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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最兇殘的辦法

    
    從清晨到日暮,雍州軍的攻勢一直保持著強(qiáng)壓的姿態(tài),可是收效卻微乎其微,幾乎都沒有靠近城墻。
    
    零零散散沖到城下的人,根本不用在意,完全可以忽略不計(jì)。
    
    有這樣一座小城用以防御,不得不說,對于寧軍真的是運(yùn)氣好。
    
    山坡本來就不好往上爬,唯一的官道通向城門,但是城門卻被堵死。
    
    別說現(xiàn)在越州軍所造的攻城錘上不去,就算是上去了也沒有意義。
    
    至于那些抬著竹梯進(jìn)攻的士兵,絕大部分都沒有靠近城墻。
    
    寧軍不間斷的往山坡上潑水,越來越泥濘難走,往上爬的人不時(shí)摔倒,連穩(wěn)住身形都難。
    
    這種地形下,哪里還有余力朝著城墻上的寧軍用弓箭反擊。
    
    所以打了整整一天,雍州軍在山坡上丟下了足有兩千具尸體,略顯狼狽的退了回去。
    
    雍州軍大營。
    
    韓飛豹看了一天的戰(zhàn)況,眉頭緊鎖,他很生氣,但不是生氣自己的人沒有攻上去。
    
    他是生氣寧軍為何不怕?
    
    換做別的隊(duì)伍,面對十倍于己的敵人圍攻,最起碼會怕吧。
    
    可是你看看城墻上那些寧軍戰(zhàn)兵,一個個的,像是把怕都忘了,看他們那個樣子,別說守城不怕,只要寧王李叱一聲令下,他們就敢沖下來反攻。
    
    元楨也始終站在他身邊看著,連他都覺得有些頭疼,這樣的地勢確實(shí)不好發(fā)揮出雍州軍兵多的優(yōu)勢來。
    
    而他也總算真正見識到了寧軍的戰(zhàn)力,以前的傳聞,他還有些不信。
    
    而且一直以來,都有人在說寧王運(yùn)氣逆天,現(xiàn)在看來,似乎有那么點(diǎn)道理。
    
    這座在地圖上都不起眼的小城,卻變成了寧軍可以固守的堡壘。
    
    “元先生,我想夜攻?!?br />    
    韓飛豹又一次提起夜攻的事。
    
    這次,元楨沒有急著拒絕。
    
    他站在思考了好一會兒,然后看向韓飛豹說道:“夜攻可以,告訴攻城的士兵們,每個人帶一包土上去?!?br />    
    韓飛豹立刻就明白了元楨的意思,于是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:“就聽先生的?!?br />    
    元楨走到一邊坐下來,一個人思考著接下來如何對付寧軍的防御。
    
