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到這里，婦人頓了一下，看著李七夜，說道：“公子，又如何看呢？”

    李七夜笑笑，聳了聳肩，淡淡地說道：“我只是一個路人，能有什么看法，世事如風(fēng)，該有的，也早就隨風(fēng)消散了。”

    “世事如風(fēng)，公子妙言?！眿D人不由贊了一聲。

    李七夜淡淡地笑了一下，說道：“這地方更妙，有意思的人也不少?！?br />
    “人杰地靈。”婦人輕輕頷首，說道：“此地雖小，卻是有著綿長的淵源，更是有著觸摸不及的底蘊，可謂是一方寶地?！?br />
    李七夜笑了笑，心里面不由為之嘆息一聲，遙想當(dāng)年，這里何止是一方寶地呀，在這里可曾是人族的庇護(hù)之地，曾有人說，圣城不倒，人族不滅。

    但是，今天的圣城，已經(jīng)不復(fù)當(dāng)年的繁華，更沒有當(dāng)年顯赫，今日這里只不過是邊陲小城而已，已經(jīng)是小城殘墻了，如同是風(fēng)燭殘年的老人一般。

    “歲月無常?！崩钇咭馆p輕地嘆息一聲，人心，總是不會死，若是死了，也沒有必要再回這人世間了。

    婦人看著李七夜，最后，輕輕地說道：“公子乃是感觸良多?！?br />
    “男人嘛，每個月總會有那么幾天的?！崩钇咭共挥尚α艘幌拢S意地說道。

    婦人也不由笑了，本是平凡的她，這么展顏一笑的時候，卻又是那么好看，讓百花失色，有著一種一笑成永恒的魁力，她笑笑，說道：“公子之量，不可測也。”

    “看來，這里你也是測過了?！崩钇咭沟匦χf道。

    婦人輕搖首，說道：“汐月只是漲漲學(xué)識而已，不敢有所驚擾，前人之事，后人不可追，只是有些奧妙，留于后人去揣摩罷了?！?br />
    “你心有所想。”李七夜笑笑，說道：“所以，你才會在這雷塔之前?！?br />
    “公子所知甚多，汐月向公子請教一二如何？”婦人向李七夜鞠身，雖然她沒有傾國傾城的容顏，也沒有什么驚人的氣息，她整個人端莊得體，向李七夜鞠身行大禮，也是十分的有份量，也是向李七夜致敬。

    “我也道聽途說罷了。”李七夜笑了一下，說道：“所知，有限?！?br />
    “那公子認(rèn)為，在這萬世之后，前人的福祉，可否繼續(xù)庇護(hù)后人呢？”汐月一雙眼睛望著李七夜，她此般的端莊，但，一雙秀目卻不顯得咄咄逼人，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，水汪透澈，給人一種十分靈秀之感，如同得天地之靈氣一般，雙目之中有著水霧氣息，猶如是無上澤國一般，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溫柔。

    這樣的一雙眼睛，并不凌厲，但是，卻給人一種十分柔綿的力量，似乎可以化解一切。

    “庇護(hù)后人？”李七夜笑了一下，不由輕輕搖了搖頭，說道：“后人的命運，應(yīng)該是握在自己的手中，而非是依靠先人的庇護(hù)，否則，若是如此，乃是一代不如一代，真是如此蠢貨，又何需去庇護(hù)?！?br />
    李七夜隨口說來，汐月細(xì)細(xì)而聽，輕輕點頭。

    “公子的話，實為在理，但，萬世，皆有弱者，總會有災(zāi)難之時?！毕滦煨斓纴恚脑捄茌p柔，但是卻很有力量，似乎，她這樣的話，隨時都能化解人心一樣，那種感覺，如同是春雪消融一般。

    “各司其職，天地萬道，各有自己的規(guī)則。”李七夜輕描淡寫，說道：“在規(guī)則之中，一切皆有可循，弱者也好，強(qiáng)者也罷，都將有他們自己的歸宿?！?br />
    “若是打破規(guī)則呢？”汐月輕輕問道，她的話依然是如此的輕柔，但是，問出這一句話的時候，她這一句話就顯得十分有力量了，給人一各尖銳之感，如同刀劍出鞘一般，閃動著刀光劍影。

    “那就是逆天而行?！崩钇咭沟卣f道：“逆天之人，該有自己的準(zhǔn)則，這不是世人所能擔(dān)心，所能干涉的，終歸會有他自己的歸宿。”

    “公子是哪一種呢？”汐月又追問了一句。

    李七夜伸了一個懶腰，笑著說道：“我只是一個閑人而已，一個過客，游離在一切之外?！闭f著，便轉(zhuǎn)身就走。

    汐月不由目送著李七夜離開，她不由松松地蹙了一下眉頭，心里面依然為之奇怪。

    “雷塔，你就不用看了?！崩钇咭棺哌h(yuǎn)之后，他那懶洋洋的話傳來，說道：“就算你參悟了，對于你也沒有多少幫助，你所求，又并非是這里的底蘊，你所求，不在其中。”

