忠王忽然眼神一凜。
不好,中計了。
這是皇帝的算計,借太上皇討要銀子的理由下套。
忠王在這一刻遍體生寒,覺得皇帝真是心機深沉。
他腦中快速的思考著,皇帝針對竇錚家族,是要給所有勛貴摁上一個欺君之罪嗎?
亦或者,僅僅針對竇家?
忠王權(quán)衡利弊后沒有表態(tài),選擇了靜觀其變,免得惹火燒身。
忠王沒有表態(tài),李敢和其他的勛貴家族也是靜觀其變。
竇錚卻很是著急。
他不能承認,一旦承認就是欺君之罪。
竇錚撩起衣袍跪在地上,鄭重道:“陛下,竇家忠君報國,絕不敢有任何逾越。竇威和竇勇的事情,必定是污蔑?!?/p>
竇荃跟著跪下道:“竇家追隨太上皇南征北戰(zhàn),又忠于陛下,不敢胡來?!?/p>
宣武帝冷笑一聲。
搬出太上皇,那也沒用。
今天必須拿下竇家,給朝廷的勛貴王侯一個教訓(xùn),同時奪回禁軍副統(tǒng)領(lǐng)的掌控權(quán)。
宣武帝吩咐道:“你們兄弟說竇家是干凈的,朕也不愿意冤枉,那就查一查。王五,傳令黑衣衛(wèi)徹查竇家。”
“臣領(lǐng)命!”
王五轉(zhuǎn)身去通知。
竇錚心中很擔(dān)心,再次道:“陛下,竇威和竇勇的事情沒查清楚,為什么徹查竇家?請陛下明鑒?!?/p>
竇荃主動道:“陛下,竇家愿意自糾自查?!?/p>
宣武帝擺手道:“不必了,等消息吧?!?/p>
竇錚和竇荃也低下頭不說話。
現(xiàn)如今,就竇家人的應(yīng)對了,雖說竇錚和竇荃入宮,竇家還有老三竇賁,還有家族的私兵。
只要竇賁拖住調(diào)查的黑衣衛(wèi),再向太上皇求助,今天的難關(guān)就能熬過去。
……
竇家大門外的大街,名叫榮國大街,整條街都是竇家的產(chǎn)業(yè)。
大街外,一處鋪子中。
秦豹和黃九喝著酒,聊著天,輕松自在。
黃九一口酒下肚,拍著胸脯道:“秦大人,要說抄家,我是專業(yè)的。不管什么樣的宅子,我掃一眼就知道他藏匿金銀的地方?!?/p>
秦豹贊嘆道:“黃兄厲害。”
黃九說道:“咱們等了這么長時間,不知道陛下什么時候下令行動。”
秦豹道:“大幕拉開,咱們等著就是,今天必定拿下竇家?!?/p>
恰在此時,腳步聲傳來。
一名黑衣衛(wèi)來了,稟報道:“陛下傳令,徹查竇家?!?/p>
“走!”
秦豹立刻起身。
黃九也是拍拍屁股跟了上去,一行人到了竇家大門外,黑衣衛(wèi)直接叩響大門。
門房打開門,黃九一腳踹翻門房,帶著人沖進去,下令道:“陛下有旨,抓捕竇家所有人?!?/p>
徹查變成了抓捕。
不抓捕,就無法查清楚情況,這是必須要辦的事情。
黑衣衛(wèi)行動,消息傳出,竇家的人也匯聚起來。
“誰敢動我竇家?”
竇賁提著劍沖出來,下令道:“所有人聽令,立刻驅(qū)逐黑衣衛(wèi)。竇家是一品的榮國公府,不容許黑衣衛(wèi)撒野。”
一個個竇家的私兵沖上去,抵擋進來的黑衣衛(wèi)。
竇賁安排了抵擋,繼續(xù)道:“黑衣衛(wèi)的人聽著,我已經(jīng)安排人去通報太上皇,我二哥的禁軍也會趕來。你們立刻退走,事情就此罷休。不退走,太上皇必定拿你們問罪?!?/p>
黃九眉頭皺起。
一旦太上皇介入,又有禁軍,事情要鬧大啊。
黃九遲疑的剎那,秦豹趁著黑衣衛(wèi)沖出一條路,拔出蒼龍劍沖到竇賁的身前,一劍捅進了竇賁的身體。
竇賁滿臉的痛苦,更有些難以置信:“你,你怎么敢殺我竇家人?”
秦豹說道:“陛下賜我蒼龍劍,不管是誰,凡是抵抗者,我先斬后奏?!?/p>
竇賁身體越來越虛,鼓起力量道:“皇帝倒行逆施,太上皇一定會插手,會還我竇家一個公道的?!?/p>
“去地下等公道吧?!?/p>
秦豹一劍抽出,竇賁撲通一聲倒在地上,抽搐兩下就沒了氣息。
秦豹殺了竇賁后,看向愣神的黃九,提醒道:“老黃,時間緊迫,不要浪費時間?!?/p>
“明白!”
