蜀都。
正午的日頭毒辣,曬得青石板路發(fā)燙,原本這樣的天氣,應該在家乘涼,但西市的告示牌前,此刻卻擠滿了百姓。
所有百姓都伸長脖子看向剛剛張貼出來的百姓。
“讓一下,讓識字的念念?!?/p>
一個挑著空菜筐的老漢用扁擔開路,后頭跟著個穿褪色長衫的瘦秀才。
人群自動分開條縫,讓那秀才到了前方。
秀才看了一眼告示內(nèi)容,臉色變化,身體都有些發(fā)抖,后方有人撞了他一下。
“你他娘的抖什么,倒是說這告示上寫的什么啊?!?/p>
秀才聲音有些顫抖“朝廷要……要增加益州的賦稅……王爺為民請命……”
說到這里,秀才深吸口氣,繼續(xù)道:“被奸人誣陷說要謀反?!?/p>
喧鬧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,所有人面面相覷,帶秀才來的那位老漢開口道:“還有嗎?念全乎?!?/p>
秀才咽了口唾沫,聲音突然拔高“朝廷已經(jīng)派出大軍壓境,欲強制征收賦稅……”
話音未落,人群‘轟’的炸開,所有人都臉色大變,更有婦人腿軟差點倒下,被一旁的人扶住。
“王爺誓與益州共存亡?!?/p>
秀才念完后,轉(zhuǎn)身看向眾人,“王爺一人難和朝廷對抗,希望我等有錢的出錢,有力的出力?!?/p>
四周安靜了片刻,突然有人扯著嗓子喊了起來,“王爺處處為咱們益州著想,現(xiàn)在卻被污蔑謀反,簡直豈有此理,既然王爺與益州共存亡,我也與益州共存亡。”
“不錯,王爺才是真正為我們好,不僅減免我們的稅賦,還處理了那些抬價的糧商,我現(xiàn)在就去參軍,以報王爺之恩?!?/p>
“同去,朝廷昏庸無道,只知道不停地增加賦稅,完全不顧我們的死活,要不是有王爺幫我們扛著,我們的日子恐怕會更慘?!?/p>
“狗日的朝廷,去年大旱朝廷一粒賑災糧都沒撥下來,要不是王爺開倉放糧,老子全家早就餓死了,這條命是王爺給的,現(xiàn)在就還給王爺。”
“就算王爺真的謀反,我也跟著,王爺待我們?nèi)绱撕?,現(xiàn)在被小人誣陷,那就到了我們?yōu)橥鯛斝ЯΦ臅r候了?!?/p>
“……”
一眾百姓紛紛喊了起來,義憤填膺,不僅西市這邊如此,東市,南市也是如此。
與此同時益州各郡也都有相同的告訴出現(xiàn)。
一時間,整個益州群情激憤,有著百姓要報名參軍,或是拿出家里的錢財,余糧,要和蕭丞一起守益州。
蕭丞在益州經(jīng)營這么多年,人設(shè)打造非常成功,沒有人懷疑蕭丞是不是真的要謀反,所有人都覺得是朝廷將王爺逼到這個地步的。
他們絕不允許這么好的王爺被朝廷誣陷!
……
王府。
蕭丞看著召集而來的各郡駐守校尉,以及邊軍將領(lǐng),沉聲道:“朝廷已經(jīng)發(fā)兵來攻,你們和我都沒了退路,只能一戰(zhàn)?!?/p>
一眾校尉聞言,臉色各異,從他們寫下效忠書的那刻起,便預料過這一幕,只是沒有想到會來得這么快。
不過也和他們預料的不一樣,以為會是王爺主動,沒有想到現(xiàn)在成了被動。
周肅深吸口氣,抱拳道:“愿為王爺效死!”
他也沒有退路,只能跟著蕭丞一條道走到黑。
其他校尉也都紛紛表態(tài),袁正心情復雜無比,他也寫過效忠信,當時沒覺得有什么,效忠王爺也沒什么不妥的。
他就想被王爺看重,這樣說不定還能有晉升的機會。
只是萬萬沒有想到,朝廷會發(fā)兵來攻打,而且文書都已經(jīng)下來了,里面清清楚楚寫著蕭丞謀反,而不是告示上說的增收稅收被誣陷謀反。
袁正沒有謀反之心,但現(xiàn)在也沒有辦法,寫了效忠書就有了把柄在蕭丞手中,他若不站在蕭丞這邊,恐怕蕭丞立馬就能除掉他。
現(xiàn)在是不相反也要被逼著反了。
“你們各自回去調(diào)集府兵趕來蜀都,就在蜀都和朝廷軍隊決一死戰(zhàn)?!?/p>
“咱們防守有優(yōu)勢,如果贏了,諸位都是有功之臣,待我黃袍加身之時,你們也都有從龍之功?!?/p>
蕭丞緩緩開口,也不遮掩了,直接表達野心,朝廷已經(jīng)將他定為謀反了,再怎么給自己開脫也沒用,倒不如干脆一點。
這些校尉不同于百姓,百姓如果不是生活不下去,是不會有謀反之心的。
所以蕭丞用朝廷加稅來引起百姓的憤怒。
而校尉們則是要用利益誘之,是一輩子做個校尉,還是成功后當上將軍,這還用說嗎?
加上有把柄在他手中,不答應也得答應。
眾校尉呼吸有些急促了,如果王爺真能成功,那他們榮華富貴享之不盡。
富貴險中求,那就拼了。
齊齊抱拳“愿為王爺效死!”
益州地勢險峻,很多地方都是一夫當關(guān)萬夫莫開,只要派重兵把守住交通要道,朝廷大軍想要進來也很困難。
現(xiàn)在朝廷在和北胡開戰(zhàn),能調(diào)集過來的兵力有效。
而益州原本是邊軍10萬,府兵20萬,去年蕭丞借著南蠻入侵時征兵,又多了10萬府兵。
共計40萬的兵力,加上告示一出,還有百姓要來參軍,基本上能達到50萬。
50萬兵力防守益州綽綽有余,只要能擋住朝廷的這波進攻,朝廷就有可能后續(xù)無力,然后再徐徐圖之,慢慢向往擴張,說不定真能讓王爺夢想成真,而他們也能夢想成真。
一時間,眾多校尉從之前的惶恐變成了興奮,恨不得現(xiàn)在就和朝廷干仗。
蕭丞見將眾人的積極性調(diào)動了起來,也就不再多說,揮了揮手,一眾校尉離去,各自回營召集兵馬去了。
蕭丞則是回了書房,看著墻上的地圖,他其實還沒有做好十足的準備,但現(xiàn)在時間不等他了。
他已經(jīng)收到了朝廷那邊的旨意,讓他即刻進京,給他解釋的機會,蕭丞怎么可能進京,到了金陵那可就由不得他了。
既然事情已經(jīng)敗露了,那也就沒什么好說的,在益州經(jīng)營這么多年,現(xiàn)在也該是使用的時候了。
不過這一切的罪魁禍事是裴云,是陸景玄。
蕭丞恨得牙癢癢的,心里萬分后悔當初讓裴云來參加慶功宴,可以說裴云的出現(xiàn),打亂了他的全盤計劃。
原本他還可以做得更穩(wěn)妥一點的,現(xiàn)在卻沒有時間了。
這個眼中釘,肉中刺,他現(xiàn)在也沒有時間去處理,只能先應付朝廷大軍,也不知道葉照淵擒沒擒住裴云。
搖了搖頭,蕭丞沒有去再想裴云的事,而是想著如何排兵布陣,應對朝廷的這次攻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