怕宋言汐聽不明白自己的弦外音,香蘭又道:“我家娘娘說,貴妃娘娘這病著實來的有些蹊蹺,辛苦郡主代為照顧。
明日一早,娘娘便會求見陛下,將今晚之事原原本本稟告。”
宋言汐點點頭,“勞煩姑娘代為轉告,就說言汐謝過皇后娘娘好意?!?/p>
香蘭淺笑,“郡主言重了?!?/p>
說完,她恭敬福了福身,轉身離開。
望著她的身影漸漸隱入夜色,宋言汐扶著桌子緩緩坐下,清冷的眼底滿是擔憂。
公主自小嬌生慣養(yǎng),從小到大身上連個磕碰都沒有,更別提親眼見過尸體了。
今晚,想必是嚇壞了。
她雖比嬌嬌大上十歲,卻還是個沒長大的小丫頭,被那情形嚇得當場哭鼻子也不是沒可能的。
暗一沉聲問:“姑娘可需要屬下去一趟?”
宋言汐輕搖了搖頭,道:“不用了,皇后娘娘最是疼柔嘉公主,若是公主真的有事,她肯定是抽不出身的?!?/p>
她能顧得上去云姝宮安撫麗妃,想來情況不要緊。
皇后娘娘既然特意叮囑香蘭過來走一趟,就是怕她忙中出錯,讓人抓住了把柄。
她的這份好意,她得領。
至于玉貴妃,誠如皇后娘娘所言那般,著實是病得不輕。
這一點,今夜玉瑤宮中的太醫(yī)皆可為她作證。
看著桌上昏暗的燭光,宋言汐吩咐一旁的暗一道:“暗統(tǒng)領回去陪著嬌嬌吧,她若是睡醒看到身旁沒人,少不了哭鬧。
貴妃娘娘這邊,我一個人就夠了?!?/p>
怕暗一默不作聲將消息遞出去,她特意叮囑道:“夜深了,就別驚動王爺了?!?/p>
即便陛下給了他隨便出入內宮的腰牌,可他畢竟已經及冠,這個時辰出現在云姝宮少不得落人口實。
有些話,傳著傳著就不是那個意思了。
見暗一不動,宋言汐不由擰眉,“暗統(tǒng)領可是覺得為難?”
暗一有些艱難道:“姑娘,您說晚了?!?/p>
宋言汐:“……”
糊涂,她怎么把暗三給忘了!
事已至此,再去怪誰也無用。
宋言汐只能寄希望于,墨錦川能清醒一些,別做出身為臣子不該做的逾矩之事。
比如,夜探嬪妃寢宮這種蠢事。
*
“你瘋了不成?”看著翻窗而入的玄色身影,宋言汐強壓著怒火開口。
無召擅入嬪妃寢宮,乃是死罪。
身為朝中王爺,知法犯法,更是罪上加罪。
他也不怕明日早朝御史臺參他一本!
墨錦川撣了撣衣袍上的灰塵,氣定神閑道:“汐兒莫慌,我過來一事父皇知曉?!?/p>
宋言汐聞言,更覺得他瘋的徹底。
這可是他父皇妃嬪的寢宮,他怎么敢對陛下實話實說的?
便是再好的脾氣,怕是也容不下此等行徑荒唐的逆子。
更別提,陛下的脾氣與那個好字,壓根不沾邊。
他也不怕這么一鬧,把人氣出個好歹來。
思來想去,宋言汐還是覺得此事不妥,低聲道:“趁著四下無人,王爺趕緊走。”
她轉身要去開門,又覺得走門出去太過顯眼,目光又放回到了窗戶上。
翻窗出去雖不太體面,卻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。
以王爺的身手,趁著御林軍交班之際溜出去,應該不是問題。
打定了主意,宋言汐趕忙走過去推開窗,催促道:“王爺快些,免得讓人發(fā)現了。”
到時,他就算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。
見墨錦川站著不動,還沖著她笑,宋言汐更急了。
她壓低聲音道:“若是讓人瞧見,王爺夜半出現在貴妃娘娘的寢宮,還不知要傳出什么風言風語。
即便王爺潔身自好,卻也需知道人言可畏的道理?!?/p>
墨錦川點頭,眼底帶著淺笑道:“汐兒說的甚是在理?!?/p>
覺得她說的在理,還不趕緊照做?
知曉他也是關心她,才會冒險前來,宋言汐耐著性子勸道:“再有兩個時辰天就亮了,到時王爺再來,正好我也有事要請王爺相幫?!?/p>
墨錦川:“汐兒盡管直言,無需同我客氣?!?/p>
宋言汐擰眉,險些被他的話氣的笑出聲來。
她擰眉問:“我說了這么多,王爺就只聽到那兩個字?”
此前為他診脈,可沒診出耳疾來。
見她眼底已然多了惱意,墨錦川怕真的把人惹急了,笑著解釋道:“父皇本欲親自前來,又說乏的厲害,就讓我過來替他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?!?/p>
宋言汐看了眼窗外,涼涼問:“陛下就是這么讓王爺問的?”
墨錦川輕咳一聲,“深更半夜,以我的身份,出現在玉貴妃娘娘的寢宮中屬實不該。
即便有父皇的口諭,也難免落人話柄。”
光明正大來,怕落人話柄。
這么偷偷摸摸的,就不害怕了?
對他所說的話,宋言汐深表懷疑。
像是猜到了她不會信,墨錦川神色坦蕩道:“父皇派我過來一事,德公公也是知情的?!?/p>
想到德海,宋言汐擰眉問:“陛下除了讓王爺過來之外,可還有別的吩咐?”
墨錦川:“不曾?!?/p>
此話一出,兩人的眼神瞬間變得微妙。
陛下讓王爺這個時候前往玉瑤宮,卻又不曾吩咐半句,看上去并不像是迫切想要知曉玉貴妃夢魘一事的真相。
不,與其說是夢魘導致的恐慌,倒不如說是迷藥致幻。
墨錦川臉色驟沉,“迷藥?”
宋言汐點頭,解釋道:“我一進玉瑤宮便聞到了一股似有若無的甜香,仔細嗅聞會有暈眩感。
只是那香味太淡,我忙著為玉貴妃醫(yī)治,一時還沒找到是什么地方散發(fā)出來的。”
但有一點,她是能確定的。
玉貴妃突然神志不清,將齊太醫(yī)當做故人,應該與這股甜香脫不了干系。
對此,墨錦川卻有些疑問。
他擰眉問:“汐兒,若是香味作祟,玉瑤宮上上下下可還有其他宮人犯病?”
這一點,也正是宋言汐覺得奇怪的。
伺候在殿外的暫且不說,陪在玉貴妃跟前的,除了連翹之外還有四個嬤嬤五個宮女。
玉貴妃脾氣不好,對待底下的人也從不心疼,哪怕是她睡下身邊至少也要有五六個人守著。
如果真是香味的問題,不該只有她一人有癥狀才對。
除非,這香味只針對玉貴妃一人。
想到什么,宋言汐目光灼灼的看向墨錦川,開口道:“王爺來得正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