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予安心里咯噔一沉,隱隱覺得不妙,張嘴想要解釋,可身邊宮人太多,他只好咽了回去。
“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兒?”祁國公壓低聲音質(zhì)問。
祁國公忽然覺得自家這個兒子越來越不靠譜了,一而再地辦砸了事,導(dǎo)致祁國公府越來越被動。
祁予安的視線落在了遠處的月牙白身上。
是太子!
一定是太子和蕭相謀和了!
“蕭相錙銖必較,他若得勢,必不會饒過祁國公府?!逼顕肫鹗捪嚓幱舻哪樕睦镱^就沒譜。
祁予安道:“蕭相府活不了多久了?!?/p>
當(dāng)今皇帝生性多疑,就連親兒子都會猜忌,早就對蕭相府不滿了,等兩國使臣來后,蕭家必倒。
如今的蕭相只是顆棋子,被北梁帝利用而已。
祁國公心里卻忐忑起來,今日北梁帝沒有追究到底,說明還沒有實質(zhì)性證據(jù),倘若被蕭相抓到證據(jù),那祁國公府吃不了兜著走!
一路忐忑來到了御花園
此時的客人們已經(jīng)等到多時了,北梁帝一出現(xiàn),眾人紛紛行禮,祁貴妃笑意吟吟上前。
卻被北梁帝一記陰沉沉的眼神給嚇得挪不動腳,明艷動人的小臉一陣青一陣白。
越過祁貴妃。
北梁帝坐在了主位上。
太子不緊不慢地坐在了另一側(cè)。
緊跟其后的就是云王爺和墨琛,不知為何云王爺揉了揉眉心,看向了北梁帝。
彼時欽天監(jiān)上前,手里還捧著托盤,上頭還放著五個紅底黑字,分別是,承,乾,璽,睿,琛。
北梁帝一眼就落在了璽字上,眉頭緊皺,今日讓墨琛認(rèn)祖歸宗,同時也是要替墨琛改名。
璽字,便是北梁帝早就想好的。
可如今他卻覺得無比刺眼,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墨琛:“琛字你用了這么多年,貿(mào)然更改,未必習(xí)慣,就還是琛字吧?!?/p>
墨琛一愣。
前天這北梁帝就已經(jīng)擬定這五個字,當(dāng)時還笑問他哪個字好,明明夸贊過璽字的。
爾玉為璽,還有傳國之意。
“兒臣……謹(jǐn)遵父皇之意。”墨琛慢慢弓著腰,雙手蜷起謝恩。
云王爺臉色微變,笑著上前:“皇上,本王倒是覺得承字也不錯,既然都是皇上親自挑選的字,那必定都是極好?!?/p>
此話一出,眾人神色變得微妙起來。
這五個字居然都是皇上挑的。
就在眾人紛紛猜測墨琛,如今的姬琛會成為大皇子時,北梁帝目光卻落在了太子身上:“太子!”
太子起身上前:“父皇?!?/p>
“你二皇弟久不在京,你身為兄長,可要好好愛護兄弟手足,莫要叫旁人欺辱了他?!北绷旱鄣氖执钤谔蛹缟希麊伪∠莸募珙^,心里越發(fā)不是滋味。
這些年,太子?xùn)|征西討,戰(zhàn)功赫赫,可誰有知道身上傷痕累累,幾次在戰(zhàn)場上丟失性命?
北梁帝摸了摸太子的肩:“又瘦了,你是北梁儲君,身上承擔(dān)著北梁的重任,可要好好愛惜自己的身子?!?/p>
太子面上扯出淡淡的笑:“兒臣謹(jǐn)遵父皇之意?!?/p>
聽著北梁帝的話,有人歡喜有人憂,還有人震驚在原地,許久反應(yīng)不過來。
“皇上,琛皇子年齡……”云王爺往前一步,想要繼續(xù)替姬琛爭取長子身份,剛一開口,北梁帝卻道:“是云王爺記錯了,二十年前琛兒的生母才從朕身邊離開,算算日子,剛好比太子略小幾個月。”
北梁帝一錘定音。
這讓不少追隨太子的大臣心里落下一口氣,不論多少人來,儲君之位,仍不可動搖。
終究是北梁帝還是更親近親手養(yǎng)大的兒子。
嫡長二字,還是太子一人。
云王爺臉色漲紅,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起來。
眾目睽睽之下,姬琛和太子對視一眼,太子面帶微笑,榮辱不驚,只是那臉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刺眼。
“二皇弟?!碧娱_口。
姬琛抿緊了唇,深吸口氣不得不弓著腰,對著太子行禮,不情不愿地從牙縫里蹦出幾個字:“大皇兄!”
