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院里各家各戶的燈光漸次亮起,空氣中開始彌漫起晚飯的炊煙氣息。
劉嵐的母親早已將簡單的晚飯做好,正帶著小外孫和小雨水在屋里。
一邊照看著孩子,一邊也忍不住頻頻向門外張望,臉上寫滿了期待。
別人家都分到肉了,而她們家,可是有三個人在軋鋼廠上班呢!
何大清是食堂大廚,傻柱是幫廚,劉嵐也在食堂做活。
這要是三人都能分到肉,那加起來可不是個小數(shù)目。
今年這個年,注定能過得格外肥實、有滋有味。
搬到這個四合院已經(jīng)有一段日子了,劉嵐母親也逐漸熟悉了這里的鄰里生活和人情世故。
總的來說,和院子里大部分人相處得還算融洽。
雖然她也能敏銳地感覺到,這院子里有不少人心里都藏著各自的小算盤,有些甚至見不得別人家好。
但平時大家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,就算有什么心思,面子上也還過得去,不會輕易表現(xiàn)出來。
就在劉嵐母親心里胡思亂想、暗自期盼的時候,前院傳來了一陣喧鬧的動靜,隱約還能聽到傻柱那特有的大嗓門和何大清沉穩(wěn)的說話聲。
何雨水雖然年紀(jì)還小,但也早就從院里大人的議論中知道了廠里發(fā)肉的大喜事,心里也一直盼著呢。
此刻聽到父兄的聲音,立刻從炕上跳下來,眼巴巴地望著門口,等著他們帶肉回來。
不過,今天何大清和傻柱父子倆,可是廠里殺豬分肉的絕對主力。
尤其是何大清,更是被蘇遠(yuǎn)廠長親自點名,負(fù)責(zé)統(tǒng)籌整個屠宰分割的流程。
他們一直忙活到所有的豬肉都分發(fā)完畢,才最后領(lǐng)了屬于自己的那份,拖著疲憊卻興奮的步伐回家。
此時,天色早已完全黑透,寒風(fēng)凜冽。
但前院的三大爺閻埠貴還真是有“毅力”,竟然還揣著手,站在自家門口向外張望著,仿佛在堅守崗位一般。
雖然他心里也明白,別人家拿回來多少東西,和自己一毛錢關(guān)系都沒有。
但他就是忍不住想看,想過過眼癮。
順便看看能不能撈著點什么“好處”。
終于,讓他等到了何家三人回來。
當(dāng)閻埠貴借著昏暗的光線,看到傻柱手里拎著的那一大坨、沉甸甸、白花花肥嘟嘟的豬肉時,他的眼睛瞬間直了!
那一大塊肉,看體積和分量,怕不是得有二十多斤?!
這還不算完!
走在前面的何大清手里也沒閑著,竟然還拎著一掛暗紅色的豬肝、一個厚厚的豬肚,還有一葉完整的豬肺!
這年頭,別說鮮肉難得,這些豬下水也是實實在在的好東西!
雖然這些東西比純豬肉便宜些,但要想買,同樣需要肉票!
一般人家哪舍得把寶貴的肉票用在“下水”上?
而且,大部分好一點的豬下水,早就被肉聯(lián)廠的關(guān)系戶,或者各個飯店食堂提前預(yù)定走了。
四九城里好吃這口的人不少,專營鹵煮、炒肝的店面每天消耗量巨大,都有自己的固定渠道。
此時,看到何家不但拿回來堆積如山的豬肉,竟然還有這么多稀罕的豬下水,可把閻埠貴給眼饞壞了,羨慕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。
他推了推眼鏡,湊上前酸溜溜地說道:
“哎喲!老何!”
“你們家這……這可真是發(fā)了??!”
“這一下子弄回來這么多豬肉,今年你們家這年過得,那可真是油汪汪、肥得流油??!”
他話鋒一轉(zhuǎn),目光瞄向那些下水,好奇又嫉妒地問:
“不過,我看別人家回來,都只有豬肉啊?!?/p>
“你這怎么連豬下水都弄上了?”
“你這待遇……看來和普通工人還不一樣啊?”
“是不是還有啥內(nèi)部福利?”
何大清忙活了一天,雖然累,但心里也透著幾分得意。
他知道院子里肯定早就傳遍了,此時也不藏著掖著,帶著點自豪的語氣說道:
“那可不!閻老師,您是不知道!”