黃九瞬間回神,連忙帶人繼續(xù)搜查。
抵抗的人直接殺死,不抵抗的人控制起來,黃九在最短的時間找到了藏匿金銀珍寶的庫房。
他對金銀很敏感,在極短的時間查了個大概,開口道:“秦大人,粗略統(tǒng)計有五萬兩黃金,八十萬兩白銀,還有無數(shù)的珍寶玉器和地契?!?/p>
“折算下來,絕對超過三百萬兩的家產(chǎn)。我繼續(xù)查,以及扣押竇家的人,你立刻入宮稟報。”
秦豹點頭道:“我立刻入宮,你穩(wěn)住局面。”
黃九自信道:“就算竇荃麾下的禁軍來了,黑衣衛(wèi)也不懼。”
秦豹出了竇家,騎馬一路往皇城去。
……
章臺宮中。
宣武帝端坐在龍椅上,忠王、李敢及其他的勛貴王侯站著,唯有竇錚和竇荃跪在地上。
兩人始終沒有屈服。
皇帝要對付竇家,投降沒用,只能硬抗。
一方面,竇賁主持竇家的防守,有機會擋住黑衣衛(wèi)。另一方面,事情鬧大了,竇家人必定會通知太上皇。
太上皇介入,局勢就會逆轉(zhuǎn)。
不管宣武帝如何厲害,在太上皇的面前都只能伏低做小,不敢和太上皇撕破臉。
宣武帝等待的時候,黃敬來了,神色有些惶恐,低聲道:“陛下,太上皇來了,奴婢攔不住?!?/p>
刷!
宣武帝面色陡變。
昨天布置的時候,就安排了人盯著興慶宮,也安排人隔絕消息,避免太上皇知道外面的消息。
還是走漏了消息。
宣武帝瞪了黃敬一眼,卻只能迎難而上,沉聲道:“你去盯著,一旦秦豹入宮覲見,讓他直接進來?!?/p>
黃敬點頭退下。
在黃敬退下一段時間,太上皇到了章臺宮外。
人未到,沙啞的聲音先一步傳來:“皇帝,朕還沒有死,你就迫不及待的要清算勛貴王侯,要除掉朕的人了嗎?”
竇錚和竇荃的眼中,迸射出喜悅神色。
太上皇終于來了!
宣武帝眼神凜然,站起身靜靜的等待。
太上皇年近七十,身材很瘦,臉上有了許多的老年斑,穿著黑色的道袍,戴著紫金蓮花冠,顯得仙風(fēng)道骨。
唯獨眸子中,有著無盡冷意。
太上皇走到竇錚的旁邊,沉聲道:“皇帝,朕把一切都給了你。你還不滿足,干脆勒死朕算了?!?/p>
宣武帝連忙道:“父皇言重了,兒臣不敢?!?/p>
竇錚俯伏在地上,哽咽道:“太上皇,臣冤枉啊?!?/p>
竇荃說道:“臣冤枉??!”
太上皇點了點頭,吩咐兩人站起身,又繼續(xù)道:“皇帝,朕只是想過幾年安生日子,你怎么就不樂意呢?你的孝道何在?”
宣武帝心中微冷,臉上卻沒有任何變化,緩緩道:“父皇容稟,兒臣做的一切,都是為了您?!?/p>
太上皇嘲諷道:“你派人查抄竇家,殺竇家人,殺朕的老臣,是為朕好?”
“當(dāng)然!”
宣武帝一副篤定的姿態(tài),開口道:“父皇需要五十萬兩銀子,兒臣出一部分,再打算募捐一部分?!?/p>
“今天把忠王及榮國公、安國公等勛貴喊來,讓大家伙兒捐錢?!?/p>
“竇家兩兄弟湊了一千兩銀子?!?/p>
“可是黑衣衛(wèi)奏報,竇錚的兒子竇威,為了花魁,豪擲六千兩銀子。竇荃的兒子竇勇,買女人花了八千兩銀子?!?/p>
“今天上午,兩兄弟和人爭風(fēng)吃醋,為了花魁又扔了九千兩銀子?!?/p>
“竇家兄弟說一貧如洗,拿不出更多的錢給父皇??筛]家的子孫卻一擲千金,哪里是一貧如洗呢?”
“這是欺君之罪,兒臣豈能不處理他們?!?/p>
宣武帝沉聲道:“父皇對他們好,到了該為父皇貢獻的時候,一個個卻摳摳搜搜,兒臣為父皇不值。”
太上皇瞬間明白了皇帝的意圖,卻惱怒于竇錚和竇荃的吝嗇。
他要煉丹修道,出點錢而已。
竇家竟然不愿意。
太上皇沉聲道:“竇錚,你怎么說?”
竇錚知道自身的處境很危險,卻不能認,一旦認罪就完了。
他相信竇賁能守住竇家。
竇家沒有被黑衣衛(wèi)拿下,就無法證明竇家有錢。
竇錚高聲道:“陛下,竇家真的沒錢。竇勇和竇威在外面,是有人算計他們?!?/p>
竇荃哽咽道:“竇家仰仗太上皇的恩典,才能立足,絕不會背棄太上皇。竇家人,絕對是被算計了。”
太上皇也仔細的想了想。
竇家的人是忠臣,應(yīng)該不會騙他。
太上皇開口道:“皇帝,朕相信竇家,今天的事情到此為止。募捐銀子的事情,不要強人所難。”
忠王覺得皇帝大勢已去,表態(tài)道:“陛下,父皇說得有道理,涼國需要這些公侯老將們守江山,不能害自己人,那樣只會親者痛仇者快?!?/p>
其他的勛貴王侯也紛紛表態(tài)。
一個個都覺得太上皇發(fā)話,皇帝肯定要吃癟了。
宣武帝眼神陰沉,衣袖中的手緊握成拳。
他不甘。
偏偏秦豹沒有入宮,太上皇又用身份壓他,使得他很被動。
宣武帝思考著拖延時間的理由,恰在此時,腳步聲從殿外傳來,更有渾厚洪亮的聲音響徹大殿:“陛下,臣秦豹有事稟報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