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雖未醒,但還是將湯一點點咽下。
唇角還沾著湯汁,謝玨順手替她拭去,又輕輕將她放回床上躺好。
他朝一旁侍女道:“她睡著了,都先下去吧,別吵著她?!?/p>
幾名侍女應(yīng)聲,輕手輕腳退了出去。
屋內(nèi)重歸寂靜,謝玨坐在床邊,看著她酣然熟睡的面容,眸色柔得幾近要化開。
她睡得極沉,臉頰仍帶著些微酒后的紅暈,唇瓣微微張著,軟軟的,帶著一抹濕潤的光澤。
謝玨目光停留在那抹紅唇上,眸色深了幾分。
他喉結(jié)滾了滾,終于忍不住,緩緩俯身。
唇瓣貼上她的,溫?zé)崛彳?,他低聲喘著氣,含住她的唇瓣,輕輕吮吻。
他一點一點深入,含著她的下唇,細(xì)細(xì)吻著。
高宛枝在睡夢中輕輕喘了幾聲,鼻尖發(fā)出一點輕哼。
直到她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,他才終于松開她的唇。
回府的馬車上。
謝玨倚在軟墊上,指尖漫不經(jīng)心地摩挲著手中玉佩。
“今天那幾出戲唱得不錯,回頭多給些賞銀。”
長慶忙應(yīng)聲:“是,少爺?!?/p>
說完,他不由悄悄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。
之前自家少爺跟個木頭一樣,明明喜歡郡主,卻怎么也看不明白。
但開竅了之后,手段多到他都快跟不上了……
今天這出戲,全都是少爺一手安排的,將整個戲院都包下來的,其他包廂根本沒有客人。
只是為了郡主唱這一出戲。
正常戲院,哪里會唱這樣戲啊。
長慶在心里嘖嘖兩聲,忍不住偷笑。
這兩人遇見對方,全都栽了。
江府,書房。
紅木長桌兩側(cè)坐滿了賬房先生與店鋪掌柜,一個個低著頭,翻著賬冊,竊竊私語,屋中只聽得紙張翻動與筆尖劃過紙面的細(xì)微聲響。
主位上,江懷玉眉心緊蹙,手中端著茶盞卻始終未曾飲一口。
燭火跳動,將他眼中的陰影映得更深幾分。
高利貸的事雖狼狽,終究也解決了。他江家底子還在,賣幾處田產(chǎn)也能緩口氣。
真正讓他心煩的,是這三家鋪子的虧損。
京城的這三家鋪子,是江府每月進(jìn)項最大的生意,一直以來都最為賺錢。
起初只是進(jìn)貨不順,再之后是客源流失,甚至連送貨的馬車都頻出事故。
這背后分明就是謝玨在搗鬼!
他偏不讓謝玨如意!
不就是做生意嗎?謝玨可以,他未必就不行!
沉默良久,江懷玉終于開口,“那三家鋪子,若再不設(shè)法,遲早得砸在我們江家的名頭上?!?/p>
“我不管你們打算怎么做,明日起,把所有貨品、賬冊、進(jìn)出明細(xì)全都拿出來,一個字一個字地查。”
“還有,把那些暗里跟謝家人走得近的管事、學(xué)徒,一個個都給我查清楚,該換的換,該清的清,別留情面?!?/p>
“盡快給我找出解決的辦法來?!?/p>
“少爺,”一位年長的掌柜拱手上前,“老奴斗膽一句,咱們眼下若要穩(wěn)住局面,或可從成衣鋪下手。相比另兩家茶莊和胭脂鋪,成衣鋪起家最早,底子也最厚,只要設(shè)法做一波促銷,把名聲打出去,或能迅速回暖。”
此言一出,眾人紛紛點頭附和。
“對,成衣鋪名氣大,又在西街口,客流本就多些?!?/p>
江懷玉抬眸,目光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,聽著他們一條條提議逐步匯總,眼神逐漸冷靜下來。
“就依此辦?!?/p>
王府,聽荷軒。
長慶俯身低聲稟道:“江懷玉那邊動了,屬下查到,他們準(zhǔn)備先從成衣鋪下手,重新上貨?!?/p>
謝玨聞言,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。
成衣鋪看似最有希望,實則是最脆弱的一個。
“他們那家成衣鋪,布料七成來自江南定商,那批貨我早吩咐人壓在水路口,不急著運進(jìn)京城?!?/p>
他眼中光芒暗涌,“布價近日也被我在私下幾處商號推高了兩成。他若此時大批進(jìn)貨,等的就是個高買低售,資金斷裂的死局?!?/p>
“讓人繼續(xù)盯著江家的三家鋪子,日結(jié)日報,不許有誤。”
長慶立刻點頭:“是。那咱們,什么時候動?”
“不急,我們只需按兵不動,靜觀其變?!?/p>
翌日,浮玉樓二樓。
謝玨正坐于案后,翻閱著賬目,幾名掌柜站在一側(cè)候命,一動也不敢動。
不多時,長慶悄聲進(jìn)來:“少爺,陸姑娘在樓下,說有事相商?!?/p>
謝玨眉目不抬,“請她上來?!?/p>
片刻后,陸星禾走進(jìn)來,眼中帶著一絲少有的鄭重。
“公子,我有個想法,想和你商量一下。”
謝玨點點頭,示意她落座:“說?!?/p>
然后轉(zhuǎn)眸看了一眼旁邊的掌柜們,他們十分識趣地拱手離開了。
陸星禾稍稍整理了下思緒,開門見山地道:“我想開一種茶樓,只賣茶、奶茶和點心。”
“牛乳價格始終降不下來,奶茶的價格沒辦法壓低,所以這茶樓的定位,就是做給權(quán)貴人家的。為他們提供一個安靜舒適的地方,能談事?!?/p>
謝玨挑眉,沒出聲,靜靜聽她說下去。
陸星禾繼續(xù)道:“浮玉樓固然好,但它是酒樓,需要占地、用人、備料,動輒就是萬兩銀子的起步。它適合做標(biāo)桿,但并不適合推廣?!?/p>
“可這種小茶樓不一樣,裝修用料更簡便,人員配比精簡,成本只是浮玉樓的二十分之一?!?/p>
“在京中,浮玉樓頂多能開一兩家?!?/p>
“可這樣的茶樓,卻能在東市、西街、南門口、北坊同時各開一間,到時候客人也會更愿意來我們的茶樓?!?/p>
她眼中透出掩蓋不住的激動,“將來推廣到外地,也會容易許多?!?/p>
到時候開成全國連鎖!
謝玨指尖輕叩桌面,“很不錯的主意?!?/p>
“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,先試一間?!?/p>
陸星禾眼睛一亮,激動地坐直了身子:“真的?”
“真的?!?/p>
她抿了抿唇,笑意藏不住,“那得起個名字,不能太俗,也不能太奇怪,要雅,又好記?!?/p>
“要不叫半日閑?權(quán)貴們來喝茶歇腳,剛好圖個清靜閑適?!?/p>
謝玨低聲念了一遍,“不錯,名字有意境?!?/p>
“那就這么定了!”陸星禾臉上立刻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。
長公主。
高宛枝睜開眼,只覺腦中一陣昏沉。
她動了動,才意識到自己躺在床上,但連坐起身都覺得有些吃力。
昨夜,她喝了多少酒來著?
腦海里零零碎碎地閃過幾段畫面,有戲臺,有果酒,還有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