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懷之三言兩語就將他們此行失敗的責(zé)任推個一干二凈。
梁國公已經(jīng)開始懊悔了。
徐慧早就提醒過她,寧明歌是個不安分的,當初在牢里面他只以為那張休書是給寧明歌的甜棗。
沒想到成了打在他身上的大棒!
梁國公思索片刻,徐慧這人心思簡單,先去把她哄回來。
明日徐府進宅的宴會,梁國公還需要用到發(fā)妻。
梁國公來到院子里,發(fā)現(xiàn)徐慧緊鎖房門,邊上連一個提燈的丫鬟都沒留。
梁國公輕咳一聲:“開門,我回來了?!?/p>
屋內(nèi)的燈亮著,卻沒人來替國公爺開門。
梁國公:“徐慧,你開門,我錯了。
實在是那寧明歌太可惡!
你最知道我對你的心意。這么多年我們風(fēng)風(fēng)雨雨都過來了,我何曾厭棄過你,我真沒有那個意思?!?/p>
屋內(nèi)的徐慧正無聲地流著淚。
外面丈夫的話,和梁懷之在馬車上提醒她的一模一樣。
國公爺就是哄她都如此敷衍。
她今日總算是看清這個男人的真面目了。
梁國公在屋外軟話、好話說盡,徐慧就是不開門。
梁國公本來就是隨便哄哄妻子的,被吃了閉門羹后,直接一腳想要踹開房門。
可惜結(jié)實的木門除了讓屋內(nèi)的下人們嚇了一跳外,還將國公爺成功的擋在外面。
梁國公:“徐慧,你還敢不開門,你是不是想著明日我要帶你去赴宴,就非你不可?
還想拿捏我,做夢!”
按照往日徐慧的脾氣,早就開門出來與國公爺對罵了。
可惜他現(xiàn)在一切的反應(yīng),都在梁懷之的預(yù)料中。
徐慧耳邊響起梁懷之的叮囑:“母親若還想這國公府有我們母子的立足之地,那么不論父親如何敲門,您都別開。
父親不想直接面對大哥,就推我們出去做惡人。
如今我和母親里外不是人。
在父親看來甚至是我們沒本事,勸不回大哥。
明日的宴席,大哥、大嫂擺明了是要給父親一個下馬威的。
且看哥哥和嫂子如何做吧,父親只有在他們二人手里吃了癟,才會意識到我們的好。
不然父親只要一日還惦念著大哥,我和母親就永遠是那鍋里的夾生米飯?!?/p>
梁懷之說這話的時候,臉上還帶著鮮紅的巴掌印。
徐慧心疼的同時,想到那張令她絕望的休書,更加認同了梁懷之的話。
徐慧此刻心中暗恨道:靖兒和寧明歌做事不是狠嗎?
明日就好好給我打那老東西的臉!
最好把國公爺那老臉當鞋墊子踩!
梁國公見最后一招都沒用,只能去了書房。
他吩咐身邊的小廝,找來朱管家商議,“明日徐家進宅,梁靖、寧明歌邀請了我和梁家的族人,這件事你怎么看?”
朱管家已經(jīng)提前收集好了有用的消息,“懷之少爺已經(jīng)去往族中,據(jù)說上門的時候還帶著孫老爺提供的借據(jù)?!?/p>
梁國公:“什么,孫旭不是說那些借據(jù)都一筆勾銷了嗎?”
朱管家只能硬著頭皮告知梁國公,他回府之前夫人和孫老爺之間發(fā)生的齟齬。
梁國公恍然大悟,隨即更加懊惱。
徐慧這張牌打錯了,今夜就不該派她去徐府。
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!
梁國公繼續(xù)追問道:“你在府中,可與寧明歌打過交道,對明天的宴席,你怎么看?”
朱管家心里是有一個猜測,“大少奶奶可能是想要替大少爺出氣,并且想要老爺當著梁家所有人的面,公開承認梁靖改姓一事?!?/p>
梁國公點點頭:“和我推測的一樣。誰都沒想到,靖兒這小子回來這么久,居然一直在藏拙。
可越是這樣,我就越欣賞他。
寧明歌嘴甜心硬,也是個做主母的料子。
可惜啊,可惜被孫旭那家伙搶先一步。
老朱,你說我拿國公府做籌碼,能不能換梁靖回頭?”
朱管家身為國公爺?shù)挠H信,清楚國公爺這段時間內(nèi)心的搖擺。
只是這樣不僅容易抓不住大少爺,還寒了懷之少爺?shù)男摹?/p>
朱管家斟酌著開口道:“老爺,梁靖少爺是順天城百年一遇的麒麟子,什么樣的人才能在二十出頭的年紀做到都察院右都御史的位置?
運氣、實力、陛下的圣心缺一不可!”
朱管家這是在變相地提醒梁國公,他能給梁靖的東西,陛下只會給得更多。
朱管家接著道:“懷之少爺就不同了,他是老爺和夫人自小看著長大的。
他的秉性、能力都是照著國公府的繼承人培養(yǎng)的。”
梁國公沉默了許久,輕嘆一聲:“你說的這些我都清楚。只是我還想做最后一搏。”
明日,一切都待明日吧!
