世出三始祖，必是奇跡?！鼻嗄瓴挥烧f道。

    事實(shí)也的確是如此，在三仙界，一世也就只能出一二個(gè)始祖而已，若是能出三個(gè)，那稱得上是奇跡，萬古以來，一世出三個(gè)始祖的時(shí)代，那是寥寥無幾。

    “為何一世僅能出一二個(gè)始祖?！崩钇咭剐πΑ?br />
    “天地造化！”青年一下子明白了，恍然，說道：“世間也就這么大而已，這世間又何能蘊(yùn)養(yǎng)出仙人！”

    李七夜點(diǎn)頭，說道：“正是如此，一個(gè)魚塘大小已定，能出多大的魚，也是已定。一個(gè)小池總不能養(yǎng)出金鱗，更不可能養(yǎng)出真龍。就算是有真龍之種，那也必定要騰飛九天，躍出池塘?！?br />
    “難怪，先賢們，諸位始祖，都要入不渡海。”青年感慨，望著不渡海，說道：“看來古之傳言，并不假?！?br />
    “不然呢，否則的話，為何燧帝、農(nóng)帝、羲帝都不曾再現(xiàn)于世？”李七夜笑笑，說道：“世間無仙，這并非是空口之詞。若仙臨世，記住，這不是一件好事，不值得去喜慶，這必定是大災(zāi)開始?！?br />
    青年望著不渡海，出神了好一會(huì)兒，最后，看著李七夜，說道：“那以道兄而言呢？道友可是要成仙？”

    “那就看邁不邁出這一步了?！崩钇咭共挥尚α似饋?，看了一下青年，說道：“我知道你的意思，這是一個(gè)不容易之舉，所以，我必定入不渡海?！?br />
    “聽道兄這席話，總算是拔開了我心中的迷霧?！鼻嗄暌膊挥牲c(diǎn)頭，說道：“原來是如此，道兄實(shí)在是我的良師?！闭f畢，對李七夜大拜。

    李七夜坦然受他的大禮，目光投于不渡海。

    “先生，成仙，難否?！碑?dāng)李七夜從不渡海收回目光之后，青年詢問道。

    此時(shí)，青年已經(jīng)從“道兄”的稱呼，改變?yōu)榱恕跋壬保@更顯得尊敬。

    “可謂難，可謂不難。”李七夜笑了笑，說道：“看你如何去定義仙這個(gè)詞，定義不一樣，難度不一樣。”

    “若以世人之標(biāo)準(zhǔn)，又若如先生之標(biāo)準(zhǔn)?！鼻嗄暾f道：“還請先生指點(diǎn)迷津?！?“世人之標(biāo)準(zhǔn)?！崩钇咭剐πΓ瑩u頭，說道：“我不知道世人之標(biāo)準(zhǔn)，或許，以世人之標(biāo)準(zhǔn)，始祖之上，便是仙吧?！?br />
    “或者如我們的祖先?！鼻嗄晏岢隽俗约盒闹兴?。

    “雖然我沒有見過他們的真身，但，就像你所說的那樣，或者以你們的標(biāo)準(zhǔn)而言，也可以稱之為仙?！崩钇咭剐α诵Γf道。

    說到這里，李七夜一杯美酒一飲而盡，說道：“事實(shí)上，都不是仙，偽仙而已，包括是我，那怕邁出那一步，都是偽仙！”

    “以先生而言，何為真仙?！鼻嗄昝κ菫槔钇咭?jié)M上，顯得恭敬，說道：“長生不死嗎？”

    李七夜看了一下青年，笑著說道：“你以為沒有人做到長生不死嗎？”

    “有多少？”青年不由沉吟了一下，好奇。

    李七夜指了指眼前的不渡海，說道：“看看這不渡海，你覺得，進(jìn)去的始祖，有多少活著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知?！鼻嗄贻p輕搖了搖頭，沒有把握，也不敢輕言下決論。

    “其實(shí)，已經(jīng)有人活了無數(shù)歲月了，完全不需要塵封?！崩钇咭剐π?，說道：“這算長生不？”?“那不死呢？”青年問道。

    “有。”李七夜望著不渡海，徐徐地說道：“不死，有人做到了，不死不滅！”

    “真的不死不滅?！鼻嗄晷睦锩鏋橹徽?，站了起來，望著李七夜。

    “也算是真的。”李七夜點(diǎn)頭，徐徐地說道：“你也可以說它是半真，有人的確是能不死不滅，不過，還需要外物來相助?！?br />
    “原來是如此?！鼻嗄挈c(diǎn)頭，說道：“我明白先生對于真仙的定義了，不依外物，必可不死不滅。”

    “再加一個(gè)?！崩钇咭剐Γf道：“自我成道，不死不滅！這才是真正的不依外物。不然的話，今天，我站在這里，轉(zhuǎn)身面對三仙界，我也能成仙！”

