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底還是年少,謝翀意眼淚瞬間涌了出來,腫著臉哭的狼狽。
“你憑什么打我,是你害死我阿娘,是你搶了她的位置,是你害我被人欺負。”
“沈霜月,我討厭你,我討厭你??!”
他一把推開想要扶他的封嬤嬤,轉(zhuǎn)身就哭著朝外跑了出去。
“意哥兒!”
封嬤嬤踉蹌了下見人跑了,連忙扭頭看著沈霜月:“二小姐,你怎么能打意哥兒,他只是在族學(xué)那邊受了委屈,又聽了外面閑言碎語,不像旁人那樣有母親庇護,所以才會一時氣性……”
“一時氣性就要喊打喊殺?”
“當然不是,意哥兒他怎么會真?zhèn)?,他就是個孩子,又記著夫人的事情?!?/p>
封嬤嬤說道:“當年出事時意哥兒已經(jīng)知事了,他親眼看到夫人逝去自然會生你的氣,可你們是血脈至親,他心中還是惦記你的,他只是傷心沒了母親所以才會對你抵觸?!?/p>
“那封嬤嬤的意思是我管不得他?”
沈霜月聽著她這些熟悉至極的話,看她又拿逝去的沈婉儀說事,如同以前每一次一樣,試圖拿著過往舊事逼她懺悔愧疚。
她眼底冷了幾分,直接打斷了封嬤嬤的話,將手中的竹條扔到了桌上。
“既然你這么說,那往后我就不管?!?/p>
“謝翀意是伯府嫡子,上有父親、祖母,我進府名不正言不順,的確沒有資格管教他,從此往后他做什么事情我都不會過問,也不會插手他的人生?!?/p>
“二小姐!”
封嬤嬤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,萬沒想到她會說著話,她頓時著急了起來。
“奴婢不是這個意思,你是意哥兒的親姨母,是他血脈至親,夫人當年走前更把意哥兒交給了你,你不管他誰能管他?”
“意哥兒剛才說話的確有些過分,可他就是個孩子,口不擇言的,你何必跟他置氣,況且當年的事情夫人也是相信你的,誰敢說你不是名正言順嫁進伯府……”
“是嗎,那你為什么從不叫我夫人?”
見封嬤嬤神情僵住,沈霜月嗤了聲。
她往日從沒有察覺,入府之后封嬤嬤看似對她不錯,可卻從來沒有叫過她一聲夫人,她嘴里總是“二小姐”、“二小姐”的叫著,將她和沈婉儀的地位劃分的界限分明。
她眼里的慶安伯夫人只有她的舊主一人,也從來沒有打從心眼里覺得她能替代姐姐在伯府的位置,她覺得她沈霜月不過是替她的舊主占著這個伯夫人的位置,替她死去的舊主照顧年幼的孩子。
除此之外,她沈霜月什么都不配。
沈霜月深吸口氣壓下心頭浮躁,她告訴自己再忍忍,等裴覦那邊找到了碧玉和之前那些伺候沈婉儀的舊人,找到了四年前的證據(jù),她就將東西摔在他們臉上。
她神色淡漠,說道:“我知道你和伯府其他人一樣看不起我,這伯夫人我也當?shù)哪佄吨翗O,從今往后,謝翀意和謝家人愛如何便如何,都跟我沒關(guān)系?!?/p>
“胡萱,送封嬤嬤出去?!?/p>
“二小姐……”
封嬤嬤還想要說話,卻沒等開口就直接被那個眼生的丫鬟給推了出來。
“我家夫人讓你滾,沒聽見?”胡萱將人推下了臺階,直接堵在門前。
封嬤嬤臉上乍青乍白,腦子里卻全是剛才沈霜月滿是冷漠的臉,她穩(wěn)著身子慌亂極了。
二小姐怎么會突然發(fā)這么大的火,明明這幾年因為夫人的死,她一直虧欠意哥兒,對他百依百順,對她也是敬重至極,就算有時候意哥兒說點過份的話,她也都是笑笑就忍過去,可今天怎么就突然翻了臉。
難不成……
不,不可能!
