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何為何會造成這樣的局面?”錦初的聲音像一拳打在棉花上,有氣無力,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,卻又不敢去聽。
姬承庭斂眉,薄唇輕起:“有人投靠了外敵,若非盛國公及時出手,邊城余下的十幾萬大軍,都活不成,孤欠了盛家?!?/p>
他這輩子都感恩盛家。
早在回城的那一天,他就默默發(fā)誓,一定會拼死保護(hù)盛錦初。
錦初臉色蒼白,沒敢繼續(xù)追問投敵的人是誰。
重新坐上馬車,她有些渾渾噩噩,忽然意識到父親自從捐贈糧草后,就已經(jīng)被人盯上。
能讓父親主動死的理由,她不用想也猜到了。
肯定是有人用自己的性命威脅父親!
錦初忽然攥住了姬承庭的手腕:“殿下,淮安不能去,咱們直接去隴西吧?!?/p>
淮安是北梁糧倉,重兵把守。
只要太子一出現(xiàn),必定有人會將消息傳到北梁帝耳中,錦初深知太子表面風(fēng)光,實則舉步維艱。
稍有不慎就會被北梁帝懷疑。
她不愿意看著太子再陷入泥潭。
姬承庭安撫道:“我是奉命前去,你不必?fù)?dān)心。”
到了淮安腳下,一眼望不到頭的金黃色麥田,整座山,種滿了稻谷,數(shù)十個侍衛(wèi)帶刀在附近巡邏。
他們并沒有靠近,而是在城內(nèi)找了個地方歇歇腳。
等天黑之后
姬承庭才帶著錦初出了門,他抬手?jǐn)堉\初的腰,疾步在黑夜中行走,又來到了白日經(jīng)過的那座山。
匍匐在山腳下。
長慶伸手拔起一根稻苗遞來:“殿下,這些都是假的。”
姬承庭順勢接過,金燦燦的稻穗是用線織的,上面刷了一層金粉,若不是湊近了看,絕看不出異樣。
錦初伸手摸了摸,越發(fā)好奇,姬承庭順勢拔起一些放入懷中,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,攬著錦初的腰,轉(zhuǎn)身隱入黑暗,快速離開。
從麥田回來。
姬承庭將線織的稻穗放在桌子上,臉色緊繃。
“淮安為何會種假的稻?”錦初疑惑。
“迷惑朝廷,等有朝一日再打仗,朝廷拿不出糧草,后果不堪設(shè)想?!奔С型デ榫w復(fù)雜道。
錦初又問:“難道皇上不知情?”
長慶忍不住開口解釋:“皇上自然是知道的。五年前殿下向朝廷求糧草,朝廷表面上撥出可以供幾百萬人吃三個月的糧草,結(jié)果遲遲沒送來,殿下派人去查,才知朝廷壓根就沒有給糧草,糧草的隊伍裝的全都是石頭,殿下求到了盛家,盛國公耗盡無數(shù)家財收集糧草,運到了前線,解了殿下的燃眉之急,等戰(zhàn)事平穩(wěn)后,殿下若要深究,只有兩種結(jié)果?!?/p>
“其一,糧草被盛家劫持,又被朝廷及時發(fā)現(xiàn),盛家非主動送糧而是被收繳。其二,揭露朝廷丑聞,軍心動蕩,北梁必有內(nèi)亂。”
錦初氣急;“所以!盛家解決了糧草之急,那些臟水就要扣在盛家頭上,總之朝廷沒有撥糧草的丑聞不能爆出來,會寒了三軍的心,會讓北梁動蕩。”
她看向姬承庭,對方也明白了她的疑惑,低聲道:“淮安的糧草運去了西北,當(dāng)時西北也在打仗,為穩(wěn)定軍心,朝廷不能透出無糧草的困境,只能虛張聲勢,舍棄一方。”
北梁帝選擇了西北,放任了姬承庭和近四十萬大軍自生自滅。
“今局勢穩(wěn)定,父皇心中有疑,派我來查淮安?!?/p>
錦初臉色已經(jīng)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,她終于明白了,盛家屢屢被人陷害,是害怕朝廷陷害盛家,和撥空糧草的事暴露,會導(dǎo)致皇家顏面無存,被天下人唾罵。
另,父親捐糧,是北梁的大恩人。
這樣的功績會收俘三軍。
北梁絕不允許有這樣號召令極強(qiáng)的人存在。父親的存在,是時時刻刻提醒他們曾經(jīng)做過的卑劣事。
空糧草一事傳出,三軍必惱,那些死去的家屬也絕不會善罷甘休。
這件事就需要有人來背負(fù)。
所以,一幫人合起伙來陷害盛家,一步步將父親給逼死了。
這幫人為了一己之私,為了顏面,逼死了有功之臣,和強(qiáng)盜又有什么區(qū)別?
