苦和泰的聲音有些哽咽，機械手臂發(fā)出金屬碰撞的脆響。
喉結(jié)在頸間滾動三次才咽下嘆息。
蜷縮在藤椅里的手指忽然痙攣般抓住扶手上的藤條，骨節(jié)泛白似要捏碎某個早已消散的幻影。
他多么希望自已的女兒還活著。
他望著女兒照片上凝固的笑容，喉間泛起鐵銹味的苦澀：
“當年，你母親愛上個下城區(qū)的普通人。
我們把她鎖在頂樓——就是你現(xiàn)在住的那間灑滿陽光的屋子。
可我們不知道，那間向陽的囚籠，反而讓她的影子在墻上越拉越長......“
暮色浸透窗欞時，苦和泰習慣性摩挲他的金屬義肢。
冰冷的合金觸感刺入掌心，卻凍不住記憶里那個雨夜——濕漉漉的青石板路上，女兒繡著玉蘭的裙裾在風中綻成最后的白花。
他突然提高音調(diào)：“那天她翻窗逃走，窗臺留下半枚帶血的掌印......“喉間的哽咽突然化作暴喝，“我早該砸碎那畜生的骨頭！“
“當我們發(fā)現(xiàn)后也想辦法在找你母親，但是打聽了很久也沒有你母親的下落。期間經(jīng)歷過幾次以太之風，我們都一度認為你的母親已經(jīng)不在人世。
大概過了有一年多的時間，在一次招生面試中，我見到了你的母親，從小就優(yōu)秀的她，當然很順利的通過了學校的面試。
只是這一年多不見，她變得很憔悴，像是經(jīng)歷很多滄桑。
后來我們談過，雖然她只是避重就輕的談論了一下那個男人，但我能明顯感覺到那個男人對她并不好?！?/p>
暮色浸透窗欞時，苦和泰習慣性摩挲他的金屬義肢。
烏黑閃亮的丹鳳眼蒙著霧氣，目光流盼間仿佛穿透斑駁墻皮窺見十年前雨巷，那時眼尾還綴著星子般的光彩。
他濃密劍眉不自覺地蹙起，連帶鼻翼微微翕動，像是嗅到了記憶里潮濕的青苔味。
喉結(jié)在頸間滾動三次才咽下嘆息，蜷縮在藤椅里的手指忽然痙攣般抓住扶手上的藤條，骨節(jié)泛白似要捏碎某個早已消散的幻影。
他突然提高音調(diào)：“也許當初勸她回家里來，霜兒就不會死，是我該死，該死的是我！”
苦玉的眼尾微微泛紅，像被山風刮碎的桃花瓣，深褐色的瞳仁里翻涌著某種超越年齡的沉重。
喉頭滾動數(shù)次后終于開口，聲音卻碎在陡然呼嘯的北風里，只余下被咬出月牙痕的下唇微微顫抖。
“那我的父親呢？”
“他？”苦和泰瞳孔驟然收縮
“哼，如果不是他，你母親也不會一個人帶著你在學校的宿舍長大?！?/p>
他瞳孔驟然收縮，眼尾赤紅如灼。喉結(jié)滾動間溢出半聲壓抑的冷笑。
“當年，我和你母親重逢后，就勸她回家里住，他為了那個男人拒絕了。
后來我讓人打聽，這個男人整天在家酗酒，喝多之后就打你的母親。
錢花完了就問你的母親要。
在你出生后不久，可能是家里生活太困難了，你母親這才到學校去面試工作。
學校方面可能也看我的面子，給她分了一間校舍。
所以她就帶著你住在校舍里，但是每隔幾天就回去給你父親送錢，如果回去晚了，你的父親會鬧到學校去。
霜兒幾乎是把所有的工資都給了他，但他還是不滿足。
他變本加厲的傷害你的母親，一天你母親回去，看到他正和一個下城區(qū)的女孩在床上……女孩看到霜兒就喊救命?！?/p>
苦和泰滿臉憤怒，他沒有繼續(xù)說下去。
暮色中，他的瞳孔縮成兩點寒星，怒目橫眉間翻涌著熔巖般的暴烈。
“最后他也是在那一場以太之風中死了?！?/p>
說到這里，苦和泰好像放下了仇恨。
眼中只剩下了悲涼。
幾人沉默間，時也和沐心竹走了進來。
見氣氛好像有些不對勁，時也率先開口道：“苦大師，我們一會就要回十三區(qū)了，這次過來的任務也都完成了，走之前來向姜喬告別?！?/p>
時也微微鞠躬：“苦大師，這次的作品，謝謝您?！?/p>
隨即轉(zhuǎn)頭向姜喬：“也謝謝你，姜喬。”
“嗯。”
“不用這么客氣啦?！苯獑绦呛堑?。
眼神中那一絲不舍轉(zhuǎn)瞬即逝。
“再見?！?/p>
“下次見?！?/p>
沒有過多的停留，時也他們就準備離開。
“喂喂，等等我啊?！?/p>
苦玉拖著行李箱，就要往外跑。
苦和泰見狀是留不住了，扔了一沓錢過來。
“路上小心?！?/p>
“知道了?！?/p>
苦玉跟上時也和沐心竹，三個人一起前往魔能列車乘坐點。
等他們走遠之后：“怎么放心苦玉一個人去13區(qū)？”
“不放心也沒有辦法啊，長大了，留不住了，我不想再因為我的原因，讓玉兒也像霜兒一樣恨我。
給她足夠的錢，這孩子還算聰明，應該能闖出來?！?/p>
看著苦和泰滄桑的臉頰，姜喬安慰道：“對，苦玉一直很聰明，有時也和沐心竹在身邊，一定會沒事的。
我過幾天也回去，有什么事情，我過來和你說。”
“多謝?！?/p>
“那我也先走了，苦大師再見?！?/p>
“再見?！?/p>
……
魔能列車的銅鉚釘車窗映出三張年輕面孔。
苦玉蜷縮在墨綠絲絨座椅深處，琥珀色瞳孔蒙著霧氣，淡金色斷眉在眉心擰出溝壑。
她骨節(jié)分明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銀鏈墜飾，那枚嵌著裂痕的翡翠在蒸汽燈下泛著幽光，倒影在車窗上重疊圖片館銀幕上的血色。
時也倚著黃銅窗框，淬火鋼刃般的目光穿透翻涌的紫色魔能云霧。
當列車掠過一排排高樓，一棵棵大樹，他思考著和宋于飛戰(zhàn)斗及接下來的事情。
沐心竹整個人幾乎趴在菱形車窗上，柳葉眉隨著窗外奇景不斷揚起。
杏眼圓睜映著流螢般掠過的光軌生物。
三個人各懷心思，一路沉默。
當魔能列車快要抵達13區(qū)的時候。
沐心竹率先打破沉默，因為她覺得，關心苦玉這種事情，應該由她來，總不能讓時也去問。
“苦玉，你到13區(qū)后有什么打算，住在哪里？”
思緒被拉了回來，車窗外的霓虹開始切割苦玉的側(cè)臉。
“打算，暫時沒什么打算。
至于住哪，姐姐，我可以住你家嗎？
我會付房租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