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一直下,氣氛不算融洽。
裴家大廳內(nèi)更是有些劍拔弩張,債主們咄咄逼人,裴家有些無力招架,他們士族的身份現(xiàn)在也不好用了。
欠債還錢天經(jīng)地義。
哪怕士族也無法跳出這條規(guī)則。
“陳掌柜,麻煩你估算一下這些家具的價值,既然裴家還不出來,就用這些東西抵債?!?/p>
錢莊掌柜看向當(dāng)鋪掌柜,他是特意將當(dāng)鋪掌柜找來,當(dāng)著裴家人的面估價,這樣也能算得清楚。
“你們敢!”
裴風(fēng)想要動手了。
“風(fēng)兒?!迸岢帟_口,“讓他估。”
陳掌柜這才走向廳中那套紫檀木雕花桌椅,指節(jié)在桌面上叩了叩,發(fā)出沉悶的聲響。
\"這套桌椅,木料倒是上等。\"
\"可惜樣式老舊了,最多值一百五十兩。\"
“什么?!”
裴風(fēng)又叫起來,“這桌椅用的最好的紫檀木,光是工錢就花了三百兩,你現(xiàn)在給我說只值一百五十兩?”
陳掌柜沒有理他,走向一旁的蘇繡屏風(fēng),查看一番后開口道:\"繡工不錯,就是有些褪色了,差不多值八十兩。\"
裴硯書坐在主位上,面無表情,不過心里在滴血,他也知道陳掌柜沒有故意壓價。
只是這蘇繡屏風(fēng)是他當(dāng)初去江南弄回來的,對他來說有些紀(jì)念意義,而且當(dāng)時買的時候也花了一百多兩,現(xiàn)在卻只值八十兩了。
陳掌柜轉(zhuǎn)完了大廳,又去了其他房間,裴風(fēng),裴禮和一眾掌柜跟著。
等到全部估完,也有了一個大概的價格。
裴家的這些家具,加起來差不多有兩三千兩,可惜他們欠的款太多,兩三千的銀子根本不夠還。
“搬!都搬走!”
錢莊掌柜招呼一聲,頓時一眾伙計開始搬東西,能抵一些算一些,總比什么都沒有強。
裴硯書閉眼,不去看眾人搬東西,裴禮呼吸沉重,感覺胸口像是被壓了一塊大石。
裴風(fēng)則是紅著眼睛,渾身顫抖。
諾大的裴家就這樣被搬空了。
“喲,挺熱鬧啊?!?/p>
就在這時,外面?zhèn)鱽砺曇?,便見柳敬之等士族走了進(jìn)來。
“你們來干什么,這里不歡迎你們,出去!”
裴禮冷聲開口。
之前找這些士族借錢都不借,現(xiàn)在跑上門,擺明了是來看他們笑話。
柳敬之也不在意裴禮的態(tài)度,進(jìn)入大廳,看著滿地的狼藉,心中爽快,這些掌柜都是他找來的。
否則這些掌柜膽子也不會這么大,畢竟階級觀念深入人心,要不是有柳敬之在背后撐腰,他們還真不敢來砸裴家的門。
柳敬之就是要來壓死裴家,而且他還通知了薛文舉,應(yīng)該馬上也要來了。
“裴兄,咱們都是士族,你家出事了,我們自然要來關(guān)心關(guān)心。”
“關(guān)心?我還不知道你們的心思,就是來看笑話的吧,現(xiàn)在看夠了,滿意了吧?!?/p>
“裴兄這是哪里話,我們是真心想來幫裴家渡過難關(guān)的。”
柳敬之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張契約,\"只要裴兄肯簽下這份契約,將錦瀾閣轉(zhuǎn)讓給我,我立刻就能拿出三千兩銀子,多少能幫裴家還點債。\"
\"三千兩?\"裴禮怒極反笑,\"那地段的商鋪最少值5000兩!3000兩你就想買,做夢!\"
柳敬之也不惱,笑道:“裴兄你也別急嘛,聽說令尊最近身體不太好?若是被債主們鬧到官府去,這牢獄之災(zāi)……”
話音未落,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,便見薛文舉帶著官差來了。
裴禮眼睛一亮,“薛縣令,你來評評理,這些人想要落井下石,如此欺辱我裴家,你不管管嗎?”
