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，杜天全就有這種感覺。
和趙家周家老人聊天，杜天全是茅塞頓開。
“都說龍生龍鳳生鳳，耗子生崽會打洞，這是真的”夜里和陳冬梅說起高志遠家的老人時他感慨不已：“志遠那孩子雖然生下來就被高建成兩口子抱回來了，這么多年沒長歪一去部隊就有了出息，那是人家骨血里就帶來的本事?！?/p>
“周家老爺子是老革命一身的正氣。趙家那位是搞經(jīng)濟的，他給我說了好多發(fā)展的問題，他的見識和想法是縣領(lǐng)導甚至市領(lǐng)導都沒有的?！?/p>
“看把你激動得，有用？”
“用處太大了！”杜天全道：“我現(xiàn)在也能明白當年紅英為什么要考大學了?！?/p>
“為什么？”
“就是因為遇上了周家人學聰明了，洗掉了腦子里的漿糊?！?/p>
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該干什么。
“我只知道漿糊是打布殼用的，你們那個太高深了，我不懂?！?/p>
“呵呵，不懂也沒事兒，你就幫我守著這大后方就行?！?/p>
“說得這么好聽，我在家里種地喂豬洗衣做飯，你在外面風光無限，等你當大官了就把我扔了？”
“我杜天全要當了陳世美天打雷劈五雷轟頂不得好死。”
“呸呸呸，說什么呢?！标惗愤怂豢冢骸笆裁炊纪饷?，好好活著不好嗎？”
“我不發(fā)點誓你不放心。”
“發(fā)誓也沒用，雷公都忙不過來?！标惗返溃骸安贿^我也不怕你，你要是敢做那拋妻棄子的事兒，我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兩個女婿全都不認你，讓你當孤家寡人?！?/p>
“哈哈哈，對嘛，這就是你的王炸我可惹不起。”杜天全笑著將人抱在懷里：“我杜天全也沒別的本事，這輩子做夢都沒想到能干到公社干部，五十出頭的人了，還想那些花的麻的干啥呢，有那心思還不如多干點實事?！?/p>
“你可真是一個好干部！”
“那是！”
兩口子都笑了起來。
“當真，你說高建成當真要跟著去部隊？”陳冬梅擔心的事兒多得很。
“你呀，不用操心，志遠養(yǎng)他也是應(yīng)該的。”杜天全安慰他。
“可是他常年不在家，不是給紅英添麻煩嗎？”
“你能想到這一點，志遠自然也能想到，他肯定有辦法的，你不要去管?！倍盘烊溃骸皬埞鹛m這人你還不了解嗎？滿腦子的算計，她是想丟包袱，要是丟不掉還真可能鬧到部隊去，對志遠有影響的。”
“所以就被她拿捏住了?！?/p>
“不是，是應(yīng)該做的?！倍盘烊χе湔f的一句話。
“真的假的？”
“不信你等著看?！?/p>
第二天，趙家和周家的老人們都去山川村參觀杜紅英的手工作坊了。
高志遠由小蘇開著車將高建成送到了縣醫(yī)院。
做檢查等醫(yī)生診斷。
“這個傷很久了啊？”
“有半年左右了。”
“咋現(xiàn)在才送來？”
醫(yī)生說完這話就后悔了，農(nóng)村人缺錢啊。
高志遠心里有愧疚。
他出任務(wù)了，是真不知道他受了這么重的傷還拖了這么久。
“醫(yī)生，治這病要多少錢？”
“早點來兩三百就能治好了，現(xiàn)在有點麻煩，可能要好幾百人也更受罪一點。”
“那就不治了?！备呓ǔ傻恼f：“反正也治不好?！?/p>
“爹，得治?！?/p>
“你這個人也是，你兒子都愿意出錢治，你還心疼錢不愿意?！贬t(yī)生忍不住說道：“你還年輕才五十出頭就想在床上過一輩子？治了不說好完至少能走路，當然，是不能挑抬重物了哈?！?/p>
“治。”高志遠道：“爹，您別擔心錢，沒有我也能借來?！?/p>
“志遠??？”看著眼前的人高建成苦笑：“醫(yī)生，還有這個小蘇同志，麻煩你們出去一下，我有點事兒要給我兒子講?！?/p>
醫(yī)生和小蘇愣了一下，然后就出去了。
病房里，高志遠有點不明所以。
“志遠，你坐下，我給你講點事兒?！?/p>
不是治病更要緊嗎？
“志遠，你聽話，你坐下?！?/p>
好吧，高志遠只好坐在了病床前。
“志遠啊，昨天你娘找你了吧？”
“嗯、”
“她說讓你和高思文一個養(yǎng)一個，她由高思文養(yǎng)，你養(yǎng)我，你同意了？”
“對啊，爹，你們覺得這樣好就這樣辦，我沒意見?！?/p>
“傻孩子。”高建成眼眶一紅：“你知不知道，她是偏心高思文呢?！?/p>
高志遠笑笑，他心里明鏡似的。
“她好手好腳能干還能給高思文帶孩子。”
“那個小嬰兒是高思文的二胎？姓文的那個人不帶？”
“啥二胎呀”高建成停了停：“姓文的生不了二胎了，安康這里又有點問題，這孩子是思文撿到的，管他的，從小就撿回來養(yǎng)起，孩子長大也會當親生的一樣對他好的?！?/p>
高志遠沉默了。
自己當親生的一樣了嗎？
好像是也好像不是。
畢竟心里還是有了疙瘩。
“你不信啊？”
“人心隔肚皮，誰知道呢，萬一遇上白眼狼了豈不是就白養(yǎng)了。”
“呵呵，那還真是憑良心?！备呓ǔ勺詈髧@了口氣：“志遠，我給你說一件事，你好好考慮再決定我這病還給不給治?！?/p>
“爹，不管是啥天下來的大事兒，病該治還得治！”
“你等我說完吧?！?/p>
“好，你說?！?/p>
潛意識里，高志遠覺得高建成要說一個秘密。
“三十年前端午前兩天，張桂蘭發(fā)動了，在家里生了很久都沒生下來，接生婆讓送醫(yī)院……”
果然，說到了重點。
“那是一個小男孩，樣子看起來還比我們的兒子好看點，當時我就想，反正張桂蘭也不能再生了，一個孩子單薄了點，這個既然沒有了爹娘，從小和我們的兒子一起養(yǎng)大，也當親生的一樣了。”
“志遠，你聽明白了嗎？”
高志遠沒吭聲。
“你就是我們撿的那個孩子，李矮矮說你親媽臨走之前交代過孩子叫志遠，張桂蘭說要叫思遠，我堅持把你的名字改成志遠，你親媽這點念想得給她留著?！?/p>
“爹，為何要告訴我？”
“因為，你不是我們生的，是我們撿的，你說你要給我治病要帶我去部隊，我親生的都靠不住，我怎么能靠你？告訴你身世，就是讓你自己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