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了公糧交了鄉(xiāng)上和村上隊上的提留,每家分的糧比去年多兩百斤,這樣的生活好有盼頭。
“白三嫂,今天買肉了?”
“買了,雞叫第二遍我就上街排隊,今天我家白海的對象上門?!?/p>
白家在七生產(chǎn)隊是數(shù)一數(shù)二的窮,白海今年都二十五了還沒談媳婦。
人過二十五衣爛無人補,私下里很多人都說他怕是要打光棍。
沒想到人家今天對象上門,意味著要辦喜事了。
“恭喜恭喜啊”李大嬸就笑問:“姑娘是哪兒的呀?”
“楠木林半山腰的,今年剛滿十八歲?!?/p>
“呀,杜大嫂的幺妹好像就是那個村的?!?/p>
“是啊,我聽媒人說的時候也問了,那姑娘喊杜大嬸的幺妹堂嬸,一個祠堂的?!?/p>
“呵呵,這么說你家和杜大嫂家又是親戚了噢?!?/p>
“可不,呵呵,當(dāng)真是串起串來都是親戚?!?/p>
白三嫂沒時間閑聊,她要趕回去煮午飯。
以前白海也不是沒談過對象,可惜人家都嫌棄白家窮,房屋不像房屋,屋里一貧如洗空蕩蕩的。
現(xiàn)在的白家可不一樣了,小麥還有三百多斤裝在陶壇子,谷子又分了五百多斤,長條柜里裝得滿滿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?,再也不怕女方家查看家底兒了?/p>
白海相看媳婦在七生產(chǎn)隊成了熱門話題。
中午的時候好多人家都看到了那個姑娘。
“小個小個的,有點瘦,可能家里條件不好?!?/p>
“楠木林那個半山腰條件有啥好的,就山腳下有一點田,每家人打的谷子交了公糧提留余下的怕只夠吃幾頓白米干飯。”
“就是,有女都千萬不要嫁到那個地方,吃水都惱火得很?!?/p>
“爬坡上坎的,交通沒我們這兒便利?!?/p>
通安村的人都在嫌棄,白海家新人上門說打發(fā)的事兒了。
媒人已經(jīng)征詢了雙方的意見,都很滿意。
白三嫂這一次打發(fā)可大方了,男方父母每人都是一塊二的紅包,女方直接給了四元的紅包,女方家的其他幾個親戚也包了一塊,林林總總算下來今年就花了二十多。
還約定好了后天去楠木林李家上門。
“娘,您這次不心疼錢了?”
白??蠢夏锼妥吡伺侥樕隙夹呛堑娜滩蛔〈蛉?。
“你個臭小子,老娘為了不讓你打光棍都豁出去了,編草帽掙的錢花出去一半了,你還笑?!?/p>
“呵呵,娘,以后我娶了媳婦兒好好孝敬您。”
“你別娶了媳婦忘了娘我就燒高香了?!?/p>
白三嫂感慨一句:“幸好咱們壇子里有麥子柜子里有谷子,那姑娘一家人看到這些可滿意了?!?/p>
白海嘆息一聲,要娶媳婦兒說容易也容易,家里只要裝滿糧就行;說不容易也不容易,過去幾年他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兒。
“媒人都說了,女方就是聽說咱們家是通安村七生產(chǎn)隊的所以才同意相看的,就是沖著咱們生產(chǎn)隊分糧多?!?/p>
“那都是托了杜叔的福,咱們生產(chǎn)隊就是不一樣。”
社員們嘗到了甜頭更樂意聽杜天全安排。
最近幾天杜天全在想一個問題,生產(chǎn)隊分散養(yǎng)的豬見效果了,有幾頭豬都有一百多斤了,是不是要賣一些。
和會計他們幾個商量。
“要不去看看收購站的價格,要是價格好是真可以賣。”
收購站在縣城邊,杜紅英自告奮勇的幫忙跑這一趟。
收購站杜紅英是沒來過,但是路就在嘴下面,一問就知道了。
快到收購站的時候味道更是濃厚,蒼蠅蚊子嗡嗡嗡,四處都是臭水溝。
杜紅英還沒靠近就聽到了兩條大狗狂叫,墻壁上寫著一行標(biāo)語:豬多肥多,肥多糧多,糧多豬多
“干啥子的?”
一個中年男子粗聲粗氣的朝著杜紅英吼。
“同志,請問這里是收購站嗎?”
“是啊,你有啥事兒?”
“我是通安村的人,我們生產(chǎn)隊有幾頭肥豬要賣,就想問問現(xiàn)在的價格。”
“你們生產(chǎn)隊有幾頭肥豬?”中年男人的態(tài)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好了:“有多大,少于一百斤的不收噢?!?/p>
“一百多斤?!?/p>
“可以可以,什么時候能送來?!?/p>
這一下積極性可高了,比杜紅英還熱情。
“收購站好遠啊?!倍偶t英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:“我們生產(chǎn)隊一次性賣幾頭肥豬,收購站可不可以派車去收?”
收購站派車上門收?
這要是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的。
但是現(xiàn)在收購站缺豬,給大家都分配了任務(wù),能拉到一頭豬的任務(wù)就獎勵兩斤肉。
守門的陳大叔聽杜紅英說有幾頭,腦子里迅速打了一個轉(zhuǎn)。
“有幾頭,我給你想辦法找拖拉機去拉?!?/p>
“四到六頭?!倍偶t英問價格。
“價格好得很,比過年的時候還要好?!?/p>
活吊是五毛六分錢一斤,吊邊口的話就是七毛。
當(dāng)然,大部分人都會選擇活吊,吊邊口要少很多收入。
“什么時候去拖?”
“后天吧,通安村七生產(chǎn)隊。”
“噢,你們是通安村七生產(chǎn)隊的,我知道你們生產(chǎn)隊,你們的小麥和谷子都豐收了,難怪能喂出大肥豬?!?/p>
這個有關(guān)系?
想想也是有關(guān)系的,喂豬要用麥麩子要用米糠,其他地方糧食都沒得吃,自然沒這些東西喂豬。
“你們生產(chǎn)隊的杜隊長厲害喲,社員都聽他的。”
“沒有,是我們社員都有很高的積極性?!?/p>
“生產(chǎn)隊長是……”
“是我爹?!?/p>
“噢喲,小杜同志太謙虛了。”
“大叔,您貴姓?”
“姓陳,我叫陳大富,在收購站當(dāng)門衛(wèi)呢,小杜同志,說好了,我后天讓拖拉機來你們生產(chǎn)隊拖豬,你們是活吊還是賣邊口?”
“具體的我得問我爹。”
“好好好,這個都好商量?!标惔蟾坏溃骸暗綍r候我來找你噢。”
“好的,謝謝陳大叔。”
杜紅英連收購站的大門都沒進去就將這個事兒搞定了。
她也不怕價格低,現(xiàn)在的價格都是統(tǒng)一的,還要開票的,可沒有中間吃差價的說法。
杜紅英回去一說杜天全都愣住了。
“你還讓收購站的人來拖豬了?”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兒:“以前我們交肥豬都是用架架車?yán)サ?,這兒到收購站有三十多里路呢,天不亮就得出發(fā),人費勁兒不說。豬吃飽了到收購站都拉空了,空肚皮一頭豬要少好幾斤?!?/p>
就覺得閨女好本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