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徐靖:“揮刀自盡算什么本事,你若有這個力氣,去關(guān)外殺西戎人,殺一個不賠,殺兩個是賺!”
魏大聲:“你是什么人,來搗什么亂?”
魏大聲自己清楚,他身為軍隊的百戶,公然攛掇手下嘩變,難逃一死。
若不想連累手底下的士兵,只有拿他抵命這一條路。
或許是徐靖身上的氣勢太強(qiáng),亦或者是他身邊帶來的兵馬強(qiáng)壯的有些突兀。
徐靖翻身下馬,從踏進(jìn)縣衙開始,周邊丘縣的士兵們就自動讓開了一條路。
徐靖徑直走到徐軍師面前,后者抬頭看著這個突然闖入的陌生人。
徐靖:“你剛才說,戶部下發(fā)的軍糧,年年不足數(shù)。
那縣衙的司倉參軍在何處?
入庫的賬本又在哪里?”
魏大聲這個時候也反應(yīng)過來了,“對啊,你剛才說的這些,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!
賬本呢?
能證明譚翔清白的賬本在哪里?”
徐軍師:“鄙人暫代丘縣的司倉參軍,歷年來丘縣軍糧的賬目,我都有記載。
賬目一共有兩套,一套是戶部那邊用來過明路的,還有一套是我偷偷記載的真實(shí)賬本。
東西就在我床頭板后面的木條夾層里?!?/p>
徐軍師像是倒豆子一樣,把情報吐了個干凈,同時帶著期望的目光看著徐靖。
眼前這位大人氣勢不凡,身上又有武將氣息。
應(yīng)當(dāng)不是戶部那一路的官員。
若真的如自己期盼的那樣,真的是上面來調(diào)查此事的官員,希望自己的這些東西能幫得上忙!
徐軍師說完又后悔了,萬一自己看錯了人呢?
萬一對方是戶部的人馬,那今日在場的所有人會不會都因?yàn)樗墓伦⒁粩S陷入危險?
魏大聲手底下的大頭兵很快就找到了徐軍師藏起來的賬本。
對方先是想要交給魏大聲,而徐靖在這個時候伸出了手。
魏大聲尷尬道:“給他給他!我認(rèn)識的字還不滿一籮筐,賬本給我也看不懂!”
徐軍師的賬本做得極為細(xì)致。
上面不僅有每年戶部下發(fā)軍糧的數(shù)目、品種,還在一旁標(biāo)注了當(dāng)年市面上糧食的價格。
徐軍師只是從往年的縣志中翻查了一下,大概估算了一下戶部下發(fā)給丘縣這樣一個西北偏遠(yuǎn)小城的軍需數(shù)字。
兩相對比之下,就發(fā)現(xiàn)戶部軍需數(shù)量嚴(yán)重不足。
呵,戶部這幫蛀蟲竟然連基本的遮掩都懶得做!
徐靖全程皺著眉看完了這本賬目。
徐軍師還以為徐靖是哪里看不懂,想要上前解釋,被魏大聲一把按住。
徐靖抬頭看向二人,他先是問徐軍師:“你可敢保證,這上面的每一筆賬目都如實(shí)記載,絕無虛假?”
徐軍師:“我敢指天發(fā)誓!”
魏大聲補(bǔ)充道:“別搞那些虛的,你就發(fā)誓,要是上面有一個字作假,你就死在我們這里所有人的亂刀之下!”
徐軍師:“我徐禮正敢對天發(fā)誓,若賬本上有任何一處虛構(gòu),就讓我死在魏大聲以及他身后士兵們的亂刀之下!”
徐禮正的誓言聲朗朗,在這樣的氛圍下顯得格外擲地有聲!
魏大聲以及身后的士兵當(dāng)即信了大半!
徐靖轉(zhuǎn)身看向魏大聲:“剛才你連死都不怕,若現(xiàn)在給你一個機(jī)會,可以扳倒戶部貪墨軍需的官員,你敢不敢做!”
魏大聲:“你問我敢不敢?
老子連死都不怕,有什么不敢的?
先前不知道是戶部的那幫人害得大伙這么慘,不然我這會都帶領(lǐng)殺到順天去了!”
徐靖:“好,那你寫一封陳情書,簽上你的大名。
今夜你帶兵嘩變的事情,我替你做主一筆勾銷!”
徐禮正看向徐靖的眼神都變了。
他明白徐靖應(yīng)該真的像他所料,是上面派來查探此事的。
順天終于來人了!
蒼天可鑒,他們丘縣的兵民們總算有活路了!
魏大聲卻犯了難,“你說的那個陳情書,我也不會寫??!
我只會寫自己的大名。”
徐禮正:“我會寫!我替你寫。
不不不,我身為丘縣的司倉參軍,我寫更合適!”
說完他看向徐靖,希望尋求大人的應(yīng)允。
魏大聲:“不行,我信不過你!這什么陳情信,我要自己寫!”
魏大聲身后的士兵們跟著響應(yīng)道:“我們也要寫!我們和百戶一起!”
徐靖一錘定音道:“由徐禮正代筆,你們在場所有人都簽字畫押,這是屬于丘縣軍士們的聯(lián)名上書?!?/p>
徐禮正已經(jīng)從搜身的筆筒中抽出一支狼毫筆,蹲在地上就開始要寫。
魏大聲蹲了下來,“來,你用我背墊著。剛才誤傷了你的手,我對不起你,給你賠罪!”
徐禮正哪里有功夫和他計較這些,開始在魏大聲的背后是筆走龍蛇。
很快一封陳情書就寫好了。
徐禮正第一個在后面簽上自己的名字,正愁找不到紅泥,看到流血的左臂,索性用血代替了印泥。
魏大聲:“歃血為盟,是不是叫這個?
兄弟們,都跟著學(xué)!
等下信傳到每個人手里,這上面要按我們的血手印!”
有了魏大聲的誤導(dǎo),后面所有人按的都是血手印。
徐禮正想著也算是歪打正著,就沒有出言提醒。
這張陳情書在將士們手里轉(zhuǎn)了一圈,回來的時候已經(jīng)滿是血印。
徐禮正小心地將它吹干,鄭重交到徐靖手中,“敢問大人,可否自報姓名,也好讓我們知道,這件事托付到了誰的手中?!?/p>
徐禮正暗中猜測:錦衣衛(wèi)?都察院?最好對方是個巡察御史!
徐靖自報家門:“我乃西北道總兵,徐靖!
丘縣因戶部克扣軍需,引起嘩變一案,我接手了。
賬本和這陳情書我要帶走。
還有,你們丘縣的守備譚翔人還不錯,沒有丟下你們。
他帶著家資去了臨縣紫荊關(guān)求糧。
這會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帶著第一批糧食回城了。
今日大伙可以飽餐一頓。
軍糧短缺的事情,后面不會再有了?!?/p>
所有人都被徐靖丟出的信息嚇蒙了。
面前的人是西北總兵?
譚守備沒有逃走,而是去求糧食了?
糧食馬上就運(yùn)到了?
他們能吃上飯了?
太多的信息雜糅在一起,讓眾人一時間難以適應(yīng)。
不知道人群中是誰先丟下了手中的兵刃。
一瞬間周圍全是兵器落地的啷當(dāng)聲,緊隨其后的就是眾人的哽咽。
“嗚嗚嗚——太好了,有飯吃了,不用死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