“從上午豬拉進(jìn)廠,我就開始帶著人忙活了!”
“好家伙,一個下午腳不沾地,就沒閑著!”
“可把我這把老骨頭給累散架嘍!”
他拍了拍自己的腰,繼續(xù)說道:
“也多虧了咱這殺豬宰羊的手藝還沒撂下,要不然,今天這場面還真鎮(zhèn)不??!”
“蘇廠長和后勤處的李主任看我確實辛苦,臨走的時候,就特批讓我再捎帶點這些下水回來,算是額外犒勞。”
“喏,三大爺,這塊豬肝您拿回去,讓三大媽給您炒個尖椒豬肝?!?/p>
“或者用鹽水鹵一下,都是下酒的好菜!”
說著,何大清很是大方地從手里那掛豬肝上,撕下不小的一塊,遞給了閻埠貴。
白白得到一塊實實在在的豬肝,這也是難得的葷腥啊!
可把閻埠貴給高興壞了,連忙雙手接過來,臉上笑開了花,嘴里不住地道謝:
“哎喲!這怎么好意思!”
“謝謝了啊老何!真是太謝謝了!”
“回頭讓孩子他媽做好了,也給您端一碗嘗嘗!”
這時候,聽到動靜的雨水和劉嵐母親她們也從中院來到前院。
小雨水一眼就看到哥哥傻柱手里拎著的那一大堆肉,頓時開心得歡呼起來,像只快樂的小鳥一樣飛奔過去。
何大清對閻埠貴擺擺手說道:“閻老師,家里飯早該好了,我們就先回去吃飯了,忙活一天,肚子早唱空城計了!”
說著,一家人帶著豐厚的“戰(zhàn)利品”,在一片羨慕的目光中,喜氣洋洋地往中院走去。
他們帶著那么多肉招搖過市,自然是看得某些人眼紅心熱。
賈家屋里,賈張氏早就倚在門框上,透過門縫死死地盯著外面的動靜。
剛才她已經(jīng)從別人那里知道,廠里其他人分的肉都不少。
再想到何家有三個人在軋鋼廠上班,而且何大清和傻柱還是在油水足的食堂工作,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。
她倒要看看,何家到底能拿回來多少肉。
此時,親眼看到傻柱吭哧吭哧地扛著那幾大塊沉甸甸的肉回來,賈張氏的眼睛瞬間就紅了,嫉妒像野草一樣在她心里瘋長。
她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就沖上前去,擋住了何家?guī)兹说娜ヂ?,眼睛死死地盯著傻柱手里的肉?/p>
嘴里說著話,一只手卻已經(jīng)下意識地伸了過去,眼看就要碰到那肥嫩的豬肉。
“哎喲!傻柱,大清!”賈張氏扯著嗓子,用一種夸張的語調(diào)說道,“你們家這可真是發(fā)達(dá)了啊!發(fā)了這么多肉呢!我的老天爺,這得吃到什么時候去!”
她話鋒一轉(zhuǎn),就開始哭窮耍賴:
“你看你們家,平時在食堂工作,就經(jīng)常能弄點好吃的回來,根本不缺嘴!”
“哪像我們家,東旭那點工資,養(yǎng)活一大家子緊巴巴的!”
“這么多肉,你們肯定也吃不完,放久了再壞了可就糟踐了!”
“要不……先借點給我們家應(yīng)應(yīng)急?”
“等以后我們家東旭技能等級上去了,工資漲了,肯定雙倍……”
“不,三倍還你們!”
聽到這話,剛嫁過來沒多久、還沒領(lǐng)教過賈張氏真正無恥程度的劉嵐母親,一時間都驚呆了,張著嘴說不出話來。
借肉?
這年頭,很多人家經(jīng)濟(jì)條件確實不好,青黃不接的時候。
向左鄰右舍或者親戚借點糧食、雜糧度日的情況,確實有,在農(nóng)村尤其常見。
但那都是為了填飽肚子,不得已而為之。
但是,開口向別人家“借肉”吃?這算怎么回事?
合著人家辛辛苦苦掙來的福利,是給你解饞的?
更何況,你們家不是沒有肉,只是比別人少而已!
這還不是因為你兒子自己不爭氣,技術(shù)等級沒提上去嗎?
對于賈張氏這種貨色,性格直爽潑辣的劉嵐可不會客氣。
眼看賈張氏的手就要抓到肉上,那架勢分明就是要硬搶了。
劉嵐眼疾手快,一把將抱著肉的傻柱拉到自己的身后,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賈張氏,毫不客氣地說道:
“哎!賈張氏!”