    韓飛豹執(zhí)意要夜攻,他應(yīng)該是覺得夜晚有利,如果元楨再三阻止的話,他怕韓飛豹那樣跋扈的人會對他產(chǎn)生抵觸。
    
    所以干脆就不管了,韓飛豹愿意夜攻就去攻,萬一成功了呢。
    
    到了天黑之后,韓飛豹下令他手下善戰(zhàn)的勇將闊別列,親自帶上一萬人趁夜攻山。
    
    這些雍州軍士兵每個人都拎著一包土,往上爬的時(shí)候把土灑上去。
    
    可是爬到一半的時(shí)候他們才發(fā)現(xiàn),寧軍潑水竟然沒有停,城墻上依然還在不遺余力的往下潑。
    
    好在是城中又不少井,也有山泉水經(jīng)過,所以取水不成問題。
    
    山里的夜更黑,為了不發(fā)出聲音,這些雍州軍士兵把鞋子都脫了,踩著泥濘的土,手腳并用的往上爬。
    
    等到了城下后,忽然有人疼的嗷的叫了一聲,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(yīng)。
    
    然后雍州軍才發(fā)現(xiàn),城下被寧軍灑了不少鐵蒺藜,這東西有倒刺,扎進(jìn)腳里想往外拔的時(shí)候鉆心的疼。
    
    這叫聲一響起來,就好像是信號一樣,城墻上的寧軍弓箭手立刻發(fā)箭。
    
    其實(shí)雍州軍快到城下的時(shí)候,寧軍已經(jīng)發(fā)現(xiàn)了。
    
    李叱判斷韓飛豹可能會夜攻,所以安排了大量的士兵值守。
    
    隨著羽箭密密麻麻的潑灑下來,雍州軍前邊的隊(duì)伍死傷慘重。
    
    既然已經(jīng)暴露,闊別列索性就大聲喊起來,鼓舞手下士氣。
    
    雍州軍不計(jì)代價(jià)的往前猛沖,死尸成了他們踩在腳下的踏板。
    
    一層一層的死去,一層一層的上來。
    
    一架云梯搭在了城墻上,雍州軍士兵把刀子咬在嘴里,手腳并用的往上爬。
    
    才爬了不到一半,云梯就被寧軍士兵用長長的竹竿推開,往后翻到下去。
    
    云梯上的士兵一個一個跳下來,落在他們隊(duì)伍中,也砸到了幾個人。
    
    城墻上的寧軍士兵只管把羽箭一支一直的放下去,他們排弩的箭儲備不算充足,羽箭的數(shù)量還勉強(qiáng)夠用,就算是不夠用,此時(shí)也不能表現(xiàn)出來。
    
    尤其是面對這樣的夜攻,如果羽箭省著用的話,敵人進(jìn)攻會更兇猛。
    
    可是在闊別列的催促下,夜里死了多少人也看不清楚,雍州軍士兵的那種膽怯就少了些。
    
    沖到城墻下邊的人也就越來越多,黑壓壓的一片。
    
    李叱看向親兵營下令道:“把火油用上,不要省著用,要讓敵人下次不敢夜里再來。”
    
    隨著他的一聲令下,士兵們把已經(jīng)燒開了的火油潑了下去。
    
    一大鍋一大鍋的熱油往下一潑,城下的哀嚎聲就連成了一片。
    
    有的人被迎頭潑中,臉上的肉皮瞬間就被燙沒了,眼睛閉上都沒用,連眼皮都被燙的熟了一樣。
    
    倒下去的人翻滾著,有人想把他扶起來,一抓手臂,手臂上的肉皮就被抓下來一層。
    
    “點(diǎn)火!”
    
    李叱大聲下令。
    
    火把從城墻上往下扔,熱油遇火則著,火海一下子就蔓延出去。
    
    城下的雍州軍士兵們在火海中掙扎,一個一個的黑影在紅色的火焰中奔跑者,翻滾著。
    
    然后就看到一個一個渾身冒著火的人,沖下山坡,跑不了多遠(yuǎn)就跌倒下去。
    
    整個城墻下邊都在燒著,之前死去的雍州軍士兵尸體都被點(diǎn)燃了。
    
    那股焦臭的味道直沖出來,熏的城墻上的人都不得不用濕布蒙住口鼻。
    
    濃烈的黑煙在火焰中升騰,小城外邊這一片山坡,就好像瞬間變成了人間地獄。
    
    韓飛豹不得不下令吹角退兵,還沒有上去的雍州軍先一步撤回來,然后是半山腰上的人,像是退潮的水一樣,迅速的回到了山下。
    
    雍州軍已經(jīng)退走了至少半個時(shí)辰,火都沒有徹底熄滅,那股焦臭的味道卻越來越濃。
    
    誰也不知道這次夜攻到底死了多少人,可這焦臭的味道,卻在訴說著慘烈。
    
    韓飛豹臉色鐵青的回到大營里,進(jìn)了他的大帳后一屁股坐下來,隨手把馬鞭扔了出去。
    
    “媽的......”
    
