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二下午。
唐燁下樓時看到了徐巧。
她身著正裝,短發(fā)整齊利落,整個人透著股干練的精氣神。
徐巧現(xiàn)在是縣委大院有名的一枝花,很多人都想要給她做媒,但是都被她拒絕了。
郭亮曾跟唐燁提過此事。唐燁知道郭亮是想要自己勸勸徐巧。
但唐燁總覺得,自己不應該牽扯到徐巧的感情生活。
“唐縣長,車隊已經(jīng)安排妥當,馬上就到。程書記正在處理事務,片刻便來。”
唐燁笑著打趣:“一年未見,倒跟我生疏了,連稱呼都改了?!?/p>
徐巧怔了怔,眼神亮起來:“那我以后還喊你師父?”
“正式場合還是要講規(guī)矩,”唐燁溫聲提醒,“私下里隨意。”
徐巧輕輕應了聲,又道:“其實前幾日就瞧見您了,一直想單獨匯報工作情況。”
“你的情況我都清楚,”唐燁寬慰道,“程書記對你很認可,說你材料寫得扎實,工作也細致。好好跟著她干——她是有能力、有潛力的領(lǐng)導,跟著她能學到真本事?!?/p>
作為程琳的聯(lián)絡員,徐巧比誰都清楚這位女上司的背景與能力,深知其未來不可限量。她心底滿是感激:若不是唐燁當年向程琳舉薦自己,一個走秘書路線的女干部,在男性主導的官場里不知要碰多少壁。如今遇上女上司,既避開工職場的流言蜚語,又能全心拼事業(yè),堪稱千載難逢的機遇。
說話間,公務車已停在樓下。
程琳稍后出現(xiàn),徐巧待兩人坐進后排,才輕關(guān)車門坐上副駕駛。
一個多小時后,轎車駛?cè)胧腥嗣襻t(yī)院——他們此行首要任務,是探望富古村那三十名中毒兒童。
院方早已接到通知,魯院長親自率隊在門診樓前等候。
程琳一行剛進病房,一位衣著樸素的老太太便顫巍巍地朝她跪下。
唐燁眼疾手快,連忙扶住老人單薄的肩膀:“楊大娘,您別這樣,有話慢慢說?!?/p>
老太太抹著淚,聲音哽咽:“程書記、唐縣長,我們都聽說了,多虧你們那天去村里暗訪,鄉(xiāng)里才把這事兒當回事。不然這些娃娃……唉,他們都是留守兒童,爹媽大多在外地打工,全靠我們這些老骨頭拉扯,哪里懂怎么跟工廠打交道啊!”
程琳眼眶微熱,伸手輕輕握住老人粗糙的手腕,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:“大娘,您記著我的話——政府既然接手了這件事,就絕不會半途而廢。孩子們的治療、后續(xù)的賠償,所有問題都會一管到底?!?/p>
老太太抹掉眼角的淚花,聲音發(fā)顫:“我們早前試過找企業(yè)協(xié)商,可對方態(tài)度兇得很,甚至雇了黑社會上門恐嚇。這些孩子才多大啊,就遭這么大的罪……要是我們這些老骨頭,能替他們受苦,那就好了……”
“大娘別擔心。”唐燁俯身寬慰,聲線溫和卻有力,“我剛問過主治醫(yī)生,只要積極治療,孩子們都能好起來?!?/p>
安撫好家屬后,程琳與唐燁隨院方來到會議室。
血液科主任喬醫(yī)生詳細匯報了所有患兒的病情進展及后續(xù)治療方案。
待討論結(jié)束,魯院長表情為難地說出心中顧慮。
“程書記、唐縣長,我院上下都在全力救治患兒,但治療費用的問題實在棘手。廣泰方面僅在收治時繳納了部分費用,之后多次催告仍未續(xù)繳,目前全靠醫(yī)院墊付。若資金長期不到位,后續(xù)治療恐怕難以為繼?!?/p>
程琳聞言眉頭微蹙,面露驚訝:“廣泰竟然還沒繳清費用?”
魯院長苦笑一聲,語氣無奈:“財務反饋說,他們只付了初期診療費??紤]到患兒家庭困難,我院才先行墊付,但長此以往,醫(yī)院的資金壓力實在太大……”
“魯院長請放心?!碧茻盍⒖探舆^話頭,眼神篤定,“這筆費用絕不會拖欠。我們會約談企業(yè),務必盡快把資金落實到位。”
魯院長微微頷首,目光在唐燁身上停留片刻。
若非看在唐燁此前全力推動新醫(yī)院項目落地的情分上,院方斷不會在費用未結(jié)清的情況下承擔如此高的墊付風險。
離開醫(yī)院,重回公務車內(nèi)。
程琳面色凝重,指尖輕輕叩擊著膝頭:“真沒想到廣泰竟敢如此囂張。出爾反爾不說,將信用都視如草芥?!?/p>
唐燁目光沉了沉,指尖摩挲著西裝袖口的紐扣:“還有種可能——這筆治療款,會不會進了某些人的私人賬戶?”
程琳深吸一口氣。
不得不承認唐燁的顧慮切中要害。
她按住眉心,語氣驟然冷下來。
“若是查到有人敢動孩子的救命錢,無論涉及誰,都別想好過?!?/p>
“我已經(jīng)讓萬明著手調(diào)查廣泰了,相信很快會有結(jié)果?!?/p>
程琳心下了然。
盡管聶凱早前推出分管環(huán)保的副鄉(xiāng)長“背鍋”,但唐燁未打算就此偃旗息鼓。
如今治療費用被惡意拖欠的事實,更讓她堅定了徹查到底的決心。
唐燁對此事并不樂觀。
因為還涉及賠償金的問題。
連醫(yī)藥費都拿得磕磕絆絆,至于賠償金想要拿到手,難度就更加大了。
程琳直接撥通了廖國勝的電話。
看到來電顯示,廖國勝眉心頓時擰成川字,接起電話時語氣卻帶幾分假惺惺的討好。
“程書記,廣泰畢竟是規(guī)上企業(yè),財務流程向來嚴格,我只能盡力催促。再說了,村民那邊獅子大開口,賠償金一人五十萬,三十個人就是一千五百萬!廣泰決定走法律程序,跟村民打官司……”
聽著他句句偏袒企業(yè)的推諉之詞,程琳只覺心火上涌。
“廖國勝,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——你是鄉(xiāng)黨委書記,是黨和群眾選出來的基層干部,不是企業(yè)的看門犬!我現(xiàn)在明確要求:治療費用必須在今天下午五點前到賬,賠償金一分都不能少。辦不到,你自己承擔后果?!?/p>
廖國勝嘴角扯出一抹譏諷的冷笑,面上卻連聲應和:“是是是,我立刻跟企業(yè)溝通,保證全力以赴。”
掛斷電話,他對著墻角啐了口濃痰,牙縫里擠出冷嘲:“一個外來的女書記也敢對老子指手畫腳?老子就陽奉陰違了,你能拿我怎么辦?”
“姐,你別生氣,廖國勝不就是仗著跟聶凱的關(guān)系,所以才有恃無恐嗎?要我說,他是在自取滅亡!”
“就是這個縣委副書記不當了,我也要讓廖國勝付出代價!”
唐燁知道程琳動了真火!
心道,廖國勝這鳥毛也是真心不長眼!
背靠聶凱這棵歪樹,就能一手遮天?
真以為辦不了他嗎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