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王奉旨’去看燕度了。
狗大爺一進(jìn)屋,就見燕少將軍倚床坐著,人還在屋里,魂兒卻不知道飛哪兒去了。
那眼神膩歪的讓小王懷疑自己長跳蚤了,看的它渾身不得勁。
還有那嘴角,好家伙,能掛油壺了吧!
小王直接跳床上去,“你美啥呢?魂兮歸來,回魂了燕度!”
燕少將軍眼神徑直從它身上掠過,身體下滑,卷起被褥翻了個身,面朝內(nèi)躺著。
小王差點被掀下去,來了個臉貼地。
它一怒之下怒了一下,跳上床使勁往燕度被窩里拱。
“別鬧?!?/p>
燕度轉(zhuǎn)身一把摁住狗頭,順手把狗往上一抄,強(qiáng)有力的胳膊把狗子鎖在了懷里。
小王:“……”
狗爺嚇得屁滾尿流從被窩里鉆出來,趕緊躲到床尾去。
“你你你你你瘋啦?我是狗!你把我當(dāng)誰呢?”
一句‘你把我當(dāng)誰’讓燕少將軍回了神,他輕咳了聲,撐臂坐起,下意識朝門口張望了下,有些失望:“只有你過來?三七還沒醒嗎?”
“醒了啊,就是三三讓我來看你的?!?/p>
他自醒來后就沒下去過的唇角慢慢就垂了下去,燕度抿了下唇,那句‘她為什么不來看我’忽然就問不出口了。
心里像是有什么在撓一般,慌張的,急迫的,想要見到她。
是因為他吻了她,所以她生氣了,不愿意見到他嗎?
“你起來作甚,你個要死不活的,好好躺著吧你!”小王強(qiáng)勢踩到燕度身上,嘴里罵罵咧咧:“你現(xiàn)在這死樣子就別去三三跟前晃蕩了,她可忙著呢,你過去不是添亂嘛?!?/p>
“是,江南府亂局剛平,的確是有許多事要她幫忙的?!毖喽赛c頭,像是找到了理由。
小王驚恐的盯著他,什么玩意?如此善變?
“三七她有受傷嗎?”
“我家三三是誰啊,那些臭魚爛蝦能讓她受傷?”小王狗尾巴又翹上天了,“她好得很,有事的是你!”
“還好,沒死?!?/p>
“離死不遠(yuǎn)了?!?/p>
燕度神情微頓,對上狗眼,確認(rèn)這狗沒與自己開玩笑。
小王嘆了口氣,神情有點復(fù)雜的盯著他:“你還不知道吧,你現(xiàn)在的面相就四個字:死到臨頭!”
“我聽三三說過你有那啥逢九之劫,今年應(yīng)該就是你的應(yīng)劫之年,看樣子,現(xiàn)在劫數(shù)的要來了?!?/p>
燕度從小就知道自己是個命不長的,曾經(jīng)也畏懼過,但或許是一直都游離在生死的邊緣,對于‘死’反而看淡了。
也或許是因為知道自己不知什么時候就死了,他總是肆意妄為,認(rèn)定了一件事,拼了命也要做到,只圖不留遺憾。
現(xiàn)在聽說死期終于到來了,他反比旁人更加冷靜。
“大概能活多久?”
小王:“長則三月,短則下一刻,沒準(zhǔn)你倒個霉,就死了?!?/p>
燕度聞言卻笑了,“那應(yīng)該還能堅持三個月,我覺得我現(xiàn)在運(yùn)氣挺好的?!?/p>
“你還笑得出來?你真不怕死?。俊?/p>
“死后我應(yīng)該能化鬼吧?”燕度語氣平常道:“總還是能繼續(xù)與你們待在一起的?!?/p>
小王看他的眼神都帶了同情:“想啥好事兒呢,你要是像普通人那樣死翹翹,本王也就等著吃席了。你要死是死的干干凈凈那種!”
“燕度,是你的靈魂在消亡?!?/p>
“你這一死,就是魂飛魄散,再也不見了。”
燕度沉默了許久,他臉上看不出什么慌張或恐懼,甚至還罕見的帶了點玩笑般的玩世不恭:“還有搶救的希望嗎?”
小王嘆了口氣:“沒救了,可以準(zhǔn)備棺材和墓地了?!?/p>
“嗯,一直備著的?!?/p>
“哈?那、那你還挺有先見之明啊。”
“是啊,”燕度淡淡笑了笑,輕撫著腕間的紅繩,眼里閃過一抹遺憾,又有些慶幸。
他本以為,自己可以陪她很久很久的。
明明答應(yīng)要與她過一個又一個除夕。
結(jié)果,最長只有三個月了嗎?
而今唯一慶幸的,竟是他還沒將自己的心意告訴她。
將死之人,再與她說那些,不是禍害人嘛?
哪怕只是普通的生老病死,哪怕還剩個魂兒,他都敢坦白那些心意。
可現(xiàn)在……
……
三七很著急。
她急的想給一刻鐘前心猿意馬傻的冒泡的自己幾個嘴巴子。
要不是云不餓過來打斷她的犯傻,她還不知道燕度的情況已這么嚴(yán)重了!
蠢狗小王,剛剛為什么不給她說重點!
燕度都要死了,她還在這兒害羞個屁?。?/p>
“燕度!”三七奪門而入,就要往屏風(fēng)后鉆,就聽到一聲輕喝:“別進(jìn)來。”
三七腳下一頓,秀眉緊擰,就是沖!
“我就要進(jìn)來,你的情況我都知道了,你別想躲著……”
屏風(fēng)后,男子只穿了中衣,衣襟還敞著,露出結(jié)實有力的腰腹,那胸膛上,赫然還有剛愈合還沒完全結(jié)痂的傷口。
燕度將衣襟合攏,無奈看著她:“我正在更衣……”
“哦,我莽撞了。”三七轉(zhuǎn)過身,一步還沒邁出,她折返回來,徑直走到他身邊,“我?guī)湍愦??!?/p>
“不用?!毖喽群笸艘徊?。
“我又不是沒看過你……”
三七伸出的手被攥住,她愣了下,抬頭見他垂著眼簾,她看不清他的眸色,卻聽他聲音前所未有的冷漠。
“不勞煩郡主了,男女有別,郡主先出去吧。”
三七睜圓了眼,聽出了他的冷淡和拒絕。
滿腔的擔(dān)心與關(guān)憂都被一盆冷水兜頭澆透。
三七一言不發(fā)的走到了屏風(fēng)外。
全程小王都在旁邊立著,從頭到尾被無視。
它狗頭看看屏風(fēng)外,又看看屏風(fēng)內(nèi),最后還是帶著‘臨終安慰’的心,難得對燕度偏袒了點,它湊燕度跟前,小聲道:“你鬧什么呢,三三都不開心了!你先前不還眼巴巴想見她嗎?”
燕度面無表情的換好常服,他有些艱難的吐字:“我與她是朋友,只是尋常關(guān)心罷了?!?/p>
屏風(fēng)外,三七一字一句都聽清了。
她只覺臉上火辣辣的,不久前她兀自在那兒瞎高興瞎心動的一幕幕好像成了巴掌,悉數(shù)扇回了她自己臉上。
可是……
可是不該是這樣的。
三七握緊拳,沒有退縮,勇敢出擊,扭頭又走回屏風(fēng)后,死死盯著他:“你只當(dāng)我是朋友?”
“那你親我做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