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員把狀告之人進(jìn)了宮去。
至于后來是怎么對峙的,證據(jù)有哪些?
百姓們不知道。
只知道上官闕從宮里出來,就直接被押進(jìn)刑部大牢。
秋后處斬!
頓時間,一片嘩然。
“竟然是真的!為了一匹馬,殺人滿門三十六口,喪心病狂啊!”
“戰(zhàn)場上殺敵殺順手了,哪里還會把自己國家的平民的命放在眼里!”
“以為有那么點戰(zhàn)功就能肆意妄為了,真該千刀萬剮??!”
……
“還好陛下圣明,否則,咱們這些平頭百姓還有什么指望!”
……
“秋后處斬?”
上官遙得到消息的當(dāng)下,腦子里一陣暈眩。
傷心!
憤怒!
不敢置信。
她猜到了林濃打算借秦王的手算計娘家人,一直派人盯著秦王和他手底下官員的一舉一動,卻偏偏忘了,外頭還有個修行結(jié)束,正好回京的秦王妃。
那些證人,喬裝成隨侍堂而皇之地跟在隊伍里。
因為沒有人認(rèn)識他們,而他們也沒有表現(xiàn)出任何異樣,就那么躲過了一切監(jiān)視,悄無聲息地入了城!
她自認(rèn)謀算過人,這些年為父親、為上官家無聲無息鏟除了不少對手。
沒想到……她竟然會在明知道林氏的算計之下,還被她給耍了!
可恨!
可恨!
青綿著急道:“夫人來了話,請您一定要去求太子殿下,保住三郎的性命。就算不能改判無罪,哪怕流放也好,起碼人還活著,以后總有機(jī)會回京一家子團(tuán)聚的!”
上官遙搖頭。
頭一次如此無能無力。
“父兄太傲氣,為著立妃的事太子本就不高興,長兄前日設(shè)局想讓太子難堪又看破……太子,怎么肯呢?”
真要是去求,搞不好自己也要被遷怒,丟了如今的恩寵。
看就算知道他不肯,作為妹妹,她還是要去。
去到慶年殿。
正好看到林濃帶著兩個孩子出來。
母子三人的面孔迎著燦然光線,笑吟吟的,那么刺目,那么討厭!
即便知道是她害了三兄,恨不能將她碎尸萬段,可這里是東宮,尊卑分明,她不得忍下情緒,福身問安:“林姐姐?!?/p>
林濃似是什么都不知道,溫然頷首。
青綿扶著她朝著正殿走,小聲道:“只怕她方才在殿下面前說三公子的壞話!”
上官遙幽長妙目一沉,猛然回首林濃離開的背影,已然有了幾分銳利。
無聲地說了句:活膩了!
旋即上了暖閣前的臺階:“汪公公,還請為我通報,我有急事要與殿下說?!?/p>
汪順把殿門推開:“殿下知道您會來,請進(jìn)吧!”
上官遙進(jìn)去時,男人骨節(jié)分明的手中握著一卷書冊,正慵懶斜倚著身子,靠在身側(cè)的角幾上,身后薄薄的窗紗是和和安殿一樣的霞影紗。
濾進(jìn)的光影有著杏花煙雨之色,將他深沉的氣度籠上了一層淺淺的柔和光暈,讓他看起來是溫柔的。
她拎著裙擺,緩緩跪倒在他身前,深深一拜。
“殿下!求殿下憐憫,救救臣妾的三兄!”
蕭承宴手腕微垂,露出一雙深不見底的鳳眸,淡淡睨著她:“國法無情,若是寬恕了上官闕,不僅僅是上官家的戰(zhàn)功要蒙塵,百姓心中不忿,亦是要對皇權(quán)產(chǎn)生懷疑!”
“陛下金口玉言,已經(jīng)判了秋后出戰(zhàn),本宮也無可奈何?!?/p>
上官遙抬頭,對上那溫柔卻無法看破的黑眸,突然明白過來,皇帝判三兄秋后處斬,其實就是還有余地的意思。
只要蕭承宴去求,皇帝就會順勢改判。
而他沒有當(dāng)下進(jìn)宮去,就是要讓上官家知道,就算他們功績比天,生死也掌握在上位者的手中。
而這個上位者,是帝王,也是儲君!
這分明是蕭家父子的默契配合,在敲打上官家。
因為都不喜他們的率直張揚!
這一次她們?nèi)粝胍W∪中悦偷贸兴拥钕碌那?,往后乖乖的在他面前伏低做小?/p>
蕭承宴把書冊隨手一丟。
“啪”的一聲。
聲音不重,卻驚得上官遙再度伏地。
她意識到。
這位儲君的城府,遠(yuǎn)超他們的想象,對于父兄的野心,或許他什么都知道。
她想要正位中宮,讓上官家的血脈來日登上大寶,或許只有讓他徹徹底底愛上自己、甘愿奉上一切最好的給自己,這一條路!
“父兄對殿下忠心耿耿,并無任何不敬之心,只是戰(zhàn)場殺敵習(xí)慣了那般虎目張揚的樣子而已!臣妾一定會勸誡父兄,謙遜待人、盡心當(dāng)差,絕對不會丟了您的臉,讓您為了上官家而有所為難!”
“殿下!陛下沒有判斬立絕,一定還有回旋余地的……求您,臣妾求您救救三兄,就當(dāng)救了一條家犬,念您恩情,往后定然拼死為您效力,絕無二話!”
她說得卑微。
但蕭承宴卻不信她和上官家會狗改得了吃屎。
怕不是更堅定了要在她生下上官家血脈的孩子之后,就要讓他英年駕崩的心思了!
如此狂悖逆臣,多留一日都是在禍害大周天下!
不過正好利用他們引出淮王,將他們一網(wǎng)打盡。
暗中布局的過程里,明面上還需繼續(xù)安撫才是。
下了榻,將她扶起:“你父親是陛下之心腹,若非如此,陛下也不會將護(hù)衛(wèi)皇城的西郊大營的統(tǒng)兵權(quán)交給他,陛下如今只是在氣頭上,少不得處置得重一些?!?/p>
“罷了,念在你的情面上,本宮會進(jìn)宮去求一求陛下。”
上官遙眸光濕漉漉的,歡喜又感動:“殿下肯去陛下面前走這一趟已經(jīng)上天大的恩德,臣妾明白,即便不成,臣妾與上官家也同樣感念殿下,至死不敢忘的!”
蕭承宴還算滿意的笑了笑。
不緊不慢的入了宮。
上官壑倒像是料到了他一定會答應(yīng),早在宮門口等著他了。
不同于以往,沒有了居功自傲的姿態(tài)。
行禮之后,步行隨侍在明黃帷幔的馬車旁。
到達(dá)重華門時,更是親自掀簾、擺凳,恭迎他下來,可謂謙卑。
入了御書房。
上官壑立馬規(guī)規(guī)矩矩地跪伏在冰涼堅硬的地磚上,更顯臣子的卑微。
他愿以自身功勞相抵三子所犯下的罪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