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等宋言汐開口,邱宗平擰眉道:“爹,郡主在邊城之時忙著治病救人,并未參與過前線軍務(wù)。
您想知道什么,問兒子便是。”
邱元正點點頭,問:“那你有何良策?”
“沒有?!?/p>
氣氛難得變得沉重。
邱元正咬了咬牙,似乎是想罵人。
可話到嘴邊,又忍住了。
他一邊告誡自己這是親生的,一邊又警告自己,夫人一向身體不好,千萬動不得氣。
即便如此,他還是想抽這小子。
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,老實在一邊待著就是,非得上趕著接什么話。
難不成,他這個當(dāng)長輩的,還能硬逼著人永安郡主想辦法?
邱元正越想越氣,暗暗記下了這一筆,看向宋言汐道:“老夫也是一時情急,郡主別放在心上。”
他想到什么,擰眉問:“方才我聽夫人提起言將軍,可是郡主有何事要問?”
一個已經(jīng)故去二十余年的人,不會無故被提起。
宋言汐捏著手中信紙,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。
邱宗平見狀,解釋道:“爹,我們方才在談?wù)撔鞂④娨馔馍硗鲆皇??!?/p>
聞言,邱元正不免唏噓,“徐將軍一生英勇,本以為他會在戰(zhàn)場之上為國捐軀,沒曾想竟被小小病痛擊垮。
當(dāng)真是,令人惋惜?!?/p>
奏報上竟是如此說的?
邱宗平對上宋言汐疑惑的雙眼,輕輕搖頭示意。
此事,怕是墨錦川的手筆。
畢竟同僚一場,他因著私心想要維護徐嘯的身后名,隱瞞信上所寫真相,這無可厚非。
可對于白家那些枉死的人而言,公平嗎?
宋言汐心情一度復(fù)雜,就連邱元正又說了些什么,都未曾在意。
看出她有心事,邱元正隨便找了個借口,喊走妻女,只留下了邱宗平在一旁作陪。
走到門口,他道:“平兒,半刻鐘后來書房一趟,為父有事同你說?!?/p>
他哪里是有事要說,分明是提醒自家兒子注意避嫌。
謠言猛于虎,永安郡主如今和錦王殿下大婚在即,可再經(jīng)不起任何波瀾。
即便他二人不在意,事關(guān)皇家顏面,卻也馬虎不得。
尤其是,他們這位陛下實在是算不得大度之人。
他愿意成全這對有情人,已是難得,可不敢再奢求太多。
聽著腳步聲遠(yuǎn)去,邱宗平主動開口道:“郡主不必?fù)?dān)心,徐將軍用的是軍中秘藥,是在美夢當(dāng)中離世的,并無痛苦。”
宋言汐點點頭,沉聲問:“徐將軍的一雙女兒呢?”
“兩位小姐不愿跟隨屬下回京,說是想要替徐將軍,守護他守了半生的邊城?!?/p>
邱宗平頓了頓,道:“陛下允了,特許兩位小姐招贅入婿,延續(xù)徐家香火?!?/p>
徐家香火?
一個未曾娶妻生子之人,何談延續(xù)?
不過是做給天下百姓看罷了。
何其虛偽。
宋言汐深吸一口氣,問:“信上所寫,邱將軍可看過?”
邱宗平:“回郡主,不曾?!?/p>
他沉著臉道:“王爺也還不知徐將軍留了信給郡主?!?/p>
“你……”他這般大膽,就不怕墨錦川事后追究?
邱宗平笑了笑,道:“屬下答應(yīng)了兩位小姐,親手將這封信帶給郡主,怎好失言?!?/p>
宋言汐問:“徐伯父畫的那些畫,你可曾帶回?”
料到她會有此一問,邱宗平點了點頭道:“那些是徐將軍的遺物,本該隨著將軍入土,可屬下覺得,還是帶回來留個念想的好。
晚些時候,會有人送去郡主府,還望郡主好生珍藏。”
聽懂他的弦外音,宋言汐點頭應(yīng)下。
即便他不說,她回言家送信給大舅母時,也會告知她,這么多年來徐伯父都不曾改變過心意。
還有閃電,離開了她這么多年,也是時候該物歸原主了。
邱宗平眉頭緊皺,糾結(jié)了好半晌才道:“郡主,王爺絕非貪圖美色之人,你莫要聽信外頭的傳言?!?/p>
宋言汐不答反問:“邱將軍可看清那美人的臉?”
聞言,邱宗平頓時漲紅了一張臉。
他撓撓頭道:“當(dāng)時我只想著揍那梁太子一頓,還真沒看清?!?/p>
想到什么,他道:“不過有百姓說,那女子的相貌與詩涵郡主很是相似。”
宋言汐點點頭,就聽他繼續(xù)道:“要說像,還是那位叫嬌嬌的女子像,兩個人就跟那孿生姐妹似的。”
“竟長得如此像?”
“郡主是沒見,好些個兄弟都險些認(rèn)錯?!?/p>
想到對方死的不明不白,陛下也沒有追究的意思,邱宗平壓低聲音問:“郡主,下毒之人是詩涵郡主對不對?”
不等宋言汐開口,他道:“郡主不必多言,屬下絕不會在外胡說。”
他這話,儼然已經(jīng)認(rèn)定了幕后黑手是莊詩涵。
宋言汐失笑,無奈解釋道:“暗一已經(jīng)前往神醫(yī)谷,等她回來,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?!?/p>
邱宗平想也沒想道:“她那種品行之人,絕不會是神醫(yī)谷中的弟子?!?/p>
宋言汐當(dāng)然是這么希望。
可莊詩涵所用針法,在邊城開的應(yīng)對時疫的方子,處處都能看出神醫(yī)谷的影子。
她即便不是師承神醫(yī)谷中人,也必然,與谷中的弟子有所關(guān)聯(lián)。
如今最好的結(jié)果,便是谷中有人被她蒙騙,傳授了她神醫(yī)谷的醫(yī)術(shù)。
否則,她只能照著最壞的結(jié)果打算了。
*
“姑娘,都這個時辰了,王爺今日怕是不會過來了?!?/p>
竹枝放下燕窩,看著借燭光讀醫(yī)術(shù)的宋言汐,滿眼心疼。
她道:“燭火傷眼,姑娘還是早些歇息的好?!?/p>
宋言汐應(yīng)了一聲,放下書道:“我還不困,你先睡?!?/p>
竹枝欲言又止。
知曉她在顧慮什么,宋言汐輕笑道:“放心吧,我并非是在等王爺?!?/p>
不過,她確實是在等人。
暗三已經(jīng)走了半個多月,一人輕裝簡行,按理來說這兩日便該返程。
即便路上有些事情耽擱了,也可先用飛鴿傳書送信回來,報個平安。
難不成,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?
宋言汐越想越心煩,抬眸看向竹枝問:“我不在家那些時日,府上可有來過客人?”
竹枝搖搖頭,道:“姑娘離開的第二日,我們便收拾東西回了言家。
聽管家說,除了侯爺來過兩次外,并沒有其他來客?!?/p>
見宋言汐面色嚴(yán)肅,竹枝問:“姑娘,可是發(fā)生了什么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