宴會繼續(xù)進行。
縱使氣氛變得詭異,可是要北梁帝沒有離開,眾人誰也不敢走。
不遠處的三人彼此看了眼,展萬凌壓低聲音:“我怎么看著這位新晉二皇子眼神如刀要殺人呢。”
秦芳瑜點頭表示認(rèn)可。
錦初視線從太子身上收回,眉眼間的笑意藏都藏不住,低著頭才沒讓人看見:“蕭相狀告云王爺和祁國公府,必定惹怒皇上了,聽聞蕭相是個不吃虧的性子,今日一見,果然如此?!?/p>
蕭相雖沒有提及姬琛,但云王爺和祁國公府和姬琛走得極近,北梁帝不惱才怪!
“只怪他太心急了。”秦芳瑜嘆,側(cè)過頭看向了錦初:“你可知,二皇子求娶展妹妹不成,當(dāng)場改求娶你?!?/p>
錦初臉上的笑意僵了。
展萬凌點頭:“這事兒我也聽說了,不過皇上應(yīng)允了你可以婚嫁自由,必定不會答應(yīng)?!?/p>
所以,這事兒展萬凌也沒告訴錦初,畢竟錦初對姬琛的態(tài)度有目共睹,避之不及。
可錦初知曉此事后卻是氣得不輕,看姬琛的眼神越來越不順眼。
宮里為了此次宴會,早早就準(zhǔn)備了戲臺子,北梁帝坐在首位看著戲,文武百官作伴。
戲臺上的人咿咿呀呀唱個不停。
硬著頭皮坐了兩個時辰,曲兒才散,北梁帝稱還有公務(wù)便走了,宴會繼續(xù)交給祁貴妃主持。
祁貴妃臉色不佳,耐著性子強撐著。
但好在北梁帝走后,氣氛緩和許多,四周也多了些歡聲笑語。
直到宴會散去北梁帝也再沒回來。
眾人陸陸續(xù)續(xù)離開皇宮。
錦初等人上了馬車后和秦芳瑜,展萬凌揮手道別,才鉆入馬車內(nèi)啟程回府。
簾子落下,她才狠狠地松了口氣。
宮里的宴會可不是什么好地方,規(guī)矩忒多,稍不小心就會被冠上不懂規(guī)矩的名聲。
“主子?!憋w雁指了指一旁的紅漆木食盒:“這是剛才長慶送來的?!?/p>
錦初詫異,打開食盒露出了幾盤點心,還透著熱乎氣,一盤櫻桃小酥粉粉嫩嫩,各種形狀的棗泥山藥糕,香氣撲鼻。
她小心翼翼拿起一塊咬了口,甜而不膩,味道極好。
“主子今日入宮就沒吃沒喝,殿下有心了?!憋w雁微微笑。
吃了兩塊填飽肚子,整個人也精神了不少,拿起帕子輕輕擦拭嘴角,回想起白天宮里發(fā)生的事,唏噓不已。
正想著倏然砰的一聲巨響。
馬車頃刻間天旋地轉(zhuǎn)。
馬兒嘶鳴,尖叫。
“主子!”飛雁緊緊地拉住了錦初的手臂,錦初的腦袋一個不甚撞到了窗戶上,疼得她倒吸口涼氣,一只手死死地抵在兩側(cè)座位上。
馬車還在劇烈晃動。
飛雁拉不住錦初,只能拼死擋在門口防止人掉下去。
“快讓開!”飛雁攥住了韁繩,試圖將馬兒逼停,可馬兒就像是發(fā)了狂,拼命的嘶喊,狂奔。
耳邊風(fēng)聲呼嘯。
砰!