他會和梁靖再好好談一談。
——
梁國公府搬家這么大的動靜,早就在順天傳開了。
甚至遠在皇宮的陛下,也在第一時間得到了線報。
皇帝:“梁靖搬出國公府,去了朱雀大街的徐家。
這是確定要改姓了?
梁國公什么反應(yīng)?”
身邊的秉筆太監(jiān)回道:“梁國公并未出面,而是派梁靖的生母和庶弟梁懷之去徐家鬧事?!?/p>
皇帝:“哦,鬧事?怎么個鬧法?”
秉筆太監(jiān):“大概就是去門口哭鬧,說是心疼梁靖,舍不得分家?”
皇帝覺得有意思極了,“梁靖身為獵戶的時候,沒見到他們舍不得。
去松江查案的時候,也沒見他們舍不得。
現(xiàn)在他成了都察院右都御史,朕身邊的近臣,梁國公夫婦就舍不得了?
他們哪里舍不得梁靖,他們是舍不得朕的青睞!”
秉筆太監(jiān)拍馬道:“天底下還有什么比陛下的圣心更難得?”
可惜皇帝現(xiàn)在這么厭惡梁國公,秉筆太監(jiān)算是馬屁拍在馬腿上,“朕要你說!”
上一任右都御史寫下絕筆信,推薦梁靖的時候,皇帝其實不喜歡梁靖這兒冷冰冰的家伙。
開始也只是圖他好用。
逐漸發(fā)現(xiàn)梁靖辦事能力強、廢話少、用得順手。
后面他和不著調(diào)的淮陽王一正一副接手都察院,相互配合著從未給皇帝添一點麻煩。
皇帝開始好奇,梁靖小小年紀到底經(jīng)歷了什么,才能少年老成到如此地步。
現(xiàn)在看來,全是因為不靠譜的梁國公夫婦。
皇帝想到滿朝廷都是好果子,苦瓜全結(jié)自己后院里,發(fā)出困惑道:“難道是因為朕太過于負責(zé),才會養(yǎng)不好孩子?
不然把老五、老七丟避暑山莊邊上的農(nóng)舍去吧,讓他們也學(xué)學(xué)梁靖?!?/p>
秉筆太監(jiān):“陛下說笑了?!?/p>
玩笑過后,皇帝并沒有忘記正事,他提筆寫下一封圣旨,交給秉筆太監(jiān),“明日送去徐府,算是我送給梁靖進宅的賀禮?!?/p>
秉筆太監(jiān):“是!”
待太監(jiān)走后,皇帝臉上輕松的笑意一點點隱去。
他這封名為賀禮,實為試探的圣旨發(fā)出去,應(yīng)該就能釣出上次泄露順天碼頭消息的源頭了。
皇宮就像一張大網(wǎng),御書房這邊有了任何一絲風(fēng)吹草動,都會牽扯背后的許多人。
賜給梁靖的這張圣旨,還沒有發(fā)出,有心人已經(jīng)比梁靖這個當事人還提早得到消息。
楊閣老:“梁靖,改姓徐?他居然是徐豐堯的后代?!?/p>
徐太傅生前門生無數(shù),即便經(jīng)過先帝的清洗,扒拉扒拉還能找出不少余蔭。
梁靖年紀輕輕已經(jīng)高居都察院右都御史的官職,是三司的頭子之一。
在文官體系里面,算是到頭了。
陛下對梁靖非但沒有絲毫的鉗制,還在他改姓一事上面表露出鮮明的態(tài)度。
圣旨上寫明,梁靖改名徐姓,戶籍、敕身、告牒一律加急特辦!
要知道徐家和楊家祖上是有舊怨的,徐家當年的禍事就有楊家在后面推波助瀾。
陛下這是要推梁靖出來和他對打?
楊閣老近日總感覺自己在朝廷上,一言一行都受到很大的阻力。
原先他還以為是自己幾個老政敵的意思,現(xiàn)在看來陛下也對他早有不滿。
楊閣老:“陛下要扶持他,梁靖就算是個路邊撿來的乞丐,也一樣能落在徐家族譜上。
可惜了,本來還有些欣賞這個年輕人的。”
一夜之間,梁國公、徐家的家事,變成了朝堂上的國事。
——
國公府內(nèi),梁國公一夜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。
他想了一個晚上,盤算著與梁靖見面后要說的話。
猜測梁靖的反應(yīng)。
可惜梁國公想了方方面面,都沒有找到可以勸說梁靖回頭的理由。
難道梁靖這么優(yōu)秀的繼承人,真的要跑到徐家去了?
一封帶著蠟印的信箋在國公爺起身后,第一時間送到了他手上。
梁國公:“這信誰送來的?”
信箋上沒有姓名,但是上面蠟印的方式,卻是熟悉的軍中手段。
朱管家:“沒見到人,對方只說是軍營那里送來的。”
對方行伍打扮,遞來的信箋又是熟悉的軍中樣式,朱管家沒有多想就拿來遞給老爺。
梁國公打開信箋讀到上面的內(nèi)容后,臉色大變,“你確定這信是從軍中送來的?”
信箋里面,只說要拜托梁國公一件事。
若事情能成,他將會成為西北軍的總指揮。
而這件事,居然和梁靖有關(guān)!
信的后面還附上一張發(fā)黃的信紙。
梁國公還在猶豫,要不要打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