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中一個白眉白發(fā)的耄耋老者,看著桌案上,簌簌抖動的茶盞,咳嗽了數(shù)聲后,淡然笑道。
“果然厲害,不愧是玉泉觀幾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,這個如天雷般的動靜,不知是不是玉泉觀的寶貝?”
“岳師兄,此人并非我玉泉觀弟子,貧道早已經(jīng)說過的,而這個火炮,也是他們鎮(zhèn)西軍自己搞出來的玩意兒,跟玉泉觀也沒半點關系?!?/p>
玉泉觀的觀主冷泉道長,坐在花廳的末座上,緊張地辯解著。
一個老者瞥了冷泉一眼。
“你以為如此便能糊弄過老夫么,真是小孩子心性,不知所謂?!?/p>
這個老者隨口呵斥,如訓子弟一般。
而知情者都清楚,這個老者只是其他門派的長老,連副門主都不是,卻如此訓斥一個門派之主。
冷泉垂頭嘆息一聲,不再說話。
在強勢如這些老家伙面前,他們認定的事,你再有理也沒用。
另一老者笑道:“既然府軍拿不下他,還需勞動幾位大駕,誰去將此小兒拿下?”
坐在屋角的一個老者,皺眉說道。
“不知端木泰干什么去了,讓他辦這么點子小事,也拖三拖四的,成天沒點正形?!?/p>
冷泉道長縮著脖子坐在門口一旁,暗中把心揪緊了,面上卻一臉無辜。
他沒想到這些隱士門派中的名門大派,如此重視此事,來得竟然這樣迅速。
冷泉道長心中悲哀,自己從師父手中接過玉泉觀的主持位置,也曾想振興門派,提高本門在隱士門派中的地位。
這些名門大派在自己接任主持時,曾經(jīng)送上祝福,熱情洋溢地恭賀,希望他發(fā)揚光大玉泉觀,爭取更上層樓。
誰知,自己的師妹好不容易發(fā)掘了一個天才,還沒等高興的心情平靜下來,便看到了這些人的嘴臉。
一個個為了壓制玉泉觀,不惜遠涉千里萬里,一心要將玉泉觀的這個天才苗子,消滅在萌芽之中。
可惜自己沒能力保住林豐,心中慚愧加窩囊,就不提了。
他正暗自琢磨著,還有什么辦法,稍微拖延一下這些人的時間。
就見一個老者站起身來。
“既然是端木師弟的活,那就由在下接了吧,到時咱們再聚。”
坐在屋子中心的白眉老者點頭。
“既然如此,都散了吧?!?/p>
四五個老頭各自起身,從樓頂?shù)幕◤d分了方向,消失在光影之間。
花廳里,只留下冷泉道長,呆呆地看著南門處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林豐已經(jīng)帶了五十騎護衛(wèi),沖出城門,來到戰(zhàn)船前。
有水手搭好了跳板,迎接林豐等人上船。
戰(zhàn)船頭領孫戰(zhàn)舟站在船舷處,擔心地看著走上甲板的林豐。
“小子,這幾炮打得不錯,記你一功?!?/p>
林豐用手指點著孫戰(zhàn)舟,嘴里贊道。
孫戰(zhàn)舟頓時一顆心落到了肚子里,繼而大喜過望。
“嘿嘿,多謝大將軍...嘿嘿...”
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悅之情。
裴七音擺手:“走了走了,趕緊起錨往巽城方向走?!?/p>
孫戰(zhàn)舟連忙答應一聲,招呼水手準備各項航行工作。
船上的水手一陣忙亂后,戰(zhàn)船緩緩往江心駛去。
京南府南城門樓子上,一片狼藉。
被火炮轟擊成了斷垣殘壁。
知府趙傳之和車騎將軍南宮延,兩人站在城墻垛子前,眺望著遠處緩緩駛離的鎮(zhèn)西軍戰(zhàn)船。
“唉,也不知他們是怎么想的,好好的一個強力援助,被逼走了...”
南宮延一臉惋惜。
趙傳之則冷笑一聲:“他再強,還能強過玉泉觀么?”
“可是,玉泉觀只管京南一府,大宗南部的大片府縣,都已經(jīng)被??艿湹湷墒裁礃恿恕!?/p>
南宮延哀嘆道。
“管好自己的地盤,至于能力之外的東西,你我最好保持沉默?!?/p>
趙傳之冷靜地告誡道。
南宮延搖搖頭:“大宗朝就這樣完了?”
“大正朝也是趙家的,你操得什么心。”
“就是覺得老百姓跟著受苦,心下不忍?!?/p>
趙傳之冷笑:“收起你的悲天憫人,你沒那能力,還是保護好自己吧?!?/p>
說完,一甩衣袖,轉身往城下走去。
獨留下南宮延呆立城頭,默默看著陽光下,如一片剪影般的戰(zhàn)船。
因為是逆流而上,加上風勢不順,戰(zhàn)船行駛的速度有些慢。
林豐坐在船樓頂端,迎風看著前方的滔滔江水。
裴七音站在他身側,神色擔憂。
“將軍,看來這些隱世門派的影響力非常之大,就連趙爭如此自負的人,都被他們操縱起來,我們的境況不太好?!?/p>
林豐沉吟道:“以前韃子在鎮(zhèn)西肆虐,燒殺搶掠,卻也沒見有什么隱世門派出來主持正義,大宗朝內(nèi)戰(zhàn)多年,他們也沒人出來制止,可見,俗世中的百姓,在他們心里一文不值?!?/p>
裴七音冷笑:“將軍,您觸及到了他們的利益?!?/p>
“觸及說輕了,是威脅?!?/p>
“將軍,咱們應該如何應對?”
林豐聳聳肩:“還能如何,他們是不會給你辯解或者認輸?shù)臋C會,只會以強勢滅之?!?/p>
裴七音沉默下來,她也清楚目前的態(tài)勢。
那些高高在上的隱世門派大佬們,連俗世的皇室都看不上,哪里會給一個鎮(zhèn)西軍將領說話的機會。
林豐擺手:“你通知他們,勤奮練習,盡快入門,咱們的敵人已經(jīng)不止是??芎痛笳?,這次更高級了?!?/p>
裴七音苦笑道:“咱們再努力,如何與幾百上千年的門派相比,我覺得還是得另想它法才是?!?/p>
“你有它法嗎?”
“沒有。”
“想等死?”
“不想?!?/p>
“行了,沒事就去練氣吧。”
“是,將軍?!?/p>
船上沒別的事,裴七音便轉身下了船樓,回到船艙內(nèi)練功。
林豐嘆了口氣,瞇著眼睛沉思。
突然,有水手在甲板上吆喝起來。
“哎,躲開,快躲開...”
很顯然,戰(zhàn)船的前方有漁船擋在航道上。
林豐抬頭看去,距離戰(zhàn)船十幾丈外,果然有一條小漁船,在江心打轉。
不是他們不想躲開,而是陷入了江心的漩渦中,無法脫離漩渦的吸力。
小漁船上只有一個老者,他兩只手抓住了船舷,身體晃動著,好像被旋轉的漁船轉暈了一般。
戰(zhàn)船不是馬車,馬車還有剎車,想停就停。
而在水中行駛,那巨大的慣性,讓戰(zhàn)船無法避開小漁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