=兩個混混鼻青臉腫被送到了公安局，看公安局的人對杜紅英熱情的個個直呼嫂子，他倆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：這他娘的踢到了什么鐵板上了？什么時候公安局的人對一個殺豬匠的婆娘這么熱情？

做的倒開水，問的問餓沒，還把自己值夜班吃的夜宵拿出來給她吃，待遇這么好，難不成是想搞兩塊豬骨頭來啃？

“報告政府？”其中一個混混開口，慣犯的身份瞬間顯露無疑。

“說？”做筆錄的小伙子抬頭。

“那個……他男人不是一個殺豬的嗎？怎么你們都喊他嫂子？”

“殺豬的？”小伙子看了一眼杜紅英樂了：“告訴你，她男人不僅殺豬，還殺人，大大小小立過數(shù)十次功，邊境戰(zhàn)場上殺過敵人也救過數(shù)人，你倆要不要認識認識？”

“啊？”

之前有多囂張現(xiàn)在就有多害怕。

“報告政府，不用認識了，我們……你快送我們進去，該坐多久坐多久?！?/p>

“狗日的，你們真的是就不應(yīng)該出來，一出來就要亂來，今天也是你們運氣好，要是遇到她男人了，手筋腳筋都給你們挑斷，讓你們生不如死……”

杜紅英……小伙子啊，你嚇唬人還是有經(jīng)驗的。

當杜紅英看向那兩人時，兩人連忙討好獻媚。

“嫂子，嗯，不對，姑奶奶，祖宗，我們不是故意的，我們就是才出來沒多久餓了，想搞點錢吃飯，我們……”算了，先打為敬吧，啪啪先給了自己幾個耳光子：“我們有眼不識泰山，我們錯了，以后再也不敢冒犯您老人家了，能不能請您家的大英雄原諒我們這一次……”

認懟的態(tài)度真是一流。

不得不說，盜亦有道，江湖上這些人有時候還是很有原則的說起英雄連這些人都佩服。

“早說了不要惹我，你們不聽?！倍偶t英又好氣又好笑：“你們還年輕，走多了夜路是要撞到鬼的，還不金盆洗手小心下次真遇上我男人了你們就玩蛋了。好手好腳的，干點什么不好，非要一條道走到黑？”

“是是是，姑奶奶，我們一定不干了不干了?！?/p>

杜紅英當然不會因為他們說幾句好話就原諒什么的，讓他們在這兒好好反省反省是很有必要的。

“嫂子，這邊找到一輛車子，我送您回村?！闭卤軄砀嬖V她：“高隊說您趕時間回村里處理重要的公事?！?/p>

他們必須得配合啊。

“也算是吧?！倍偶t英想著洛大娘心里就有點塞得慌。

如果還來得及，杜紅英想親口告訴洛大娘：她兒子現(xiàn)在過得很好。

可是，現(xiàn)實卻很是殘酷：車子還沒開到保管室門口就聽見了鞭炮聲，他們住的院子門口擠滿了村民，那一百瓦的電燈泡亮得刺眼。

在農(nóng)村的電燈泡基本上都是十五瓦的，那個一百瓦的電燈泡一個生產(chǎn)隊才只有一兩個，誰家有紅白喜事都借來用用，那已經(jīng)不是普通的燈泡了，那是一種暗示！

“我還是回來晚了?！倍偶t英眼淚嘩嘩的流哽咽著說。

“嫂子，是您？”什么親人嗎？這幾個字章兵沒敢說出來，說出來就像是捅刀一般。

“是你們高隊一個戰(zhàn)友的親娘，因為出任務(wù)回不來，你們高隊要求我回來替他照應(yīng)一下。”

原來真的是公事兒。

“章兵，往回開，去鎮(zhèn)上買點火炮和紙?！倍偶t英想起來老家的規(guī)矩，如果人去了來吊唁的人都得買那些東西，那是基本禮儀。

章兵聽從安排，調(diào)頭開往鎮(zhèn)上。

火神廟那間低矮的瓦房子里，駝背小老頭兒對半夜敲門這種事兒見怪不怪。

“要些啥子？”神情淡淡，昏暗的燈光下杜紅英都有點不敢看他的臉，總覺得站在這地兒后背都有點發(fā)冷。

“香蠟錢紙火炮各一份。”

“火炮拿大的不是小的？”

“大的?！?/p>

小老頭兒就將那些東西裝在了一起，還沒忘記問一句：“哪個村的？”

杜紅英看著他，啥意思？

“哪個村的人走了，哪天的大夜，我明天一早得多準備點貨?！?/p>

杜紅英……這大約就是人生。

人的生死與別人真的沒有關(guān)系，在他的眼里只不過是又來了一個生意。有了這個悲哀的發(fā)現(xiàn)，杜紅英心里又難受了幾分。

洛大娘走了，洛俊言的所有努力可能都會沒了意義；洛俊坤會有一輩子的遺憾，他們心中的傷痛又有誰知道呢？

“給我也照著這樣來一份?！闭卤蝗怀雎?。

讓杜紅英都有點吃驚。

“嫂子，既然你說她是戰(zhàn)友的親娘，那也是我們的親娘?！闭卤踔炼疾恢肋@個戰(zhàn)友姓什名誰，但是這些祭品代表的是他的那片心意。

“有心了。”

“嫂子，走吧?！?/p>

章兵再次將車開回到通安村。

保管室的壩子里亮起了兩個百瓦的大電燈泡，大壩子里擺上了幾張桌子，村里有兩桌人在打牌。

這個時候打牌不是單純的打牌，而是為了陪著孝家守靈。

杜紅英知道鄉(xiāng)下這個規(guī)矩，不管是什么時節(jié)哪怕是半夜三更聽到有人家響起了火炮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事，有人走了的話全村人都會自發(fā)前往幫忙。

如果走的是男性，村里的大爺大叔們就會上前去幫忙換上壽衣這些；如果是女性，自然是大娘大嬸們上前幫忙梳頭凈身換衣服收拾得妥妥帖帖的。

隊長會安排村里的人打牌幫忙守夜，一般都會安排兩桌人，一桌守上半夜一桌守下半夜，為了是陪著孝家不讓他們感覺到孤單和害怕。

看見有汽車來，眾人都停下了手上的事兒盯著小汽車。

村民們紛紛猜測是哪一個客。

“會不會是洛大娘的大兒，聽說也是部隊的人，肯定也是當官的?！?/p>

“好像是當兵的，但是一直沒見到過人。怕是早都死了噢，只是沒告訴洛大娘他們而已？”

“不要亂說，人家是執(zhí)行任務(wù)去了。”

“就是，不要亂說，你看那年高二娃說死了人家不也好好的活著回來了。”

看下車的是杜紅英大家都有點吃驚。

“紅英，你咋個回來了呢？”

“羅二叔，麻煩你炮一下火炮，兩掛?！倍偶t英一眼看到了堂屋里的黑棺材眼淚一下就流出來了：“我回來送送大娘。”

“洛二哥，有客來了?！?/p>

有人連忙喊，按規(guī)矩孝子是要出來跪迎。

神情木訥的洛俊言被石柱王海扶著迎了出來，見到是杜紅英和穿著公安制服的章兵時直接愣住了。

“嫂子?！笔B忙喊：“洛二哥，是嫂子回來了?！?/p>

“嫂子。”洛俊言忍不住開口：“我哥……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