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朝露還未散去。
葳蕤軒后門的巷子口,停了一輛馬車。
寧明歌為避人耳目,早早抱著一個匣子準備出門。
忽然朱管家?guī)е鴥蓚€家丁沖了出來,神色嚴峻地攔著馬車前。
他盯著寧明歌手上的東西,聯(lián)想到夫人的吩咐,內(nèi)心唯有嘆息。
大少奶奶今日恐怕要受罪了!
朱管家道:“大少奶奶,夫人那邊有請。”
寧明歌皺眉商量道:“今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出門,婆母那邊回來我自會去交代,還請朱管家行個方便。”
說完就要登上馬車,看架勢是準備硬闖。
徐慧尖銳的聲音從門內(nèi)傳來,“朱管家,和她廢什么話,還不把寧明歌給我綁了!”
朱管家?guī)е敢獾溃骸按笊倌棠?,跟我回府吧,不要讓我為難?!?/p>
國公府內(nèi)又沖出四個壯丁,眼看硬闖是行不通了。
寧明歌跟著朱管家回到院內(nèi),一路幾乎是被婆子鉗制著走,一行人來到徐慧的主母院中。
一同被帶來的,還有寧明歌身邊的丫鬟丹桂以及龔嬤嬤。
而寧明歌手中的匣子,這個時候已經(jīng)到了魏嬤嬤手上。
她將匣子打開,將里面的東西展示給堂中正坐的徐慧。
魏嬤嬤:“回稟夫人,這里面是三十張一千兩的銀票。”
寧明歌主動解釋道:“婆母還請放我出門,我已經(jīng)聯(lián)系好人,準備用這三萬兩替夫君疏通關系?!?/p>
徐慧勃然道:“閉嘴!我問你了嗎?”
她的眼神厭惡地在寧明歌身上停留了一會,繼續(xù)怒罵道:“若不是心虛,你解釋什么?
都到這個時候了,還企圖撒謊蒙混過關。
我已經(jīng)提前得到消息,你借口替靖兒疏通關系,實則趁機斂財,將錢納入自己名下,好趁機逃走是不是?”
寧明歌臉上一瞬間冷了下來。
她以為徐慧最多是想趁機敲打她。
沒想到她比自己想的還要惡毒。
夫家落難,席卷丈夫錢財逃跑,在本朝可是要獲罪下獄的。
輕則打幾十大板,重則黔面流放!
徐慧沒想要她活!
寧明歌冷聲道:“夫君落難,婆母非但不想辦法營救,居然還克扣我疏通關系的銀兩,你是要逼死自己的親兒子嗎?”
來吧,相互亂扣帽子!
徐慧怒不可遏道:“你個臟心爛肺的玩意,還敢口出狂言!
好,今天我就讓你死個明白!
把人證給我?guī)蟻?!?/p>
寧明歌回頭,見到周秀秀邁著碎步,來到院中。
這一刻寧明歌明了。
這個死局是梁懷之借徐慧的手促成的。
梁靖的這個庶弟,真像是躲在角落里的毒蛇,殺人都不見血!
周秀秀對著徐慧行禮后,高聲道:“奴婢要揭發(fā)大少奶奶!
昨日奴婢在院子里打掃,無意間聽到大少奶奶和她的貼身丫鬟密謀。
大少奶奶說大少爺落難,她今后只怕在國公府再無出頭之日,要另作打斷。”
周秀秀三言兩語,引得徐慧幾乎咬牙切齒道:“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,虧得靖兒對你那樣好!”
寧明歌現(xiàn)在只想發(fā)笑!
好一個大聲密謀!
這么容易辨別的一盆臟水倒在她頭上,國公夫人居然輕易就相信了!
寧明歌:“婆母就聽信周秀秀一家之言?
連個辯解的機會都不給兒媳?”
說完根本不給徐慧反應的時間,向著周秀秀發(fā)問:“那好,我來問你,既然我和丹桂的密謀被你聽到了,那我準備了多少銀兩?”
周秀秀看了一眼徐慧的方向,魏嬤嬤在邊上偷偷伸出三根手指。
周秀秀道:“是三萬兩。大少奶奶您說要準備三萬兩!”
寧明歌:“你說謊!昨日丹桂根本沒在我身邊伺候,我身邊從始至終只有喜兒一人!”
周秀秀沒想到寧明歌是在這里等著她,不過她的反應很快,馬上補充道:“奴婢是偷聽的,只能聽到房中大少奶奶的吩咐,并不清楚和您一起的是誰。”
徐慧和魏嬤嬤對視一眼,總算是松了一口氣。
寧明歌太狡猾了,差點被她逃脫了。
寧明歌解釋道:“那我有沒有說,那三萬兩拿去做什么?”
周秀秀有了先前的遭遇,不敢把話說死了,推脫道:“奴婢沒聽得清,大概是說要把銀兩換成土地,寫在您的名下這些!”
寧明歌突兀的冷笑,打斷了周秀秀繼續(xù)說下去,“三萬兩,拋棄梁靖大難臨頭各自飛?
婆母說周秀秀這番話,到底是看不起我,還是看不起梁靖、看不起國公府?”
寧明歌自問自答道:“其實婆母您剛才有一點沒說錯,梁靖待我很好。
比你們所有人認為的,都還要更好!
龔嬤嬤,去我房里,把左邊庫房里的賬本拿來!”
龔嬤嬤抬頭看了一眼舊主,發(fā)現(xiàn)徐慧沒有制止,這才匆匆離去。
寧明歌繼續(xù)道:“我讓龔嬤嬤去拿的賬本,上面記錄著梁靖送給我的所有珍珠,大的按顆計算,小的按斛算。
一錙一厘都計算在內(nèi),周秀秀你猜這些珍珠,價值多少個三萬兩?”
周秀秀一時語塞,隨即繼續(xù)找補道:“大少爺送您的珍珠,老爺、夫人都看在眼里,您不好挪用。
拿著現(xiàn)銀出去買土地,更不容易被發(fā)現(xiàn)?!?/p>
龔嬤嬤這時候已經(jīng)抱著箱子喘著氣回來了。
寧明歌高聲吩咐道:“龔嬤嬤,賬本不用看了,把第二格的抽屜打開?!?/p>
龔嬤嬤照做,寧明歌從里面抽出一張票據(jù),展開高舉在眾人面前。
寧明歌:“看清楚了,這是一張李記木材坊的提貨單,拿著這張憑證,可以去李記木材坊提五萬根木材,順天市場上昨日的原木價格是多少?
朱管家?”
朱管家沒想到這里面還有他的戲份,他硬著頭皮道:“一根成材的原木,價格在三兩三錢?!?/p>
寧明歌:“所以這張單據(jù),價值十六萬五千兩。順天碼頭開鑿在即,五萬根木頭放在外面只怕所有人都搶著要,我若真想拿錢走人,這價值十六萬五千兩的票據(jù),又豈會鎖在葳蕤軒的箱子里?”
寧明歌不屑地看著在場所有人,“周秀秀,還有你背后之人,都太看不起人了。
因為我是寧家的庶出!
因為梁靖先前的身份是一個獵戶!
你們覺得我寧明歌沒見過錢,三萬兩對我來說是一筆值得跑路的巨款!
居然用這么簡陋的手法栽贓我?
我告訴你們,只要能換來夫君的平安。
別說區(qū)區(qū)三萬兩,就是三十萬兩,我也不在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