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得不說何澤林是一個厲害的主。
六一年失蹤的于老師到底讓他翻找出來了。
只是,于老師早已作故。
坐在于家小小的客廳里,看著眼前精瘦的老人,何澤林從包里掏出一張黑白照片讓老人看看可認(rèn)得此人。
“老于?”周淑蘭看著照片搖了搖頭:“不對,老于從來沒有穿過軍裝?!?/p>
“也不對,是不是他當(dāng)年去支援建設(shè)的時候拍的?”
“周老師,您老有幾個孩子?”
提到孩子,周淑蘭一愣,眼淚止不住的就流了下來。
“是我沒用,當(dāng)年要不是我小寶也不會丟,我的小寶才出生三天就丟……”
兒子丟了,夫妻倆為了找孩子搞得心力交瘁,周淑蘭直接病倒了,再后來老于失蹤了。
周淑蘭只知道男人去干正事了,但不知道去了哪兒。
她一個人度過了漫長的十二年,才知道男人是支援祖國建設(shè)去了。
“老于回來后就病倒了,沒兩年就走了,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老于,我把兒子弄丟了……”
兒子丟了,老伴走了,就只余下周淑蘭一個老人孤孤單單的守著這個家。
“周老師,您還記得您兒子是在哪個醫(yī)院生的嗎?哪一天生的?”
“記得記得……”
她在醫(yī)院里生下了兒子,又把兒子丟了,周淑蘭死都能記住的。
“您兒子身上有什么胎跡沒有?”
“有,小寶像老于,右肩膀上有一個黑痣,出生的時候就有,老于說這是他的種的最好的證明。”
聽到右肩膀上有一個黑痣的時候,何澤林大大的松了一口氣。
這也是王騰最顯著的特征了。
“周老師,您再看看,他像不像于老師?”
“像,太像了。”周淑蘭道:“這是不是就是我家老于,在支援國家建設(shè)的時候穿的軍裝照的?”
“你等等,我拿老于的照片給你看看?!?/p>
老太太翻出了一個相冊。
“你看,這是老于年輕的時候?!?/p>
何澤林看時,果然是一模一樣的。
“何同志,你手上這張照片是?”
突然間老太太回過神:“他是不是我兒子?”
滿臉的期待,滿心的雀躍。
何澤林咬了咬嘴唇?jīng)]敢應(yīng)聲。
太難了!
真的,他只是完成首長交待的任務(wù),讓查王騰的身世。
可是,當(dāng)王騰的身世真相大白之時,卻又怎么忍心告訴眼前的老人:她盼了三十二年的兒子也不在人世了呢?
“何同志,我兒子在哪兒?”
周淑蘭拿過照片仔細(xì)的看著:“他在部隊上,他參軍了,他是軍人?”
“是的,他以前參軍入伍了?!?/p>
“那他在哪個部隊?”周淑蘭覺得不對,不應(yīng)該這么問:“是不是要保密?行,我不問了,我能看看他嗎?他部隊離不開不要緊,我退休了,我有的是時間,我去看他。哪怕 他不能出來呢,我就遠(yuǎn)遠(yuǎn)的看一眼也好,何同志,你快告訴我,我兒子在哪兒?”
老太太站起來急得團(tuán)團(tuán)轉(zhuǎn)。
“我要帶著老于的照片去,我要帶著老于的勛章去,我還要帶……老于給兒子做的玩具有一箱子,我也要帶去……”
“周老師。”何澤林聽得鼻子發(fā)酸:“周老師,您先坐下來,您聽我說……”
讓他怎么說出口?。?/p>
找到兒子和失去兒子就是那么一瞬間的事兒。
周淑蘭也是老師,是會察言觀色的。
看到何澤林欲言又止的樣子一屁股坐了下去。
“我兒子他犧牲了?”
周淑蘭一字一句的問。
眼睛盯著何澤林,她是那么的不想聽到那個字。
可是,事與愿違。
“是,上個月犧牲了。”
周淑蘭眼前一黑,直接昏了過去。
“周老師,周老師……”何澤林甩了自己一個耳光,真的,他就是蠢,明明知道老太太受不住還要說出來。
又是掐人中,又是掐虎口。
周淑蘭悠悠醒來。
“我兒他……”周淑蘭道:“他知道我這個不負(fù)責(zé)任的媽嗎?”
“周老師,其實這件事說來話長?!?/p>
再長周淑蘭也要聽。
當(dāng)知道自己的兒子至死都不知道他還有親爸親媽的時候,周淑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放聲大哭了起來。
“是我太笨了,要不是我小寶就不會丟?!?/p>
“是我對不起他,是我不配當(dāng)媽。”
“我對不起我兒子,對不起老于,對不起老于家……”
“周老師,您先別激動?!焙螡闪诌B忙道:“你兒子犧牲了,您還有孫子,周老師,你想見見他們嗎?”
“我有孫子?我兒走了我兒媳婦怎么受得了?他們在哪兒,我能去看他們嗎?……”
杜紅英聽高志遠(yuǎn)說找到了王騰的親媽,親媽還要來云市了,就覺得很夢幻,這動作忒快了。
“真的嗎,確定了嗎?”
“是的,何澤林是偵察兵出身,在市公安局里任刑偵大隊長,這種案子在他手里肯定不會有差池。”
“那王騰的親媽家里還有什么人?。俊?/p>
那是一個什么樣的家庭?
會不會又找來一個掙撫恤金的?
真的,杜紅英算是見多了這種人,真怕自己多事給梁阿妹找來一個大麻煩。
“說起來也挺慘的,他親媽將他弄丟后身體就一直不好,后來他親爸去支援祖國建設(shè)了一去十二年,再回來也是疾病纏身不久就病逝了,現(xiàn)在只有親媽一個人了?!?/p>
杜紅英……王家夫妻好可恨!
偷了人家的孩子毀了人家一家人。
杜紅英到梁阿妹家里時,梁阿妹正在焚香抄經(jīng)書。
“你這……?”
“閑著沒事兒,我就寫寫字?!绷喊⒚闷届o的說:“今天怎么有空過來了?”
“給你說個事兒?!倍偶t英拉她坐下摸了摸肚子:“你先不要激動哈?!?/p>
“這世界上應(yīng)該再沒有能讓我激動的事兒了?!眴史蛑赐吹米屗阋月槟尽?/p>
阿爹阿娘帶著源源回深市了,她執(zhí)意留下來陪在他的身邊,他們夫妻有約定公不離婆秤不離砣,他留在了這個地方,她也就不走了。
他們夫妻這輩子緣淺一定是沒有好好修行的結(jié)果,她這輩子要多做好事多抄抄經(jīng)書,好好修來生,她要和王騰在一起,生生世世不離不分。
“阿妹,王騰不是王家的孩子?!?/p>
啥?
事關(guān)男人的事兒都不是小事兒。
說好不激動的梁阿妹又激動了。
“怎么回事兒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