國公府,主母院。
徐慧焦急地看向院外,按說這個時間點,國公爺應該要回來了。
大概是幾十年的夫妻默契,這邊徐慧剛給自己倒上茶水,院外傳來國公爺?shù)哪_步聲。
徐慧:“老爺,你可算回來了?!?/p>
梁國公在城外軍營接到家中消息,風塵仆仆趕回來,問:“家里發(fā)生了何事,著急喚我回來?”
徐慧拿起桌上一疊請?zhí)?,解釋道:“這些都是今早送到府上的請?zhí)?,除了長公主和馮閣老家的請?zhí)?,還有很多都是平常從不走動的人家。
外面可是發(fā)生了大事?
我一個深居宅院的婦人,哪里能知道你們爺們外面的事情。
況且懷之還在牢里,按理說這些個人家避著我們家都來不及,怎么還會送來請?zhí)俊?/p>
徐慧身為國公府主母,平日里迎來送往的事情沒少做,宴會、游園這樣的活動也組織過不少。
但在這個節(jié)骨眼上送來這些請?zhí)?,讓徐慧有些摸不著頭腦。
梁國公將面前的請?zhí)灰粩傞_,一目十行地掃過上面請?zhí)魅说拿?,心中有了個大概。
梁國公冷哼一聲,“你忘記咱們家有兩個兒子。
一個被關(guān)在獄中,還有一個現(xiàn)在在順天可是風光無限。
聽說梁靖那臭小子這兩天在順天追著世家紈绔后面拿人,現(xiàn)在都察院的牢房都要關(guān)不下了!”
徐慧的第一反應是驚恐,“靖兒這樣,會不會把順天的世家們都得罪光了?”
梁國公搖了搖頭,向妻子解釋道:“不用擔心。梁靖是替都察院辦事,都察院又是替陛下辦事。
那些世家們也清楚,梁靖不過是一個六品官,拿人的名單都是從陛下手里出來的?!?/p>
徐慧這才心定了大半,隨即又開始雀躍道:“原來如此。沒想到靖兒在都察院也有些實權(quán),不然這些帖子怎么會遞到自己手里?”
徐慧更多地將注意力放在桌上的這些帖子上,“老爺不快幫我看看,這兩家的請?zhí)?,明日我該應哪家的??/p>
順天城內(nèi)的宴會,一般籌備到發(fā)帖要提前半個月左右,鮮少有像今日這樣的帖子,經(jīng)過梁國公先前那么一解釋,徐慧知道這多半屬于帶著功利目的的宴會。
她手上的兩張請?zhí)?,一張來自長公主府的夏日賞荷宴,一張來自馮閣老家的立夏節(jié)氣宴。
上次順天近郊馬場的宴會,徐慧被長公主下了臉子,她私心不想?yún)⒓娱L公主的賞荷宴。
徐慧特意將馮閣老的帖子拿得更近一些,讓梁國公選。
誰知梁國公爺?shù)溃骸案伴L公主家的宴?!?/p>
徐慧:“長公主雖然位高權(quán)重,但是馮閣老在朝堂上話語權(quán)極重,不去不好吧?”
梁國公嫌棄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,發(fā)現(xiàn)她腦子怎么不開竅。
梁國公:“這些帖子既然是奔著靖兒來的,那就是與這幾日的都察院風波有關(guān)。
長公主的兒子在都察院任僉都一職,又是靖兒的上司。
若是席間有人發(fā)難,至少上面還有一個長公主頂著!”
徐慧腦海中劃過自己在馮閣老府上被眾婦人圍攻的畫面,頓時萌生了退意。
徐慧:“那就聽老爺?shù)?,我這就命人去回復長公主?!?/p>
梁國公看著事事以他為尊的發(fā)妻。
這是徐慧的優(yōu)點,也是她的缺點。
梁國公知道自己妻子有幾斤幾兩,這樣的大場面,能保持住禮節(jié)性的微笑就不錯了。
兩個兒媳婦倒是可以培養(yǎng)起來了。
梁國公補充道:“明日你帶著兩個新媳婦一起赴宴,帶她們見見世面?!?/p>
徐慧第一時間反對,“我擔心嘉善那孩子,因為懷之的事情,在宴會上遭人冷落,這次宴會就算了吧!”
