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壯反應(yīng)更快,在他的手剛要碰到荷包時,便抬腳狠狠踹在了他的肚子上。
劉狗蛋“哎呦”了一聲,直接重重地摔在了車廂里。
不知是真摔疼了還是裝的,他捂住腿就開始嚎啕大哭起來,聲音尖銳又難聽。
“哇!我的腿斷了,好疼!”
莊詩涵被吵得腦瓜子嗡嗡響,想給他一腳踹下去,又想到德海此刻就在外頭聽著,當(dāng)即沉了臉道:“李壯,給狗蛋道歉?!?/p>
李壯低著頭不吭聲,擺明了不愿意。
劉狗蛋見狀,頓時哭嚷的更厲害了。
他抱著腿在車廂里打滾,一個沒注意,狠狠撞在了莊詩涵的腳上。
她疼得登時白了臉,下意識便往前踢了一腳,咒罵道:“不長眼的賤……”
話說一半,戛然而止。
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險些說出心里話,她懊惱地咬了咬舌頭,忍著痛道:“狗蛋,地上臟,有什么話咱們站起來說?!?/p>
劉狗蛋不說話,只一味的掉眼淚。
莊詩涵本就耐心有限,更別提這會兒腳趾疼的厲害,當(dāng)即陰沉了臉道:“你要愿意躺,就躺吧?!?/p>
她倒要看看,這死孩子能撐多久。
不遠(yuǎn)處,宋言汐聽到這邊驟然安靜下來,眼底不免閃過一絲擔(dān)憂。
李壯那孩子是個有心眼的,劉狗蛋更是會看人臉色,他們倆倒是不必?fù)?dān)心。
只是李程李志兄弟倆……
莊詩涵她,總不能喪心病狂到對孩子動手吧?
宋旭柏率先跳上馬車,朝她伸出手道:“阿姐,快上來,娘還在家等我們呢。”
宋言汐借著他的力道上了馬車,待坐定后才道:“進(jìn)了城你先騎馬回家,免得娘擔(dān)心?!?/p>
“阿姐呢?阿姐不同我一起歸家?”
盯著馬車一角隨著行進(jìn)微微晃動的墜子,宋言汐輕嘆一聲道:“我多半要進(jìn)宮一趟?!?/p>
該來的躲不了,更何況這本就是她求來的。
宋旭柏的神色一瞬緊張起來,“我隨阿姐一起去?!?/p>
“你不能去?”
“為什么?”
“我去,是求陛下垂憐放我自由,帶著你去,便是在逼陛下不得不答應(yīng)。”
*
御書房。
宣德帝把玩著墨錦川兒時玩過的小木劍,聽著人稟報說永川侯世子已單獨歸家,這才淡淡開口道:“讓宋家那丫頭跟小五一道入宮吧?!?/p>
他想到什么,一向看不出什么情緒的眼底難得浮現(xiàn)出一絲嫌惡,“這個林家,還真是一天都不安分。”
朱公公走上前,雙手恭恭敬敬接過他遞來的木劍,弱弱道:“奴才聽說,那林三姑娘也是個可憐人,出了那種事情被人送到莊子上,結(jié)果被幾個惡奴日夜磋磨。
她也是實在受不住,這才逃了回來。”
“哦?”宣德帝挑眉,似笑非笑道:“朕倒是不知,你何時與他林家攀上的交情?!?/p>
朱公公慌忙便要跪下,被他一個眼神制止住。
“說話便說話,整日里跪來跪去的,也不嫌煩?!?/p>
話雖如此,朱公公卻也不敢有半分懈怠,態(tài)度恭敬道:“不瞞陛下,奴才曾有一十分要好的同鄉(xiāng),先前被賣到將軍府為奴,就在這林三姑娘身邊伺候?!?/p>
“竟有如此巧合之事?”宣德帝笑呵呵的,笑意卻不達(dá)眼底。
坐到他這個位置,世上便少了許多的巧合。
朱公公擦了擦眼角,有些難為情道:“陛下知曉,奴才當(dāng)年是因家貧被賣進(jìn)宮的,這十多年出宮的次數(shù)一個巴掌都數(shù)得過來。