    他低低的罵了一句。
    
    元楨跟著韓飛豹進(jìn)門,停頓了片刻,過去把那根馬鞭撿起來,掛在一邊。
    
    他走到韓飛豹對面坐下來,緩緩說道:“寧軍有著絕對的戰(zhàn)斗經(jīng)驗(yàn),他們幾乎都可以算是百戰(zhàn)老兵,而將軍你的隊(duì)伍,有多半是新兵?!?br />    
    “所以將軍也無需懊惱,并不是所有的夜戰(zhàn),都是進(jìn)攻的一方占優(yōu)勢?!?br />    
    如果守軍的兵力不足,那么進(jìn)攻的一方趁夜施壓,或許會有奇效。
    
    可是現(xiàn)在寧軍的兵力幾乎沒有多大損失,他們有足夠的人輪換值守。
    
    而且,寧軍的裝備,別說是雍州軍和蜀州軍,就算是也以裝備精良著稱的黑武軍隊(duì),怕是也比不得。
    
    黑武人是和寧軍交過手的,雖然元楨沒有在那次南征的隊(duì)伍里,可他聽過無數(shù)次關(guān)于那一戰(zhàn)的事。
    
    “明天?!?br />    
    元楨語氣平緩的說道:“將軍可分派兵力,從三四里外的河邊運(yùn)送沙土回來?!?br />    
    “我觀察過,河邊都是沙子,裝進(jìn)口袋里,進(jìn)攻的時(shí)候,士兵們帶著沙袋上去?!?br />    
    “如此,寧軍往下潑水也就沒有什么用處了,而且用沙袋墊住之后,云梯也更容易穩(wěn)住?!?br />    
    韓飛豹聽到這,深呼吸,緩解了一下自己的憤懣。
    
    他當(dāng)然心急,當(dāng)然惱火。
    
    之前他的數(shù)十萬雍州軍就是毀在寧軍手里的,這次好不容易抓住了報(bào)仇的機(jī)會,他怎么能不激動。
    
    本以為可以很快把寧王李叱的幾萬人擊敗,可連續(xù)猛攻之下,卻連城墻都沒有上去。
    
    這種憤懣,別人體會不到。
    
    “先生分析的對,闊別列!”
    
    站在門口的闊別列連忙進(jìn)來。
    
    韓飛豹問他:“元先生剛才說的那些話你都聽到了嗎?”
    
    闊別列道:“聽見了。”
    
    韓飛豹道:“明天去取沙土的事交給你了,一定要盡量多的運(yùn)回來?!?br />    
    “是!”
    
    闊別列立刻應(yīng)了一聲。
    
    等闊別列出去之后,元楨起身,給韓飛豹泡了一壺茶。
    
    “韓將軍無需這般懊惱?!?br />    
    元楨道:“將軍可以換一個思考的方式......如果將軍想想以前,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,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到了勝利,已經(jīng)好過以前太多了,何必不開心?”
    
    “以前將軍對戰(zhàn)寧軍,損失慘重,從無勝績,那時(shí)候的將軍卻不氣餒,此時(shí)將軍占盡優(yōu)勢,只是沒有那么快打贏而已?!?br />    
    元楨嘆了口氣:“或許,就是因?yàn)橹疤锴诵?,所以心急了?!?br />    
    元楨道:“將軍安心,這次將軍身邊有我,而且在北方還有數(shù)十萬鐵鶴部的騎兵為援。”
    
    他把茶壺端起來,給韓飛豹倒了杯茶。
    
    “如果我所料不差,十天是寧軍的極限,他們的糧草可能夠用,但他們的兵器儲備,肯定不足?!?br />    
    他往后靠了靠,閉上眼睛說道:“如果明日進(jìn)攻還不能奏效的話,那么......就用死傷最多的辦法。”
    
    韓飛豹問:“先生有何辦法?士兵的命而已,沒有什么可在乎的,讓那些新兵去沖,死多了再去抓,先生只管說辦法?!?br />    
    元楨道:“用人命和沙袋,一直堆到城墻那么高,且看他李叱還怎么守?”
    
    韓飛豹微微一怔,然后重重的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