莊詩涵再清楚不過,只要她還有斂財?shù)氖侄?,對于宣德帝而言,便是一顆有用的棋子。
沒有人能抵得過,往國庫源源不斷送銀子的誘惑。
就算林庭風(fēng)真將他們做的那些事情捅出去,惹得宣德帝震怒,她也最多是失去如今的身份。
陛下總歸,會留她一條命。
可他就不好說了。
堂堂一國將軍,不止任人唯親,在邊城拉幫結(jié)派排斥打壓錦王留下的舊部,更是因為立功心切同敵對的梁國太子合作。
這兩年間,邊軍在他的帶領(lǐng)下疏于操練,就連原本開了荒的良田也在他的默許下成了荒地。
至于梁國騎兵騷擾掠奪邊城的百姓,還有城樓之上盤旋的鷹,也都是當(dāng)初與聞祁合作時被迫答應(yīng)的條件。
這其中的任何一件事拉出來,都足夠林庭風(fēng)死上八百個來回。
自古以來,沒有任何一個帝王,允許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(fā)生這種“賣國”之事。
此事一旦捅破,林庭風(fēng)立即便會人頭落地,甚至等不到所謂的秋后處斬。
到時不只是他一人要死,將軍府滿門都會被株連,寸草不留。
莊詩涵不信他不怕。
兩人四目相對,林庭風(fēng)看著她那甚至帶著點點笑意的雙眼,啞聲問:“詩涵,你就這般恨我?”
莊詩涵抬手摸了摸他的臉,感慨道:“我其實真的挺喜歡你的?!?/p>
百姓們笑話她時說的那些,做夢都想嫁給他之類的話,也是真的。
因為那個時候的林庭風(fēng),是真的很喜歡她。
那種看得見,你也能感受到,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偏愛。
所以哪怕她明知道他已經(jīng)成婚,自己的行為是在做從前唾棄的小三,可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同他走在了一起。
甚至還鬼迷心竅的,哄著他借著假死的名義,“逼”宋言汐為他殉葬。
屆時,他不用背負(fù)薄情寡義的罵名,而她也不會成為破壞別人家庭的壞女人。
雖然對不起宋言汐,可她也能因此得一個貞烈的美名,流傳青史。
莊詩涵其實心中比誰都清楚,她那么做太過卑劣,完全是小人行徑。
可她還是那么做了。
只因為她喜歡他,想要同他在一起,更相信他能做到對她許諾過的種種。
哪怕回到京中,有些事情與原本想象之中全然不同,她也說服自己人是她精心挑選的,就算偶有偏差總共差不到哪里去。
畢竟她同他在一起時,圖的也不是身份錢財這些俗物,只是想要一個眼里心里都是她的男人。
畢竟那些身外之物,她什么也不缺。
只要他肯一心一意待她,哪怕到最后真的止步于三品,要靠她做生意養(yǎng)著他當(dāng)個軟飯男,她也是愿意的。
可他就連這一點簡單的要求,都做不到。
現(xiàn)在甚至還囂張到,對她動粗。
莊詩涵實在是想不到,她還有什么理由,必須要同他結(jié)為夫妻。
至于丟臉,她當(dāng)著這么多人的面,差點被自己精心挑選的未婚夫活活掐死,她還有什么臉可言?
光是底下那幾個碎嘴的老女人,要不了兩天,就會把今晚的事情傳的滿京皆知。
到時候,全天下的人都會知道,她堂堂郡主上趕著倒貼將軍府,結(jié)果對方壓根不把她當(dāng)回事。
如今的她,就是整個大安最大的笑話。
她還有什么好怕的?
明白莊詩涵心意已決,林庭風(fēng)眸色沉了沉,冷聲道:“明日一早,我會入宮面圣。”
“明日?”莊詩涵不由橫眉。
她這人性子急,向來是想到什么便立刻要去做什么,最煩有人跟她說明天或是再等等之類的話。
更別提,這還關(guān)系到她的人生大事,半點不能馬虎。
誰知道明天一早,林庭風(fēng)會不會突然反悔,不肯入宮面見陛下提起退婚一事?
他這個人,在她這里已經(jīng)沒了任何信譽(yù)可言。
以防夜長夢多,有些事情還是趁早了結(jié)的好,彼此心里也踏實。
對上她滿眼的不耐,林庭風(fēng)苦澀一笑,“你就這般急不可耐,連一晚上的時間都不愿等?”
莊詩涵諷刺地勾了勾唇,抬手摸了摸脖子,此時無聲卻勝過千言萬語。
圍觀百姓見狀,討論的聲音頓時更大了。
有人忍不住罵道:“這個林將軍真有意思,人家郡主都怕他怕成啥樣了,他還好意思張個大嘴問?”
“我要是郡主,肯定巴不得離他越遠(yuǎn)越好,這年頭啥都不比咱自己的小命要緊?!?/p>
“都鬧到這份上了,肯定是早說早了,還非得要人家等一晚上,誰知道他晚上打算干什么?”
聽底下越說越不像話,林庭風(fēng)攥了攥拳,冷沉著臉道:“我好歹也是大安的將軍,沒你們想的那么無恥。”
此話一出,百姓們都聽笑了。
有人掏了掏耳朵,夸張道:“我沒聽錯吧,林將軍居然說是咱們把他想的太無恥?”
話落,立即有人接著道:“不知道的,還以為他之前干的那些破事,都是大家伙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干的?!?/p>
“我呸!咱京中誰不知道,當(dāng)初他到言府求娶永安郡主的時候,一進(jìn)門就給言老爺子跪下來。
還發(fā)誓說什么,此生絕不會辜負(fù)郡主,也絕不納二色,言老爺子才勉為其難答應(yīng)了這樁婚事?!?/p>
“還有這事?我還以為人言家死乞白賴非要把郡主嫁給他,他對這樁婚事不滿意這才情不自禁干出那種惡心的事來?!?/p>
“什么情不自禁,就是個見異思遷的負(fù)心漢,你還怪會往他臉上貼金的?!?/p>
林庭風(fēng)越聽臉色越難看,滿眼失望的看向宋言汐,“言汐,我們好歹夫妻一場,你非要毀了我才甘心?”
“你以為你算什么東西?”莊詩涵不由冷笑一聲,滿眼譏諷道:“她巴不得你滾的越遠(yuǎn)越好,最好是這輩子都別出現(xiàn)在她眼前。
人馬上就要當(dāng)錦王妃了,自己大婚的事情都忙不過來,哪有功夫想那些惡心的人和事?”
話說到最后,她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怎么說著說著,反倒把自己也給罵了進(jìn)去。
對上宋言汐探究的視線,她懊惱道:“看什么看,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?!?/p>
她咬了咬牙,滿眼嫌惡道:“如果不是你,我不會變成如今這樣?!?/p>
宋言汐點點頭,坦言道:“我其實應(yīng)該謝謝你。”
如果之前沒有她管著,以林庭風(fēng)的性子,傷好了必然免不了一番糾纏。
正如她所說,她確實對林庭風(fēng)這個人惡心至極,哪怕只是看他一眼都覺得渾身難受。
莊詩涵聽著這聲謝謝,當(dāng)即氣笑了。
她目光死死地盯著宋言汐,冷笑道:“你這人,還真是虛偽的很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