    李七夜這樣的話，頓時讓汐月不由為之一驚，回過神來，細(xì)細(xì)品味李七夜這樣的一席話。

    片刻之后，汐月回過神來，也轉(zhuǎn)身離開了。

    李七夜離開了雷塔之后，便在古赤島中隨便逛，事實上，整個古赤島并不大，在這個島嶼之中，除了圣城這么一個小城之外，還有一些小鎮(zhèn)村莊，所居人口并不多。

    在這樣的一個島嶼之中，頗有一種世外桃源的感覺。

    在這樣的一個小地方，這讓人很難想象，在這么樣的一塊土地上，它曾經(jīng)是無比繁華，曾經(jīng)是有著億萬生靈在這片土地上呼天嘯地，同時，也曾經(jīng)庇護(hù)著人族千百萬年，成為無數(shù)生靈棲宿之地。

    只不過，只至今日，當(dāng)年的繁華，當(dāng)年的神圣，已經(jīng)不復(fù)存在。

    然而，這里作為在東劍海的一個島嶼，遠(yuǎn)離世俗，遠(yuǎn)在遠(yuǎn)陲的古赤島，如同世外桃源一樣，這又何嘗不是對于這島上的居民一種庇護(hù)呢。

    雖然說，今天的圣城，不再像當(dāng)年一樣能庇護(hù)億萬生靈，但是，今日，它坐落于遙遠(yuǎn)的海疆之上，遠(yuǎn)離一切斗爭，這也算是另外的一種庇護(hù)罷。

    在這島嶼上，行走了一遍，李七夜笑了笑，整個人也平靜自在了，該過去的，那也都已經(jīng)過去了。

    就如他所說，他只不過是過客而已，僅僅是路過這里，他該是輕輕的來，靜靜地離去，也沒有必要為這個地方留下什么。

    行走了一圈，不知覺間行走到了河畔，又看到了那裊裊的炊煙，看到了那座小院落。

    在河邊，汐月也在浣紗，神態(tài)很認(rèn)真，但是，每一個動作都是那么的流暢，是那么的自然，就猶如河水的流水，微風(fēng)中的樹葉，一舉一動，一呼一吸，都似乎與天地之間的節(jié)奏、韻律融為一體。

    一條河，一小院，一個婦人，似乎，在這樣的一個鄉(xiāng)下，沒有什么特別的，一切都是那么的普通，一切都是那么正常，換作是其他的人，一點都不覺得這里有什么特別的地方。

    但是，對于李七夜來說，這里的一切都不一樣，因為這里的一切都與天地節(jié)奏融為一體，一切都如渾然天成，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。

    李七夜笑了笑，徑自走入了小院，如同自己的家一樣，隨之，在院中的躺椅上躺了下來，懶洋洋地曬著太陽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過了多久，閉著眼睛躺在那里的李七夜好像被驚醒過來，此時，汐月已經(jīng)回來了，正晾著輕紗。

    “你做此等之事，世人只怕所意料不到?！崩钇咭剐πΓf道。

    汐月并沒有停下手中的活，神態(tài)自然，說道：“總得要生活?！?br />
    “但，你不用?！崩钇咭剐α诵Α?br />
    汐月手中的活停頓了一下，隨之繼續(xù)，沒有回答李七夜的話。

    李七夜懶洋洋地躺著，很舒服地曬著太陽，好像要睡著了一樣，過了好一會兒，他好像被驚醒，又像是在夢囈，說道：“我聞到了一股劍氣?！?br />
    “公子或許在夢中?！毕禄卮穑演p紗一一晾上。

    “劍有所缺?！崩钇咭剐α艘幌?，沒有睜開眼睛，真的是好像是在夢中，似乎是在說夢話一樣。

    汐月的動作不由停了下來，靜靜地聽著李七夜的話。

    “大世長存，萬世可補(bǔ)。”李七夜說得很輕，像是在夢囈，但是，汐月卻聽得一清二楚。

    李七夜這樣的話，頓時讓汐月心神劇震，她本是十分平靜，甚至可以說，任何事都能波瀾不驚，但是，李七夜這么一句話，寥寥八個字，卻能讓她心神劇震，在她心里面掀起了驚濤駭浪。

    汐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，穩(wěn)住了自己的情緒，讓自己平靜下來。

    她輕輕地說道：“公子認(rèn)為，該如何補(bǔ)之？”

    “心無念，則是想?！崩钇咭箾]有睜開眼睛，如同夢囈，說道：“世無罔，則是長，道不損，則是揚……”

    李七夜這隨口則言，如同在說夢話，但是，在汐月耳中聽來，卻如暮敲晨鐘，這短短的話，每一個字都重重地敲入了她的心神，如同醍醐灌頂。

    汐月嬌軀不由為之劇震，什么樣的風(fēng)浪她未曾經(jīng)歷過？但是，此時此刻，李七夜短短的幾句話，卻讓她芳心失神，不能自守。

    回過神來之后，汐月立即放下手中的事，快步行走于李七夜身前，大拜，說道：“汐月道微技末，途有所迷，請公子指點迷津?！?br />
    李七夜不動，好像是睡著了一樣，但，汐月未起，靜靜地等待著，過了甚久之后，李七夜好像這才睡醒。

    這個時候，李七夜這才緩緩坐了起來，看了汐月一眼，淡淡地說道：“你也知道，道遠(yuǎn)且艱?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