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到許諶,霍棲涯自然的忽略了這個名字,又靠得近了一些,“這些都是你填的?”
黎靈點頭,語氣帶了幾分驕傲,“看著是不是挺好看的,別看這個簡單,其實一點兒也不復雜?!?/p>
霍棲涯突然笑了起來,悶笑著撇開腦袋,“你現(xiàn)在倒是會開玩笑了?!?/p>
“許諶教的,其實某些程度來說,他還是挺有趣的,而且我之前跟他去見過他的好幾個朋友,大家都很有意思?!?/p>
又是許諶,她現(xiàn)在三句不離許諶。
霍棲涯垂下睫毛,狀似不經(jīng)意的拿起其中一支筆,開始跟他一起涂起來。
黎靈有些驚訝,然后問:“你不覺得這種活動就是很弱智嗎?”
“為什么會這么認為?”
“因為你智商很高,做這些事情在你看來很沒有意義,就像你覺得我生孩子不理智一樣,你好像總能站在很高的角度去考慮問題。”
霍棲涯眼底的柔和緩緩消失了,把手中的顏料筆放下。
黎靈卻沒管他是不是真的生氣了,悶頭繼續(xù)畫,“你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的,好像對你來說沒意義的事情,你就不愿意去嘗試,你無法理解我的生活,其實我也沒辦法去理解你的生活,你從小就聰明,不管什么考試永遠都是斷層第一,而且歲姨總說你的滿分不是極限,只是因為試卷只有那個分數(shù)而已?!?/p>
所以他的孩子一定會很聰明吧?何況他還這么好看,孩子肯定聰明又漂亮。
她的思想一瞬間就歪了,手下意識的摸在自己的肚子上,嘴角彎了起來。
這副樣子落在霍棲涯的眼里,就是他在想許諶了。
他的嘴唇抿緊,語氣一瞬間變得陰沉,“你不是跟我說過,讓我不要擅自用我的思想去揣測你,現(xiàn)在我也想告訴你,別那么去揣測我,你在我心里是不一樣的?!?/p>
黎靈一瞬間笑開,她現(xiàn)在的笑容很溫和明媚,不像之前那樣,孩子似的懵懂。
“我知道,因為我是你的親人嘛?!?/p>
霍棲涯沒說話,總算是嘗到了自己當時種下的苦果。
黎靈繼續(xù)涂涂抹抹,發(fā)現(xiàn)身邊的人沒說話了,也就扭頭問,“怎么了?”
他的手緩緩往前,將她的手指頭抓住,“想學畫畫嗎?我可以教你?!?/p>
黎靈看向兩人握著的手,一瞬間抽回來,臉上有些尷尬,“這樣不太好吧?”
“哪里不好?”
“霍棲涯,我就算再不懂,我也知道自己結(jié)婚了,我是有老公的人,還懷了孩子,你別坐這么近,小心碰到我肚子,到時候孩子出了事兒,我沒辦法原諒你?!?/p>
一頂鍋就這么毫無征兆的扣了下來,霍棲涯馬上歪遠了一些,“沒碰你肚子。”
“男女授受不親,以前你跟我說,我們當時躺在一張床上不對,后來我明白了,那樣確實不太對,我現(xiàn)在學會了很多東西,至少你不該牽我的手,許諶要是看到了,會怎么想?!?/p>
這句話一出來,霍棲涯莫名窩火得厲害。
許諶許諶許諶!
她腦子里現(xiàn)在只有一個許諶!
以前怎么沒看出來,她還是個戀愛腦!
他深吸一口氣,“那你涂,我去給你切點兒水果?!?/p>
“保姆會切,專業(yè)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(yè)的人來做,這樣會節(jié)省很多時間?!?/p>
回旋鏢又一次扎在他的身上,他緩了好幾秒,終究還是沒鬧,“行,我讓保姆給你切點兒水果過來?!?/p>
她瞬間又開始笑了起來,似乎壓根不覺得自己剛剛的話有點兒傷人,“好呀,謝謝?!?/p>
霍棲涯抬手揉著眉心。
一直到十點,這是黎靈睡覺的時候,她發(fā)現(xiàn)這個人沒有要走的意思,這次毫不客氣,“你快走吧,我要睡覺了?!?/p>
他直接站起來,將她扶著,“我扶你上樓?!?/p>
黎靈沒有拒絕這樣的好心,畢竟大著肚子走路確實有些不太方便。
兩人走到樓上,她去洗手間想洗澡,他又擔心她摔倒,所以去找保姆問有沒有放在浴室的地墊。
這邊果然有,他拿了地墊過來,聽到里面?zhèn)鱽砺曇?,下意識的就把門打開,“地墊,踩在腳下,被摔了?!?/p>
黎靈這會兒衣服都脫了,看到他這么進來,嚇得雙手抱緊,“這是浴室!是我的浴室!”
他沒去看她,但黎靈顯然受到了驚嚇,抓過手中的噴頭就噴了過來!
