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庭風臉上笑容僵住,故作不懂問:“詩涵,你說的算了是何意?”
莊詩涵冷淡道:“字面意思。”
不等林庭風開口,她直言道:“你知道我這人一向喜歡跟聰明人說話,蠢也就算了,揣著明白裝糊涂其實挺沒意思的?!?/p>
她頓了頓,挑眉反問:“林將軍覺得呢?”
看著她眉眼間的冷漠,林庭風苦澀一笑,“詩涵,你我之間何至如此?”
莊詩涵冷笑,“林將軍這是在怪我?”
“自然不是?!?/p>
林庭風輕嘆一聲,有些懊惱道:“午時在城中我并非故意丟下你,而是事出……”
莊詩涵打斷他,不耐道:“行了,此處又沒有外人,你不必解釋那么多,我懶得聽。”
她說了不少,卻只有沒有外人這幾個字最順耳。
林庭風眼底多了驚喜,伸手拉過她的手道:“我就知道,果真還是詩涵最懂我?!?/p>
對上他的一雙笑眼,莊詩涵也跟著笑。
眼底卻沒有絲毫溫度。
她冷笑著抽回手,滿眼諷刺道:“林庭風,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?!?/p>
林庭風擰眉,“詩涵何出此言?”
莊詩涵一樁樁細數(shù)道:“你欺瞞我與宋氏不過奉旨成婚沒有半點感情在先,答應(yīng)我回京便與她和離,卻仍與其糾纏不清在后。
這一路上,你趁著我不注意偷偷關(guān)注宋言汐多少次,相信我不說你心中也有數(shù)。
好不容易到了邊城,她冒險出城接應(yīng)你,而你得知她出城策應(yīng)錦王,更是第一個要站出去前往梁境接應(yīng)。
如此郎有情妾有意之舉,當真是令人感動?!?/p>
林庭風臉色愈發(fā)難看,“詩涵,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樣?!?/p>
“你倒是說說,我想的怎樣?”
“我此前對你同你說的,字字句句皆是實話,你若不信我可對天發(fā)誓?!?/p>
“拉倒吧?!鼻f詩涵翻了個白眼。
平日在他面前裝得天真善良,他難不成真以為她是個胸大無腦的蠢貨?
懶得聽他解釋一大堆,莊詩涵只問:“你敢對天發(fā)誓,你如今對宋言汐沒有半點非分之想?”
林庭風脫口道:“有何不敢?!?/p>
莊詩涵輕笑,對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:“若你所說有半句虛言,便叫你青云路斷,余生無親無友孤身一人嘗盡離別苦?!?/p>
她每說出一個字,林庭風的臉色便難看一分。
前程與親人,乃他平生最最看重。
他眼下才算是真正明白那句,不可輕易將軟肋示人,即便是身邊親近之人。
一旦翻臉,越是最親最近的人握的刀,傷你越疼。
見他久久不說話,莊詩涵眼底諷刺更甚,“怎么,你不敢說?”
林庭風垂在身側(cè)的雙拳緊攥,分明是再隱忍。
半晌,他才冷冷問:“詩涵,難道你希望自己未來的夫婿,是個連親生爹娘都不認的白眼狼?
還是說,你愿意同我隱居田野,過上男耕女織的平凡生活?”
不等莊詩涵回答,他表情嚴肅道:“你若有此意,我這便修書一封,向陛下請辭。
從今往后,你我便遠離京中這些煩心事,只在鄉(xiāng)野間做一對悠然自在的尋常夫妻。”
莊詩涵用手指著自己,笑著問:“我跟你,做一對平凡夫妻?”
林庭風眉頭緊擰,“怎么,你不愿?”
“當然不愿意?!?/p>
莊詩涵回答的毫不猶豫,翻了個白眼道:“老娘要身份有身份,要錢有錢,除非失心瘋才會放下一切,去跟你過什么男耕女織的生活?!?/p>
一想到那種睜開眼就要為生計發(fā)愁的清貧日子,她就覺得頭疼的厲害。
真不知道他是哪來的自信,覺得她會為了他,甘愿成為挖野菜的王寶釧。
簡直是在做夢。
被她眼底濃濃的譏諷刺痛,林庭風只覺得胸口一陣鈍痛,臉上僅剩的血色也一瞬消失的干干凈凈。
他張了張口,嗓音沙啞,“詩涵,你此前對我,可有半點真心?”
莊詩涵翻了個白眼,無語道:“你當我一箱箱真金白銀往里砸,是閑的沒事干陪你說笑呢?”
聞言,林庭風的眼眸一瞬亮了起來,伸手握住她的手激動道:“詩涵,我就知道你對我是真心的。”
本是深情款款的話,莊詩涵聽了卻只覺好笑。
她真想用手術(shù)刀切開林庭風的腦袋,看看里頭究竟都裝了什么。
若無真心,誰閑的沒事干陪他白白耗費兩年青春?
莊詩涵剛要開口,被一股大力扯入懷中,鼻間瞬間充斥著熟悉的冷木香味。
平日里讓人聞著歡喜,為之心安的味道,此刻卻只覺得令人作嘔。
她甚至想問他一句,抱夠了沒。
心里這么想,她嘴上也這么問了。
林庭風身形一僵,抱著她的手非但沒有松開,反倒抱得更緊了。
他將下巴擱在莊詩涵肩上,低喃道:“詩涵,別離開我。”
他嗓音低啞,細聽還帶著一絲哭腔。
莊詩涵放在他肩上準備推開他的手不由頓住。
他這是,在向她示弱?
那還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,頭一遭。
粗略一算她跟在林庭風身邊也有兩年了,他雖不像別的男人那樣,將女子只配待在后宅相夫教子之類的糟粕話掛在嘴上。
可身為男人,作為這個時代一出生地位便凌駕于女人之上的人,他骨子里仍是驕傲自大的。
所以他不喜她在他面前過于強勢,愛極了她事事與他相商,恨不得一副離了他活不了的模樣。
可另一面,他又希望她處處優(yōu)秀,有著一手好醫(yī)術(shù)的同時最好熟讀兵法策略,在他需要時可為之解惑。
要是能賺錢,那便更好不過。
只是這些優(yōu)點,卻只能展露在他一人面前,否則便是不顧及他的顏面。
這種窩囊日子,她當真是過夠了!
莊詩涵正要撕破臉,將一直以來藏在心里的話都說出來,卻聽院子里傳來焦急的呼喚。
“郡主,人命關(guān)天!”
管他什么人命關(guān)天,今日她也要同林庭風說清楚。
沒道理他們一家吃著她的,用著她的,她還要一味的委屈自己。
男人不自愛,就像爛黃瓜。
林庭風既然管不住自己,他們就一拍兩散。
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,兩條腿的男人到處都是。
“林庭風,你裝……”
“郡主,徐將軍請您前去救命!”
將軍府的小廝急急忙忙闖進來,看到屋內(nèi)的一幕,趕忙別過臉去。
林庭風松開了莊詩涵,擰眉問:“何事如此慌張?”
“回林將軍,芳華園那位不好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