封嬤嬤心頭狂跳,念頭剛起就猛地壓了下來。
二小姐不可能知道的,她怎么可能會知道的,肯定是因為這次的事情鬧得太過刺激到了她。
封嬤嬤想起回來之前聽到的那些傳言,不由有些懊悔沒攔著意哥兒。
沈霜月到底是沈家嫡女,哪怕四年前惡名纏身進了伯府,她也依舊有骨氣在,這次錯在謝家人,意哥兒卻不問青紅皂白地偏袒謝玉茵她們,難免會傷了她的心。
而且她前兩日還讓人送了冬衣去族學(xué)那邊,怎么可能真的不管意哥兒。
封嬤嬤原本急躁的心一點點安穩(wěn)下來,覺得自己杞人憂天。
當年的人早就沒了,有什么好怕的,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,只不過意哥兒那邊真得勸一勸了,不管怎么樣不能真的跟二小姐離了心,他長大成年之前還得靠著二小姐才行。
“夫人,那老婆子走了?!?/p>
胡萱回來,“她走之前臉上跟開染坊似的,變來變?nèi)?,也不知道打什么壞主意。?/p>
沈霜月冷笑了聲,能打什么壞主意,不過就是怕她撂挑子不干,想著怎么能重新馴服她,好能讓她心甘情愿為謝翀意付出。
見旁邊謝俞安小臉發(fā)白,她道:“嚇到你了?”
謝俞安連忙搖搖頭:“沒有,是大哥有錯……”
“你倒是明事理?!?/p>
沈霜月神色緩和下來,拿著帕子替他清理傷口,卷著袖子起來替他上藥時,發(fā)現(xiàn)謝俞安胳膊上青紫了一大片,看樣子不像是新傷。
她頓時皺眉:“這是怎么回事?”
謝俞安說道:“不小心撞的。”
“不小心?”沈霜月臉頓沉:“不小心怎么會撞的這么厲害,是不是謝翀意弄的?”
謝俞安剛想說話,就聽她道:“不準撒謊?!?/p>
他這才遲疑了下,說道:“族學(xué)那邊課業(yè)重,大哥讓我?guī)退麑懀Y(jié)果被夫子認了出來受了罰?!?/p>
“府里出事后魏家的那些人本就不待見我和大哥,大哥受罰被他們嘲笑,昨日夫子又夸了我兩句,大哥就有些不高興。”
沈霜月眸色沉怒,不高興就拿親弟弟撒氣?
她不明白,這幾年她已經(jīng)努力想要將將謝翀意養(yǎng)好,也竭盡全力教他為人道理,送他進學(xué),可他怎么就成了這樣!
“您別生氣,我不疼的?!敝x俞安小聲道。
沈霜月吸了口氣,輕揉了揉他頭:“好了,上好藥就趕緊回去吧,免得你母親擔心?!?/p>
謝俞安走了之后,巧玉就忍不住說道:“二公子這么懂事,大公子還老是欺負他,都是謝家的孩子,二公子就該直接打回去。”
沈霜月聞言嘆了聲,是都是謝家的孩子,可孩子跟孩子是不一樣的。
謝翀意萬千寵愛,是謝家的眼珠子,可謝俞安卻只是根雜草,二房本就不得謝老夫人待見,他要是敢還手傷了謝翀意,那二房的日子只會更不好過。
她搖搖頭,沒再多想,只朝著巧玉說道:
“往后胡萱會留在我身邊,你們替她安排住處?!?/p>
又看向胡萱,
“這些時日暫且委屈你留在我身邊,等謝家事畢,你就可以回你主子身邊?!?/p>
胡萱連忙說道:“夫人言重,奴婢不委屈。”
什么叫委屈?
這可是未來的主母,是她家侯爺求而不得的天上明月,是說句好話就能讓牧辛拿了勾陳劍的大善人,季三一那蠢蛋還不知道。
她好不容易才過來,將來那是要當嫁妝,陪夫人嫁回侯府高人一等的。
回什么回。
她打死都不回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