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輕紓瞳仁猛縮。
她,做到了……
她終于是親手把這把仇恨的刀捅進傅斯言的身體里了。
手掌心感覺到粘膩溫熱的液體
沈輕紓知道,那是傅斯言的血。
傅斯言沒有動,連一點掙扎的跡象都沒有。
死了?
傅斯言死了?
她殺人了?
眼角有淚滾落。
沈輕紓呼吸急促,渾身顫抖不止。
“阿紓……”
傅斯言緩緩抬起頭看她。
男人面容蒼白,額頭有細汗。
沈輕紓瞳仁猛縮,仿若驚醒一般,握著刀柄的手收回,驚叫一聲將傅斯言推開——
傅斯言悶哼一聲,身體倒向一側。
沈輕紓坐起身,手腳并用往后退。
退到床沿邊,不慎滾到了地上,顧不上身體的疼痛,沈輕紓爬起來直接往門口跑去!
“阿紓……”
沈輕紓拉開門。
身后傅斯言強撐著意識站起身,看著沈輕紓,他輕聲安撫,“阿紓你別怕,我不會再強迫你了……”
沈輕紓根本聽不進去,她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。
傅斯言怕她出事,盡管刀還插在他身體里,他還是咬著牙跌跌撞撞去追沈輕紓。
黑夜里,游輪在一望無際的海面緩慢前行。
沈輕紓赤著腳一路跑到了甲板邊。
她身上的婚紗沾染了傅斯言的鮮血,舊的新的都有。
沈輕紓雙手抓著圍欄,沖著追上來的傅斯言大吼:“你別過來??!”
傅斯言立即停下來。
沈輕紓甲板邊緣,身后是漆黑無邊的大海。
海風呼嘯著。
海上的氣候多變,電閃雷鳴,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。
狂風將她的長發(fā)吹亂,厚重的婚紗襯得她身形越發(fā)纖瘦脆弱。
傅斯言遠遠望著,覺得沈輕紓隨時都要被狂風卷入深海。
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強烈的恐慌。
“阿紓,我不逼你了……”
他朝沈輕紓伸手,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。
“你乖,別站在那里,你過來,我們現在就回北城……”
“傅斯言,我不會再信你了!”
沈輕紓雙手緊緊抓著扶手,肆虐的狂風幾次將她吹得幾乎快站不穩(wěn)。
海面的浪漸漸大了,夜空不斷有閃電,在這樣的公海上,遇到這樣惡劣的天氣還滯留在甲板上,無疑是玩命!
可是,回去又能好到哪?
傅斯言就是魔鬼,那個房間,就是傅斯言親手為她打造的煉獄!
她不能再回去了!
傅斯言會再次把她囚禁起來!
他這人從來為達目的,沒有原則,沒有下線!
轟隆——
雷電劈開天際,黑夜撕開一個大口,暴風雨來了。
傅斯言心急如焚。
“阿紓,我發(fā)誓,我這次絕對說話算話,你站在那里太危險了,你先回船艙……”
“你現在馬上讓船長往回開!”沈輕紓沖著傅斯言吼道,“傅斯言,你如果不想看見我跳海,你現在就按我說的去做!”
“好!”傅斯言急忙道,“我馬上讓船長往回開,但是阿紓,你得回船艙里,馬上暴風雨就來了,你不能待在這里……”
“比起暴風雨,你更讓我覺得可怕!”
傅斯言高大的身軀搖晃幾下,“我,我真的不會再強迫你了,如果你不放心,你可以再過來補幾刀……”
他說著,突然咳嗽一聲,吐出一口血來。
下一瞬,男人再撐不住,高大的身軀倒下,雙膝重重地磕在堅硬的甲板上。
他又咳嗽幾聲,咳出幾口血。
沈輕紓這一刀是真狠也真準……
應該是傷到脾臟了。
張媽聽見動靜跑出來查看,一看傅斯言跪在地上,身上不僅插著刀還咳血了,嚇得急忙大喊醫(yī)生。
私人醫(yī)生急忙趕過來。
傅斯言強撐著最后一絲意識,命令道:“馬上返航,還有,把太太勸回船艙……”
說完,傅斯言兩眼一閉,徹底昏死過去。
“先生!”
沈輕紓看著傅斯言被人帶回船艙。
游輪上的條件有限,私人醫(yī)生只是替傅斯言做了止血。
張媽詢問情況。
“應該是傷到脾臟了,我不敢貿然拔刀,現在只能盡快趕到醫(yī)院?!?/p>
張媽聞言,急匆匆返回到甲板上。
此時,狂風呼嘯,豆大的雨點落了下來。
張媽跑過去拉沈輕紓,“太太,先生徹底昏迷了,你快跟我進去吧!這海面的浪大了,你再繼續(xù)待在甲板上,很危險的!”
沈輕紓還是不肯松手。
她怕,怕回去了,傅斯言很快又醒來,又把她關起來。
“太太,醫(yī)生說先生傷到脾臟了,現在已經陷入昏迷,船已經在返航了?!?/p>
張媽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,在狂風暴雨中扯著嗓門勸著沈輕紓。
“先生昏迷了,現在您是這艘游輪上最有話語權的人了,您還怕啥呢!”
聞言,沈輕紓眨了下眼。
天氣越來越惡劣。
雨點打在臉上都是疼的。
沈輕紓腦中浮現了小安寧可愛的臉蛋。
她如夢驚醒,“我不能……我不能死,小安寧還在家里等著我!”
沈輕紓說著,淚水從眼眶中涌出來。
張媽松口氣,急忙扶著她跑回船艙內。
可是沈輕紓不愿意再回那個房間。
張媽只能把她帶到自己的艙房。
“太太,您先去沖個熱水澡,把這身濕掉的婚紗換下來吧?!?/p>
沈輕紓低頭,看著自己身上早已被血水沖刷得亂七八糟的婚紗,滿目悲涼。
這婚紗就好像她這段婚姻。
沾染著鮮血和詛咒。
浴室里,張媽幫沈輕紓褪去婚紗,抱著浸水后又沉又重婚紗走出來。
浴室門關上。
沈輕紓走到花灑下,打開熱水。
她站在花灑下,用力閉著眼,任由熱水澆灌著自己冰冷顫抖不止的身體……
…
半小時后,張媽來敲門。
“太太,您好了嗎?我給您熬了點姜茶,您身體還病著,出來喝點吧?!?/p>
浴室門打開,沈輕紓穿著一身干凈舒爽的米白色棉質睡衣。
長發(fā)包在毛巾里,卸了妝的五官明艷動人,只是臉色和唇色白得嚇人。
張媽瞧著心疼。
她把人扶到床邊坐下來,端著那碗剛熬好的姜茶遞給她。
“太太,小心燙。”
沈輕紓接過姜茶,低頭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。
她不能再倒下了。
小安寧還在等著她,她必須振作起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