她不敢深想,父親當(dāng)年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毅然決然地踏上了那條船。
錦初很快就推斷出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,北梁帝是知情者,是施令者,勇王和云王是策劃者,策劃了西北,南疆兩場戰(zhàn)爭,讓北梁自顧不暇。
原本他們的計劃是丟失兩座城,削弱北梁兵力,到時太子還要背負(fù)戰(zhàn)敗的罪名。
不,太子極有可能還會死在戰(zhàn)場上。
可盛家的出現(xiàn),打破了原本的計劃,讓太子險勝,守住了城池。
盛家成了勇王和云王爺報復(fù)的對象。
勇王和云王爺利用了北梁帝的多疑,要挫一挫太子的威風(fēng),才有借口收起太子和展將軍手中兵權(quán)。
等太子兵敗,再由勇王去支援。
如此才能順理成章地收起兵權(quán)。
可北梁帝不知道的是,勇王和云王爺早就有了外心,合起伙算計太子,等北梁帝回過神時,大錯已釀下。
但身為皇帝,他不能承認(rèn)。
更不能戳破,還要維系和太子的父子關(guān)系。
也難怪北梁帝會壓住糧草的事,重拿輕放,不許任何人提及,這件事就這么悄悄揭過。
近日勇王和云王爺動作頻頻,讓北梁帝心生不滿,卻又不能表現(xiàn)出來,大慶,南和兩國來訪。
北梁帝捏不準(zhǔn)到底兩人和誰有合作。
婚宴中毒后,北梁帝一刻也坐不住了,派太子親自來淮安,要將淮安收回。
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,囤糧草,以備不時之需。
這些,姬承庭雖然沒有明說,但錦初已經(jīng)猜到了,在心里默默罵了一句不要臉!
“錦初?!?/p>
錦初抬頭,目光里恨意猝不及防地閃現(xiàn)。
姬承庭別開眼,當(dāng)做沒看見。
“孤要用勇王的頭顱去祭奠盛國公。”
很快錦初就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,從一路來淮安,行蹤就被人盯上了,身后無數(shù)個黑衣人圍繞。
為首的就是勇王。
一場大火籠罩整座山林,麥田以極快的速度燃燒,火勢滔天,染紅了半邊淮安城。
在淮安城幾里外,勇王被活捉,被扯下面巾,冷著臉大喊:“太子,我是奉皇命前來,你膽敢傷本王分毫!”
黑衣人有九成以上倒戈相向。
姬承庭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站在了勇王面前,居高臨下,眼底燃起了森森寒意,譏笑。
勇王瞬間會意掉入父子兩的圈套中。
北梁帝擺明了就是要勇王來送死的!
“勇王火燒淮安糧倉,罪該萬死,今日,孤奉命將勇王就地正法!”姬承庭手握長劍,毫不猶豫地斬下勇王的頭顱。
噗嗤!
血濺三尺。
勇王不甘心的瞪大眼,連求饒的話都來不及說。
姬承庭順勢沖入淮安城內(nèi),一舉拿下知府,斬下頭顱放在了錦盒中,派人快馬加鞭送回京城。
種假稻的事消失火海中,永遠(yuǎn)成了秘密。
“傳令下去,稻收回七成,損三成,太子大怒,斬殺勇王和淮安知府。”姬承庭揚聲。
屬于皇家的顏面,在一場大火中徹底保住了。
錦初眼看著這一切發(fā)生。
三日后
朝廷的新知府接管了淮安。
姬承庭帶著錦初離開了淮安,這一路上,錦初沉默不語,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。
終于病了一場。
姬承庭停下了馬車,親自給她喂藥,小心翼翼地照顧。
錦初拉開兩人的距離,看向他:“假稻的事殿下早就知曉了,將此事捅到皇上面前,借口帶我去隴西,引誘勇王追殺您,實際上勇王才是獵物,這些都是您算計好的,對嗎?”
她以為,姬承庭是來帶她去找父親的。
實際上,她只是姬承庭算計的其中一環(huán),步步為謀,心思太深沉,她自詡聰慧,居然一丁點異樣都沒發(fā)現(xiàn)。
枉她還感激涕零。
原來是她自作多情了。
姬承庭一向沉穩(wěn)的面上浮現(xiàn)幾分焦急:“錦初……”
“殿下娶我,可有算計?”錦初揚起頭,一臉認(rèn)真地盯著他,試圖看穿什么。
姬承庭眼神不躲不閃:“娶你,并未有算計,只是孤知曉有人算計你,不愿看你被人算計,想護(hù)著你。”
錦初心里咯噔一沉。
她以為姬承庭娶自己,至少還有那么一點點的感情在,原來只是虧欠了盛家,報恩而已。