又是一陣劇響。
馬車撞到了街邊柱子上,馬車瞬間四分五裂,里面的人也被甩了出來,一抹堇色掠過。
“飛雁!”錦初驚呼。
飛雁強撐著身子擋在了錦初身邊,用盡全力將錦初擋在了身后,巨大的力道落下,飛雁嘴角邊溢出血跡。
堇色身影立在主仆兩人跟前,皺起眉頭看向了錦初,欲要伸出手,錦初強撐著往后退了退。
“公主沒事吧?”
陸恒趕來,手里還提著彎弓,大口喘著氣。
錦初好半天才恍過神,看了眼四周,馬兒腦袋被一箭射穿倒在地上抽搐著,在馬兒的周圍已有好幾個侍衛(wèi)。
“陸大人?”堇色身影的姬琛眉眼閃動:“這么巧?”
陸恒將弓箭收回,面色淡然道:“是啊,下官剛好路過此處,看見公主馬車發(fā)了瘋,擅自做主射了公主的馬,還請公主恕罪。”
錦初搖頭,慢慢站起身,此刻衣裙沾上了不少泥,看上去十分狼狽,她穩(wěn)了穩(wěn)聲道:“多謝陸大人救命之恩,區(qū)區(qū)一匹馬,不必掛在心上?!?/p>
陸恒點頭,轉(zhuǎn)而看向了姬琛:“二皇子可有受傷?”
姬琛眸色陰沉,搖了搖頭:“并未。”
“那就好,公主,這匹馬容許下官帶回去查一查,可別是有人故意陷害您?!?/p>
錦初一口應(yīng)下。
兩人之間隔著飛雁,眾目睽睽之下,姬琛無法上前,用關(guān)心的口吻道:“公主今日受了驚嚇,我送你回去吧。”
“男女有別,多謝二皇子好意?!卞\初婉拒,根本不給姬琛接近自己的機會。
“這里離盛國公府還有不少路,公主不如乘坐……”
陸恒吹起口哨,不遠處就牽來一輛馬車,又讓人仔細檢查過,確定無誤后道:“下官正好要辦案,這馬車就借給公主用一用?!?/p>
計劃再次被打破。
姬琛眉頭擰緊。
錦初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,道了謝,上了馬車,飛雁則坐在馬車前,手握韁繩驅(qū)趕馬車。
“你們幾個護送公主回國公府?!标懞汶S手指了指幾個侍衛(wèi)道。
侍衛(wèi)緊跟其后。
陸恒這才漫不經(jīng)心轉(zhuǎn)過身,對著姬琛拱手:“二皇子,下官還有案子在身,先行告退。”
不等姬琛開口,陸恒已經(jīng)退下了。
鬧劇散去。
另一輛馬車從面前經(jīng)過,姬琛抬腳上了馬車,云王爺?shù)哪樣橙胙酆?,同樣陰郁著臉色;“她身邊早有防備,近不了身,你又何必多此一舉。”
姬琛搖頭:“我是想看看有沒有人救她。”
“你是說太子?”
姬琛默認(rèn),昨夜他帶人路過國公府附近時,就察覺了國公府四周有不少人暗中保護。
奇怪的是一個都沒出來,反倒驚動了府內(nèi)的侍衛(wèi)。
難道是他猜錯了?
“據(jù)本王所知,太子對這位公主并未有心思,即便是有,也只是照拂之情?!痹仆鯛?shù)溃骸傲哄\公主的事暫且擱置一邊,現(xiàn)在最要緊的是蕭家,咱們?nèi)缃袷菍⑹捪鄰氐椎米锪耍孟雮€法子補救。”
說到這,兩人心里均對祁予安不滿。
“父王所言極是,祁予安的確是個蠢貨,太剛愎自用,今日父皇對祁國公府顯然是動了怒……”
屬于他的名字被換了,就連皇長子身份也沒了,硬是變成了二皇子,姬琛哪能沒有怒氣?
話音落,外頭一列列整齊的兵馬往外走,為首的不是旁人,正是蕭相,臉上狼狽可眼睛里卻透著一股子狠勁兒。
“皇上有旨,抄了趙家?!笔捪嗍治彰鼽S圣旨,一路飛奔趕往趙家。
路過馬車旁時,蕭相側(cè)過頭看向了里頭,嘴角勾起了冷笑,轉(zhuǎn)瞬即逝,云王爺緊皺眉頭,看向姬?。骸捌钣璋部稍f過蕭家的把柄究竟是什么?”
姬琛搖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