承蒙陛下恩賜,此前給了奴才一個跟著齊公公前往將軍府宣旨的機會,這才認(rèn)出我那可憐的同鄉(xiāng)來?!?/p>
從前宣旨,多是德海親往,再不然便是嘴巴甜會巴結(jié)人備受他信任的齊公公。
有道是言多必失,年前他當(dāng)著宣德帝和華陽長公主的面說錯了話,被罰到冷宮照顧廢妃了。
若不然,如何也輪不到朱公公這個嘴笨的,擔(dān)任御前伺候的重任。
宣德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,感嘆道:“多年分別,你二人竟還能記得對方,實在是難得。
待到德?;貋恚憧沙鰧m一趟,去問問她可愿入宮留在御前當(dāng)值?!?/p>
他說著,眼底染了笑,“如此一來,你二人也算有個照應(yīng)?!?/p>
朱公公低著頭,恭敬道:“承蒙陛下厚愛,奴才這同鄉(xiāng)已經(jīng)成婚有子了,再入宮恐不合規(guī)矩?!?/p>
宣德帝詫異,“你如今才多大?”
朱公公身形微僵,語帶苦澀道:“是林三姑娘為他二人指的婚,嫁了林家的家生子,如今一家三口在林家為奴?!?/p>
聞言,宣德帝的臉色不免沉了下來。
他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,意味深長道:“這個林三姑娘,倒真是心善?!?/p>
依著大安律,女子凡奴籍者,只需夫家出夠相應(yīng)的銀錢,便可借著成婚為女子脫去奴籍。
往后二人所生孩子,亦是良籍,文可科考武可從軍,即便文不成武不就也可在外做個小本生意養(yǎng)活自己。
可若兩人同為奴籍,生出的孩子自然也是奴籍,一輩子做伺候人的奴才。
當(dāng)真是庸才倒也罷了,同他爹娘一般,在將軍府謀個生路,總歸是餓不死。
反之,這個身份,便是擋在他面前一生無法跨越的鴻溝。
林庭萱身為將軍府三小姐,不該不清楚。
若是明知故為,便是又壞又蠢。
即便不知,林老夫人作為當(dāng)家主母,也不該縱著她如此行事。
不過區(qū)區(qū)將軍府小姐,行事竟是比他膝下嬌養(yǎng)的公主還要囂張跋扈。
這個林家,行事如今是越發(fā)不講究了。
宣德帝抬眸,冷聲吩咐道:“你去走一趟將軍府,傳朕的口諭,若他林庭風(fēng)處理不好家中的事,也不必再來上朝了?!?/p>
*
將軍府。
林庭風(fēng)給了林庭萱一巴掌,又給了林庭業(yè)一腳,總算是暫時穩(wěn)住了眼前的龐冕。
他冷眼掃過被嚇到的林家奶奶,沉聲道:“來人,送姑奶奶回府?!?/p>
林姑姑聞言,頓時不樂意了,雙手掐腰道:“好你個二郎,半年未歸家一回來便耍威風(fēng),這里可不是你的軍營,我們更不是你的兵,由得你如何安排。”
她越想越生氣,瞪圓了眼睛狠狠剜了眼林庭萱,怒其不爭道:“我要是你,出了如此丟人現(xiàn)眼的事,早就一根白綾把自己吊死。
既不污了林家的門楣,也保全了你的清譽。
眼下可好,這滿京都知道林家出了個私德敗壞,還未出閣便同野男人勾在一起的浪貨。
如今不僅你娘和你大嫂羞的連門都不敢出,就連我跟你表哥表妹,以后出門也別想挺起頭來?!?/p>
林庭風(fēng)擋在林庭萱身前,冷聲問:“姑母說夠了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