鴂秦煜狹長的眸子有些訝異神色:“你猜到我會回來?”
“其實沒猜到?!?/p>
魏無雙一邊手腳麻利的給他倒茶,一邊“嘿嘿”笑了一聲,誠實道,“不過我爹救過你的性命,你又是個品性高潔的人,所以能回來幫助魏家,我一點都不驚訝?!?/p>
畢竟前世他都已經(jīng)位極人臣了,卻連她那感染瘟疫的破敗尸體都愿意去扶。
秦煜這人,能處。
風(fēng)大了起來,屋內(nèi)光線也暗了下來。
秦煜背對著窗口的方向坐著,手里捻著一串上好的老山檀木的佛珠,臉上的神情一下子全部看不清楚了。
“我其實是為你而歸?!?/p>
他輕聲道。
魏無雙驚訝的抬起頭。
四目相對。
秦煜臉上光線晦暗,但一雙眼睛卻有讓人無法忽視的灼灼光芒。
“為我而歸……”
魏無雙面露驚訝,“你反悔了?不想娶我了?”
因為分神,手里的茶什么時候倒的灑出來都沒注意到。
魏無雙趕緊放下茶壺甩手,“啊!燙燙燙!”
秦煜皺眉,想要伸手看她燙的如何,被她反手一把拉住。
“都說出家人不打誑語。你現(xiàn)在好歹還是個和尚身份,不能隨便出爾反爾,我雖然有些壞名聲,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,你不要嫌棄,所謂英雄不問出處,我定能改邪歸正!更何況你當(dāng)眾求娶,要是現(xiàn)在反悔,我可真成了整個云州城的笑話!”
魏無雙軟硬兼施,連珠炮似的一口氣說完,面色焦急。
秦煜有些不高興的蹙了蹙眉。
他將袖子拉出來,捻佛珠的手指也用力許多:“我何時說過嫌棄你?!?/p>
魏無雙沒錯過他這個小動作,心里一涼。
完了,秦煜煩她了。
果然清冷佛子不是這么好拿下的。
“那你是有其他難言之隱?”
魏無雙這次不敢扯了,而是湊過去,誠摯而謹(jǐn)慎的低聲道,“沒事,不管什么,我都不在乎的。”
秦煜偏過頭,皺眉看著魏無雙,發(fā)出靈魂一問。
“你真的是誠心要嫁給我?”
“那當(dāng)然!”
魏無雙斬釘截鐵,“不誠心我天打雷劈!”
“難道這世上只有選我做了夫君,你就不會挨打嗎?”
魏無雙覺得這句話甚是擰巴。
但一時又說不出來哪里擰巴。
“那你會打我嗎?”她只能順?biāo)浦鄣膯柕馈?/p>
捻佛珠的動作戛然而止。
魏無雙趕緊安撫:“法師人品端方,自然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。是我胡言,你莫怪罪!”
“若我做下這樣的事呢?”
魏無雙一怔:“法師想做這樣的事?!”
秦煜竟然直接站了起來,將佛珠叩在桌子上。
“噠?!?/p>
因為這個動作,窗口處的光亮稍微明朗一些,能看出他緊緊抿著嘴唇,表情非常不悅。
魏無雙腦袋瘋狂思考,瘋狂運轉(zhuǎn)。
前世她嫁人后,時常要參加些官眷的聚會。
人多嘴雜,難免多有八卦。
而且都是嫁人的婦人,八卦也就難免往某些方面偏移。
的確不止一次聽說,男子脾性和那方面有關(guān)。
譬如。
若雄風(fēng)充沛,雖然有些偷腥納妾的心思,卻比較有擔(dān)當(dāng),性格開朗。
越是不行,就越是變態(tài)。
前世便聽說七十多歲的穆國公專門喜歡玩弄虐待剛及笄的女子,甚至還有傳聞,他有一次不爽,竟拿鞭子將那孩子活活勒死……
魏無雙謹(jǐn)慎的看了秦煜一眼。
他可是和穆國公名聲相當(dāng)?shù)挠忻儜B(tài)啊。
大家都說他表面溫和,私下狠辣至極,殘忍冷酷。
難道在那方面其實也……
算了,心疾也是疾。
醫(yī)者仁心,身為魏家少家主,將來都要和藥材疾病打交道,要理解這種事情。
治療需要時間,秦煜本性不壞,假以時日,她定能幫他端正心態(tài)。
“咳咳?!?/p>
魏無雙終于開口,“若是法師,只要不是太嚴(yán)重……我倒也可接受。”
“你……不可理喻!”
秦煜忽的生氣,抬步就走。
“等下法師,你的佛珠!”
魏無雙剛忙拿起佛珠追上去,秦煜卻已經(jīng)快步行之走廊盡頭,一個拐彎,便不見了蹤影。
“唉?!?/p>
魏無雙沮喪的嘆了口氣。
重生三大目標(biāo)。
踢渣男,嫁秦煜,救爹爹和魏家。
沒想到目前讓她覺得最受挫的步驟竟然出現(xiàn)在了秦煜這里。
可是她都說到了這個地步,秦煜怎么還是不高興?
還有他向來清冷,連笑都不曾多有,何時這么生氣過?
怕不是真想悔掉這份婚約了吧?
魏無雙抬頭看著漫天的大雨。
也好,這樣的天氣他應(yīng)該暫時不會離開了。
那她定要想辦法好好培養(yǎng)感情,挽回他的心意!
外院突然響起哭聲。
原本準(zhǔn)備追秦煜的魏無雙調(diào)轉(zhuǎn)反向,快步走了出去。
為魏家大倉庫工作的人非常多。
這座宅子就是魏老爹他們來時的臨時落腳點。
不過魏家人會住在內(nèi)院,外院則是給干活的伙計或者奴仆們住的。
此刻外院已經(jīng)架起了油紙布,形成一個臨時的避雨場所。
屋子里也連地下都躺滿了災(zāi)民。
可謂密密麻麻。
哭喊的是一個老婦人。
她眼前躺著一個臉色慘白的孕婦,身下血流了一地。
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兒怯怯的坐在她旁邊,眼睛都哭腫了。
“大小姐,我兒媳突然流血喊痛,求你救救她吧!”
一看到魏無雙,老婆子像是看到了希望,她跪在地上不斷磕頭,“我兒子和老頭子都死在洪災(zāi)里了,算命的說她這一胎定是個男孩兒,要是沒了,我老張家就斷了后啊!”
魏無雙趕緊走過去,沉著的給孕婦把了把脈。
“她快生了,院子里有穩(wěn)婆嗎?”
“什么?要生了?那豈不是早產(chǎn)?”
老婦人先是開心,轉(zhuǎn)而便是憂愁,“聽說我們村那個會接生的王婆子沒逃出來,死了?!?/p>
魏無雙四處打量一下周圍的環(huán)境,果斷道:“先把人抬到我屋里?!?/p>
縱觀整個宅子,也就魏無雙屋子最寬敞干凈。
魏家三個當(dāng)家的都擠一個屋子了,魏無雙卻還能獨享一間。
這是魏老爹對她的獨寵。
他可以自己吃苦,但是不能讓女兒吃一點苦。
所以聽她這么說,春桃立即反對:“大小姐!生孩子有血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