    “這——”青年心神一震，他是絕世無雙之人，他一下子能理解李七夜這句話的奧妙，別人聽不懂，他卻一下子明白過來。

    “先生卻未成仙。”青年抽了一口冷氣。

    “不屑而已?！崩钇咭剐α艘幌?，說道：“我若轉(zhuǎn)身面對眾生，三仙界，誰人奈我何！三帝親臨，我也無懼！”

    這話說得隨意，但是，已經(jīng)是舉世無敵，誰人都擋之不住！

    “先生大義——”青年大拜于地，說道：“允我代表三仙界億萬生靈，感謝先生的仁慈，先生的一念，便是三仙界億萬眾生的福祉?！?br />
    “起來吧，你這個(gè)大禮，我不受?！崩钇咭馆p輕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青年站了起來，有些奇怪，但，未直接去問。

    李七夜笑了笑，說道：“我并非是大義，也并非是仁慈，相反，我鐵血無情，殺伐冷酷，一念，便是屠千萬，血流成河，萬城枯骨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做，只不過是不屑而已?！崩钇咭闺S意一說，這隨意的一句話，比任何人都要高傲。

    “知道我為何不屑嗎？”李七夜望著青年。

    青年忙是說道：“還請先生指點(diǎn)迷津，我洗耳恭聽?！?br />
    “道心?！崩钇咭拐f道：“就如我剛才所說的那樣，都是偽仙，不管你有多么強(qiáng)大，不管你多么無敵，那怕橫掃萬世，打破蒼天，那都是偽仙?！?br />
    “唯道心不變，才能真我?！崩钇咭拐f道：“到那個(gè)時(shí)候，不依外物，方能成得真仙。”

    “我明了?！鼻嗄挈c(diǎn)頭，說道：“成就真仙，不僅僅是神通強(qiáng)大，更是道心無雙。”?“然也?！崩钇咭裹c(diǎn)頭，說道：“否則，你永遠(yuǎn)都不是真仙，不管你一念光明，還是一念黑暗，又或者是一念普渡眾生，這都改變不了你心中生魔，心已墮入黑暗。唯道心不變，才能真我?！?br />
    “學(xué)生明白?！鼻嗄瓴挥蔀橹锌?。

    李七夜不由望著不渡海，有些感慨，說道：“曾有人，能走得更遠(yuǎn)，可惜，還是急了，最后淪陷了。后來不管你自己去改變，都已經(jīng)改變不了了。當(dāng)你強(qiáng)大到這個(gè)地步的時(shí)候，如果你一旦突破了自己的底線，突破了自己的初心，再也回不去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到了后面，已經(jīng)與和你有多強(qiáng)大沒有什么關(guān)系了，因?yàn)槟愕牡佬囊呀?jīng)動(dòng)了，再也回不了初心?！闭f到這里，李七夜頓了一下，繼續(xù)地說道：“所以，在這一方面，燧帝他們是很了不起的，他們一直都未邁出那一步，一直都保持著那一顆初心?！?br />
    “這是我們的福氣?！鼻嗄瓴挥牲c(diǎn)頭，認(rèn)同李七夜的話。

    “你要知道，千百萬年以來，三仙界，已經(jīng)夠肥沃了?！崩钇咭箍粗嗄辏f道：“這么肥沃的三仙界，你覺得，這味道如何？”

    李七夜這話頓時(shí)讓青年毛骨悚然，青年已經(jīng)是當(dāng)世無敵，難逢敵手了，但是，聽到這樣的話之時(shí)，心里面也不由毛骨悚然。

    “我不敢去想?！鼻嗄瓴挥煽嘈α艘幌?。

    李七夜徐徐地說道：“那必定是很美味，很美味，特別是對于永遠(yuǎn)都饑腸轆轆的人來說，這太美味了，只要把持不住道心，那么，三仙界，也就是一塊美味無比的烤肉而已。”

    這話說出來，青年毛骨悚然，那怕他舉世無敵，都不由打了一個(gè)冷顫。

    “先生這話，不樂觀呀。”青年回過來，不由苦笑了一下。

    李七夜看了一眼，說道：“你都在這里坐了這么久了，你看看不渡海，我相信你也能感受得到?！?br />
    “躁動(dòng)?！鼻嗄瓿聊艘幌拢詈蟛挥牲c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，說出了自己的感受。

    “多少年過去了，多少歲月過去了，不渡海依然是不渡海?！崩钇咭剐煨斓卣f道：“為什么，突然之間，不渡海會(huì)躁動(dòng)起來呢?！?青年張口欲言，但，又頓了一下，說道：“未得真相之前，我也不敢輕下結(jié)論?！?br />
    “我可以告訴你?！崩钇咭剐α艘幌?，目光一凝，望著遠(yuǎn)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