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后不時傳來徐慧低低的啜泣聲,國公爺揉著眉心,不耐煩轉(zhuǎn)身道:“哭哭哭,就你做的那些事,你還有臉哭?!?/p>
梁國公本來正在城外的軍營巡視,若不是朱管家見勢不妙派人來信,梁國公還不知道梁靖已經(jīng)回來。
徐慧從他回來就開始哭,兩個眼睛腫得跟桃核一樣。
梁國公視而不見,還在細數(shù)她犯下的蠢事:“苛待兒媳,偏偏還被親兒子看見。你讓我怎么說你好!”
徐慧狡辯道:“我真是冤枉死了!明明昨晚我和老爺您已經(jīng)商量好了。您去外面打點靖兒的事情,我在家里管教寧明歌,現(xiàn)在怎么成了我一個人的錯!”
國公爺:“你還有臉說,我讓你叮囑好大兒媳婦,讓她安心留在家里,靖兒的事情不用她摻和。
你是怎么做的?
派人堵門,搶了兒媳婦的嫁妝!
還要她洗什么衣服!
咱們國公府是吃不起還是用不起,要嫁進來的新媳婦去洗衣服?還是下人的衣服?
虧你想得出來!
徐慧,我從前怎么沒發(fā)現(xiàn)你這么惡毒!”
梁國公一聲“惡毒”的指控擊碎了徐慧的心防,她的情緒已經(jīng)徹底崩潰了,“我惡毒?我只是想要寧明歌向我低一個頭而已,我有什么錯?”
似乎是找到了發(fā)泄口,徐慧憤怒道:“那寧明歌自從嫁到我們國公府,一件好事都沒做過!
叫她侍疾她裝病,還在背后攛掇靖兒分家。
甚至這次靖兒在松江犯錯,只怕也是為了滿足那賤人的虛榮心!
你知道她今日一下子拿出多少錢嗎?
靖兒只差沒有把心挖出來獻給她?!?/p>
梁國公搖了搖頭,失望道:“小夫妻感情好,作為父母更應(yīng)該替他們高興,你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?”
梁國公想不明白,徐慧三番五次挑寧明歌的刺,是想得到什么?
徐慧垂眸不說話。
她不甘心!
她這個當娘的,都沒有享受到兒子一絲一毫的回饋,寧明歌憑什么!
她和靖兒骨肉分離數(shù)十載,他們之間的母子親情,難道比不上寧明歌一個外人?
梁國公愁眉緊鎖道:“你這樣,只會把靖兒越推越遠!”
徐慧:“國公爺,你去幫我勸勸靖兒,替我向他解釋清楚,今日的事情都只是一個誤會!”
梁國公沉默了良久,一邊是相處幾十年的發(fā)妻,一邊是剛找回來的親兒子。
最終他吐出一口綿長的嘆息。
梁國公妥協(xié)道:“你今日情緒起伏太大,需要臥床休養(yǎng),我會勸靖兒來看看你的。”
徐慧眼前一亮,老爺?shù)囊馑际亲屗b病?
——
國公爺出了院子,背著手向葳蕤軒的方向而去。
葳蕤軒這段時間變化很大。
梁國公看著新立起來的高墻,將往日清晰可見的葳蕤軒的光景徹底隔絕在內(nèi)。
想到妻子口中關(guān)于大兒媳婦的樁樁件件,國公爺沒來由生出厭煩來。
妻子雖然愛折騰,但是有一點沒說錯,這寧明歌不是個安分守己的!
梁國公剛進院子,就聽到里面?zhèn)鱽淼那箴埪暋?/p>
周秀秀:“大少爺,您就饒了奴婢吧!我是被人逼迫在做了偽證,奴婢也是身不得已??!”
梁靖回到院子的第一件事,就是發(fā)落背主的周秀秀。
梁靖面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松動,他比寧明歌更清楚周秀秀的底細。
她從六歲起就被梁懷之買下,從小作為死侍培養(yǎng)。
死侍,一旦啟用,就是奔著殺人去的。
梁懷之,要借這次的機會,除掉寧明歌!
不可饒??!
梁國公應(yīng)該還不知道,他的小兒子從小就有著超脫常人的野心,并利用國公府的資源,暗自培養(yǎng)了一批自己的人馬。
梁靖挑釁地看了梁國公一眼,也該讓他看看,自己乖巧懂事的小兒子的另一面了。
梁國公踏進院子的時候,見到的就是眼前的這一幕。
梁靖繃緊手中的弓弦,箭頭直指對面的丫鬟。
身經(jīng)百戰(zhàn)的梁國公自然認得梁靖手里的弓,八十石的力量一箭足以要人性命!
這是殺人用的弓!
梁國公:“住手,你這是在干什么!”
身為死侍的周秀秀聽力異于常人,剛才遠遠就已經(jīng)分辨出國公爺?shù)哪_步聲,她故意大聲呼救道:“國公爺救命!”
說著向梁國公的方向跑去。
梁靖手中的箭離弦,“噌”的一聲落在周秀秀鞋尖,堵住她的去路,警告道:“你再往前走一步,下一箭射中的就是你的眼睛!”
梁國公:“你個畜生,還不給我把弓放下!
我們國公府從來沒有虐殺下人的習(xí)慣,到底是誰給了你底氣,可以讓你草菅人命?”
梁國公快步上前,收走梁靖身邊的箭矢,周秀秀松了一口氣,“國公爺,奴婢——”
梁靖的手像敏捷的蛇,快速纏上國公爺?shù)氖?,避開他的管制,順利從箭筒中再抽出一箭。
搭弓、射箭一氣呵成,直指周秀秀的眉間!
就在梁國公以為周秀秀必死無疑的時候,她倉促狼狽地避開了要害,敏捷地滾到一旁的假山后面。
梁國公到底是上過戰(zhàn)場的人,立馬發(fā)現(xiàn)周秀秀的異常。
這身手,只怕是細作!
梁靖諷刺道:“咱們國公府的守衛(wèi)可真是森嚴,刺客都混到內(nèi)院了,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!”
梁靖的嘲笑,像一個耳光打在梁國公臉上,火辣辣地疼!
周秀秀知道自己暴露了,為了避免連累主人,她轉(zhuǎn)身借力蹬上假山,就在她要翻墻而出的一瞬間,身后傳來破空之聲。
周秀秀被梁靖一箭射中,箭矢沒入的恰巧正是她借力攀爬的右臂。
“嘶——”
周秀秀吃痛從墻上掉了下來,脖子上迎來侍衛(wèi)冰冷的刀。
梁靖:“帶她下去,仔細審問!”
目睹一切的梁國公這才清楚,梁靖根本不是在虐殺下人,而是不知從哪里發(fā)現(xiàn)了周秀秀的身份,想要逼她露出破綻。
梁靖上前幾步,收起第一支落在地上的箭,吩咐道:“把墻上的血跡收拾干凈,不要嚇到大少奶奶。”
梁國公打量著自己的大兒子,從他剛才出箭的氣勢來看,這小子手上沾過不少血。
難道在松江,他還遇到了不少像這樣的危險?
梁靖收拾完殘局,這才主動搭理梁國公道:“父親來我院子里,是有何事?”
梁國公尷尬地摸了摸鼻子,想到剛才他罵梁靖的那幾句話。
糟糕,妻子明明是派他來說和的。
怎么好像一開始就把兒子得罪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