薛文舉道:“本縣令就是來處理你裴家與商戶糾紛的?!?/p>
“本縣令接到商戶聯(lián)名訴狀,狀告你裴家拖欠貨款三萬八千兩,是否屬實?!?/p>
裴禮臉皮抽搐了一下,緩緩點頭。
“既然屬實,按照我朝律法,欠債不還者當(dāng)以家產(chǎn)抵償?!?/p>
裴禮頓時臉色難看,原本以為薛文舉來了可以幫他們拖延一些時間,沒有想到對方直接拿律法出來壓人。
柳敬之此時開口“薛大人,我們來此是為了幫裴家渡過難關(guān),剛才已經(jīng)和裴家談妥,錦瀾閣以三千兩轉(zhuǎn)讓給我柳家?!?/p>
“放屁!”
裴風(fēng)怒罵出聲,“我爹何時答應(yīng)賣你了?!?/p>
薛文舉淡淡道:“不賣也可以,有本官在,絕對不允許強買強賣,你們是打算今日清賬,還是去大牢里慢慢想?!?/p>
此話一出,裴家人臉色變了。
裴硯書顫聲道:“薛大人,你真要將事情做這么絕?”
如果薛文舉不來,他們咬死沒錢還,這些商戶也沒辦法,原本以為薛文舉是來幫他們的,沒有想到是壓死他們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“裴硯書,本官只是按照律法辦案,你這案子就算是上報府衙,哪怕是去了王府,也會這么裁斷?!?/p>
裴硯書懂了,不是這些商戶,士族不放過他,是裴云不放過他。
裴云已經(jīng)是郡馬,都不用出手,便有人替他來收拾裴家。
柳敬之再次將契約拿了出來,其他士族也都紛紛拿出契約,要讓裴家簽字。
裴硯書看著這些契約,知道這些士族怕是早就商量好了如何瓜分他裴家的家產(chǎn)。
“爹,不能簽啊?!?/p>
裴禮開口,這要是簽了,可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。
“不簽,不簽難道去蹲大牢嗎?”
裴硯書臉上露出苦笑,后悔無比,真的是一步錯步步錯。
如果不是他貪心截了裴云的貨,就不會有后面這一系列事情發(fā)生了。
如果他當(dāng)初讓裴義認(rèn)祖歸宗,現(xiàn)在他裴家也算得上是皇親國戚。
可惜現(xiàn)在說什么都晚了,原本以為可以算計到最后,結(jié)果卻將自己算計了進(jìn)去。
拿起筆,裴硯書顫抖著手簽下了轉(zhuǎn)讓契約。
柳敬之等人則是將準(zhǔn)備好的銀票拿了出來,給了那些商戶。
順帶著讓那些商戶將搬走的家具又給搬了回去。
“既然案子已了,本官就回府了。”
薛文舉開口,其實他原本是不想這么逼迫裴家的,但誰讓裴云是郡馬了呢,女兒還一直不肯回來,想要給裴云做小。
說不定以后他也是裴云老丈人,薛文舉向來擅于觀察局勢,裴家已經(jīng)不行了,因此他來落這最后一塊石頭。
等到薛文舉走了,柳敬之皮笑肉不笑地開口“既然這府邸現(xiàn)在是我柳家的了……”
他目光掃過裴硯書等人“你們是不是也該出去了?!?/p>
裴禮怒道:“柳敬之!做人留一線,日后好相見,外面下這么大的雨,你讓我們?nèi)ツ抢铮阏嬉s盡殺絕嗎?”
“去那里是你們的事,和我無關(guān)?!?/p>
柳敬之聲音冷了下來“而且你說對了,我就是要趕盡殺絕,當(dāng)初你們找殺手綁架我的時候,可有想過今天,如果不是裴云救我,我早就死了。”
“你們這都是自作自受,一切都是你們自找的。”
“我柳家不歡迎你們?!?/p>
“滾?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