霍棲涯被噴得渾身濕透了,默默無言。
黎靈反應過來,突然也明白自己似乎有點兒反應太大,連忙將水關(guān)上,但霍棲涯渾身都已經(jīng)濕透了。
他的發(fā)絲也在往下滴著水。
黎靈咳嗽了一聲,“你出去吧,突然進來真的嚇我一跳,而且這事兒要是讓許諶知道了,沒辦法交代。”
她表現(xiàn)得有些窘迫,就像是愧疚似的。
霍棲涯站在門邊,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,如果以前有人告訴他,他會狼狽到這個地步,他絕對不愿意相信。
“我衣服都濕透了,這邊有其他浴室嗎?順便去洗個澡。”
黎靈下意識的就想拒絕,一個孕婦在家里,讓另一個男人在家洗澡,怎么看怎么怪異。
但偏偏霍棲涯確實不是別人。
“有,你去問問保姆。”
但是想到什么,她又趕緊制止,“現(xiàn)在她們估計都回自己的保姆房了,你別去打擾人了,我也怕她們多想,你出門左拐,隔壁就有個房間,今天保姆把家里全都消過毒了,很干凈?!?/p>
霍棲涯當然知道,畢竟都是他指使的,而且那邊還有幾套嶄新的睡衣。
他去了隔壁浴室洗澡,洗完出來,順便就將睡衣穿上了。
等他穿著睡衣來到黎靈的主臥,黎靈都有些震驚,“你哪里來的睡衣?”
總不可能是穿的許諶的吧?但是許諶好像沒這個款式。
而且霍棲涯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去穿別人的睡衣。
“保姆說這邊有新的睡衣?!?/p>
他的胸口露出一片皮膚,看到她要吹頭發(fā),也就上前,“我?guī)湍愦??!?/p>
黎靈猛地往后退了好幾步,“霍棲涯,你真的不覺得咱們現(xiàn)在就是怪怪的么?我跟你說,你現(xiàn)在站的房間是我跟我老公的婚房,咱們這樣很不對。”
“你就當我是你哥?!?/p>
“但你比我小?!?/p>
“那就當我是你弟?!?/p>
黎靈的視線在他渾身上下掃了好幾圈,要不是這副皮囊相同,她真會以為是誰假扮的霍棲涯。
霍棲涯快步走近,拿過她手里的吹風機。
“我給你吹,別折騰了,好好在旁邊坐著,我給你拿個凳子,別委屈了你的肚子。”
黎靈沒說話,看到他去拿了一個矮凳過來,放在她的面前。
她垂下睫毛,心里突然有些酸。
如果他早這樣就好了,她就不用用半年的準備來讓自己徹底放下了。
腦海里每每想起他曾經(jīng)的冷漠,就像是在給自己進行脫敏測試似的,一步步讓自己在面對他的時候變得從容。
那天被他發(fā)現(xiàn)懷孕,其實不是他預想的相遇的機會,但她表現(xiàn)得很好,至少沒讓人看出慌亂的破綻。
她沒有坐下,像是在發(fā)呆。
霍棲涯的眉心擰了起來,似乎有些難以理解,“怎么了?”
她深吸一口氣,指了指外面,“我們這樣真的很不適合,包括你今晚留在這里過夜,你以前總跟我說,因為我什么都不懂,才會那么沒有分寸,但是你明顯比我懂得多,現(xiàn)在卻這樣,會讓我很苦惱?!?/p>
霍棲涯垂下睫毛,緩緩將手中的吹風機放下,“那你自己吹,吹完上床睡覺?!?/p>
底線就是在這里了,
不能再繼續(xù)往前一步,不然她會生氣。
他轉(zhuǎn)身來到房間門外,體貼的將門給關(guān)上了。
黎靈坐在旁邊,好半天都有些搞不懂這人現(xiàn)在是在干什么?
她慢吞吞的給自己吹頭發(fā)。
而霍棲涯來到隔壁的房間,傭人已經(jīng)全屋消過毒,也換了新的床單被套。
他躺下之后,回想今天的相處,他其實是在試探黎靈的底線,現(xiàn)在看來,短期想要躺在同一張床上顯然是不可能了。
他翻了個身,又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卑劣,居然把對付商場上那些對手的手段用來放在親近的人身上,簡直應該感到羞恥。
他一邊這樣覺得,一邊卻又不太放心黎靈跟別人相處一輩子。
如果許諶以后對她不好怎么辦?所以他現(xiàn)在把人搶過來,也只是為了黎靈的以后著想。
霍棲涯想了千百種借口試圖來說服自己,最后那種隱秘的卑劣和羞恥還是讓他覺得難以入睡。
隔天起床的時候,黎靈還沒起來,孕婦比較嗜睡。
他來到樓下吃飯,因為這里的傭人都是他安排的,都認識他,看到他雖然覺得驚訝,但也沒有多問。
霍棲涯慢條斯理的吃完飯,又坐在沙發(fā)上看了一會兒報紙,黎靈才從樓上打著哈欠下來,看起來像是睡得很好。
她揉了兩下眼睛,有些疑惑,“我以為你走了呢?你的衣服有吹干么?”
“沒有,我讓她們洗了,晚上應該就可以穿了。”
所以他的身上現(xiàn)在穿的是睡衣,而且睡衣的領(lǐng)口敞得很開,露出鍛煉得極好的腹肌。
黎靈瞄了兩眼,就緩緩收回來,在飯桌邊坐下。
她吃的東西和霍棲涯不一樣,她現(xiàn)在吃飯很斯文,吃兩口就要回復許諶的短信。
近期她把霍棲涯的事兒跟許諶說了,許諶很久都沒有回復,現(xiàn)在倒是回復了,但只問她是怎么想的。
黎靈垂著腦袋想了一會兒。
【我覺得苦惱,其實我已經(jīng)習慣沒他在身邊的日子了,這半年的脫敏很成功,而且我有了個孩子,已經(jīng)別無所求了,既然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,就沒想過還要怎么樣?!?/p>
她現(xiàn)在不像當初那么傻,會看不到兩人的差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