梁國公怒視妻子,呵斥道:“國公府的榮譽,那都是父親和我真刀真槍從戰(zhàn)場上拼出來的,現(xiàn)在不過是這么一點小小的挫折,身為我們家的兒媳婦,嘉善這就承受不住了?
還有你!真以為參加宴會,就是穿得光鮮亮麗去吃酒、賞花?
國公府的繼承人被都察院帶走了,你知道現(xiàn)在外面都怎么傳的?
他們又是怎么看待懷之那孩子的?
記?。?/p>
只有你帶著嘉善大方得體的出現(xiàn)在宴會上,才能減輕外人對于懷之的惡意打量。”
經(jīng)過梁國公這樣一點撥,徐慧才知道明日的宴席,竟有這么多的門道。
又聽梁國公繼續(xù)道:“梁靖那臭小子,這次總算是做對了一件事。
現(xiàn)在順天一半的富貴公子都牽扯在內(nèi),懷之倒是顯得沒那么乍眼了?!?/p>
徐慧:“是啊,靖兒在都察院,也不是全無作用的?!?/p>
至少那日她就進了都察院,當面見到了懷之。
本來她還擔心懷之入獄之后,對他的風評會有影響,誰知峰回路轉(zhuǎn)。
現(xiàn)在都察院里都是順天的紈绔子弟,再過十天半個月,誰還能記得懷之進去的這茬事!
——
寧明歌回到葳蕤軒沒多久,朱管家?guī)е恍腥撕坪剖幨巵淼皆鹤油狻?/p>
朱管家態(tài)度謙遜地向龔嬤嬤解釋:“今日不少與國公府往來的人家,送來了大量的土產(chǎn),我身后的這些是點名要送給大少奶奶的?!?/p>
龔嬤嬤望著院外長龍一樣的隊伍,山上的鮮菇、木耳,水里的金鉤、魚鲞一應俱全。
哪里只是些土產(chǎn),這是送來了一整個南北貨商行吧?
朱管家從寬袖中掏出一沓子請?zhí)?,表示:“這些都是近日送到國公府的請?zhí)?,主母那邊已?jīng)決定,明日赴長公主的夏日賞荷宴,還請大少奶奶一同赴宴?!?/p>
龔嬤嬤是從主母身邊出來的,自然知道赴宴的規(guī)矩。
貴婦人間的宴請?zhí)?,一般就只會發(fā)往一家主母那邊。
怎么大少奶奶還單獨有一份請?zhí)?/p>
再看這帖子上繡著的珍珠,龔嬤嬤與朱管家對視一眼,從對方的眼神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測。
朱管家補充道:“大概是外面知道了大少奶奶珍珠娘子的名號,這送請?zhí)娜思?,都是投其所好吧!?/p>
寧明歌看著龔嬤嬤遞上來的一疊綴滿珍珠的請?zhí)?,明白這應該又是一份送上門的禮。
相公在外面,到底是個什么樣的酷吏?
竟逼得順天的權(quán)貴人家,這樣想著法子送禮?
——
朱管家離開葳蕤軒,又繞道菡萏院。
寧嘉善看著朱管家聲勢浩大地向著葳蕤軒而去,沒想到他還會來菡萏院。
招呼朝露去迎接,良久后朝露兩手空空帶回來一句話,“二少奶奶,夫人明日要赴長公主的夏日賞荷宴,還請您一同前去?!?/p>
寧嘉善頷首問:“朱管家送了什么東西來?”
朝露低著頭,根本不敢直視寧嘉善,“朱管家就……就遞了一句話來,沒……沒送東西!”
寧嘉善氣急敗壞地將身邊的茶具掃到地上!
屋內(nèi)茶水、瓷片飛濺。
寧嘉善:“都是些踩低捧高的狗東西,待懷之哥哥出來,我絕不會放過他們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