“說話就說話,您這手往哪兒伸呢?”
“怎么著,光天化日之下,這是打算明搶???”
她聲音清脆,毫不怯場:
“我們家的肉,是我們自家人憑本事在廠里上班,按照規(guī)定光明正大領(lǐng)回來的!”
“你們家不也分了嗎?”
“肉少,那是因為你們家賈東旭自己沒本事!”
“怨不得別人!”
“我們家人多口多,這些肉還不夠我們自己吃的呢!”
“誰也不借!”
說完,劉嵐懶得再跟賈張氏多費口舌。
她深知跟這種胡攪蠻纏的人根本講不通道理。
直接拉著何大清和傻柱,繞過賈張氏,快步回了自己家,“砰”地一聲關(guān)上了門。
對付女人,傻柱這種半大小子有時候磨不開面兒,何大清作為男人也不好跟一個婦道人家太過計較。
但劉嵐同為女性,就沒那么多顧忌了,她在農(nóng)村和城里見過各式各樣的人,對付賈張氏這種,就不能給她半點好臉色。
進(jìn)屋之后,劉嵐還在氣頭上,她認(rèn)真地叮囑自己的母親:
“媽,以后在院子里,盡量少跟那個賈張氏搭話,沒什么好事。”
“還有,就算只是在院子里串門或者去公用水龍頭洗個菜。”
“只要家里沒人,也一定要記得把門鎖上!”
劉嵐的母親一臉驚訝和不可思議,壓低聲音問道:
“啊?怎么著?”
“聽你這意思……這院子里,難道還有人會……會順手牽羊拿別人家東西?”
“這……這不可能吧?”
“都是街坊鄰居的……”
這時,剛把肉放下的傻柱聽到了,接過話茬,用一種見怪不怪的語氣說道:
“這有什么不可能的?”
“劉嵐說的就是剛才門口那賈張氏,賈東旭他娘,棒梗那小子的奶奶!”
“她可不是第一回了!”
“之前就因為偷拿別人的東西,被逮個正著,鬧到派出所,還被拘留了半個月呢!”
“所以啊,在這院里,防人之心不可無,小心點總沒錯!”
劉嵐母親聽了這話,驚得目瞪口呆,半晌才喃喃道:
“我的老天爺……”
“真是沒看出來,她竟然是這樣的人?!?/p>
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……”
感慨驚訝了一陣,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了那堆令人喜悅的豬肉上。
雖然劉嵐母親已經(jīng)做好了晚飯,但因為今天何大清和傻柱都在廠里忙著殺豬,中午都沒能回來,更別提帶什么菜了,所以桌上的飯菜很是簡單,沒什么葷腥。
忙活了一天,尤其是何大清,作為主力,真是累得夠嗆。
殺豬不但是技術(shù)活,更是實打?qū)嵉牧饣?,何況是面對兩百頭豬!
此時他渾身酸痛,就想著能喝上二兩小酒,解解乏。
正好,剛才帶回來的還有不少下水。
何大清對傻柱吩咐道:
“傻柱,別愣著了!”
“那邊不是有剛拿回來的新鮮豬肝嗎?”
“你去,趕緊整一個爆炒豬肝!動作麻利點!”
“今天可真是把你老子我給累劈了!”
“那幫小年輕根本不頂事,連按個豬都按不住,還得老子親自上手!”
傻柱其實也累得不想動,但他深知自己老子的脾氣,拗不過。
只好乖乖地起身,嘴里嘟囔著,但還是系上圍裙去灶臺忙活了。
劉嵐的母親見狀,有些歉意地笑了笑。
要說做飯,家里兩個正經(jīng)廚子,只要他倆在家,基本就用不著她動手了。
倒不是她想偷懶,實在是怕自己手藝不行,糟蹋了這么好的東西。
一家人圍坐在溫暖的屋里,看著那堆成小山的豬肉,聊著天,氣氛倒是其樂融融。
劉嵐母親突然想起什么,好奇地問道:
“哎,你們都分這么多肉了。”
“那前院住的那個小秦師傅,就是你們廠里那個最年輕的八級工,他不是特別厲害嗎?”
“他這次分了多少肉啊?”
“肯定比你們還多吧?”
她的語氣里充滿了好奇和羨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